象征着皇室的菊花御纹的小汽车经过旧参宫街、松阪之后来到宫川河附近,汽车就缓缓停了下来,身穿白色礼服打扮得如同欧洲贵族的老妇人,在一旁黑色的管家带领下缓缓前进,在她的身后还有着一个穿着同样礼服,脖颈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头顶上还戴着小王冠的少女。
中世宫川河畔禁止骑马,时至今日也毫不例外,这里只可以用步行的方式前往伊势神宫。
“和子,参拜神宫,根据自古以来的惯例,会先行参拜外宫丰受大神宫,先荒魂宫然后才是本宫。”
老妇人拉着少女的手,用着言传身教的方式解释着,似乎感受到伊势不一样的气氛,不由皱了皱眉头,问道身旁的警察,“你们知道最近伊势发生了什么吗?”
警察们面面相觑,然后便纷纷摇头,“很抱歉,殿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待会是不是找神宫的人问一下。”
“血腥和杀意啊!”老妇人脸色露出不悦的表情,这种血腥味让她感到不安。
十年前正是关东军的士兵爆破了奉天(沈阳)北方柳柳条湖附近的铁轨,以此和西边的那位大国爆发武力冲突,决心兴起满洲事变的一年。
虽然没有正式宣战,但是谁都知道战争其实已经开始了,从最初就不免担惊受怕,说不定会变成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意志帝国的覆辙,最后以德皇逊位的下场。
到了现在国民们高呼万岁,正洋洋得意偷袭了米国珍珠港,正为自己的胜利庆幸时,老妇人北白川房子则是更加担忧了。
米国已经开始对岛国宣战了,在她看来这已经是灭亡的征兆了。
不仅皇室甚至整个国家都变的风雨飘摇,在这样的时代除了感叹自己的力量渺小,期待神灵庇佑不会出现最坏的结果之外,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作为明治天皇的女儿,嫁入了北白川宫,可是因为战争,北白川宫也因此断绝了。
神官们站在一排正在迎接老妇人的到来,在伊势神宫的人员构成是有三部分构成的,负责祭祀仪式的世袭神官们,担任领导层负责管理运营的贵族公卿们,以及代表皇室权威的代表祭主。
伊势神宫大神官是伊势神宫的行政负责人,现在担任大宫司的是摄关家的三条公爵,然而在神宫的排列中最高位的却始终是这位老妇人北白川房子,伊势祭主。
伊势祭主的前身就是昔日代替天皇侍奉天照大神的未婚皇女,其名为斋宫或斋王,尽管明知维新后未曾恢复斋王制度,其斋王职权由伊势祭主行驶。
天照大神的斋宫另一个名字是天照大神杖代,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可以沟通、行使天照大神权柄之人,是伊势神宫精神上的绝对权威。
“我感到不安,是不是神宫会发生什么?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
北白川房子询问道,她作为祭主对于伊势的一切都格外敏感。
“殿下,我们之中有一位年轻的神官已经叛变了,他试图盗走神道五部书,并且袭击了度会家的人。”
荒田神主脸色难看地说道,同时将手中的照片递了过去。
北白川房子接过照片,脸色顿时一变,十来具尸体其中甚至包括,荒田神主的妹妹,荒田结衣,她非常看好的小姑娘。
“三条大宫司阁下怎么说?”
北白川房子疑问道,虽然作为祭主,但是她并不常在伊势,神宫的最高负责人利用应该是大宫司。
“三条大宫司说应该联系警方报警,这是刑事案件,警方理应配合。”
荒田神主脸色难看地说道,另一百年的度会神主同样脸色难看,一个死了妹妹,另一个死了儿子,偏偏还没有办法找黑川清隆算账。
在神社上班和在公司上班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三条大神官就非常不适应,在东京他是政府的官员,每天按时上班,事情都是按五分钟、十分钟为单位计算的,而在神宫即便是大神官也得忙活于各项神事。
因为历史悠久,神明众多,所以对于大宫司来说每天都是特别并且重要的日子,尽管不需要做任何事,只需要斋戒沐浴和准备祭祀的工作,但实际上是不做任何事的,就算是仅仅将贡品献给神灵,也必须按照祭祀的仪式,无论严寒酷暑做屈膝端坐一小时,并且重复站起,坐下的规矩礼法,更别提其他复杂的神事活动。
这也是世袭神官无法被取代的原因,试想一下神宫的仪式甚至一半都要在夜间举行,经常做各种准备仪式,若是遇到大祭还会精心准备两三天,刚上任的三条大宫司已经将全部精力放在神事礼仪上了,压根就没有空管这么多。
荒田神主和度会神主也是同样如此,只有他们才有资格主持内宫和外宫的祭祀,就算要离开也得找合适的人代替。
只有将简单的东西复杂化,这样才有专业人士的活路,也只有这繁复并且几乎不为人知的仪式才能造就出庄重感和神圣感,才能作为神圣的表率。
“那么我应该尊重大宫司的方案。”
北白川房子说完,荒田神主和度会神主脸色大变,连忙说道,“殿下,求您为我们讨回公道啊。”
伊势负责祭祀的神官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闭居祈祷,想要对黑川清隆出手,就必须借助伊势神宫暗中的力量,而这力量他们是指挥不动的。
“至少以您的名义,断绝黑川清隆和天照大神在法术上的联系,您是祭主,是能办到这件事的。”
度会神主说道,这是所有修行伊势神道尊奉伊势众神无法避免的,力量来自于天照大神,就自然会被天照大神的斋宫所断绝。
“然后呢?”北白川房子冷笑,她并不愚蠢。
神道界的斗争丝毫不比政治界的残酷斗争差到哪里去,她从没有高高在上俯瞰这些祭祀的神官们,自然也知道更多内幕。
荒田神主悄悄来到北白川房子的耳边轻轻说了一些什么,原本冷笑的祭主笋尖变了脸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愿意祝你们一臂之力,只是我只是普通人,真的能做到断绝对方的法术。”
“您代表着神明啊!”荒田神主肯定地说道。
*
年幼时生活的苦难,贯穿着整个童年,少年时为了生存努力的艰苦修行,以及在伊势神宫内被歧视的辛酸,现在的战斗和背叛,黑川清隆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明明只是看电影一般的过程,明明不是自己的记忆,明明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明明他并不拥有这份感情。
可是努力、奋斗、磨练,辛酸却是那样真实,身体里正在沸腾的血液似乎正象征着他所遭遇到的绝望和不公,仿佛他就是真正的黑川清隆。
不,自己就是黑川清隆。
黑川七夜心里刚这样想,突然间,一股虽然微弱,但是却非常纯粹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快速流动,原本的伤势都在快速治愈,毫无疑问这是黑川清隆的力量,当他认可自己的身份时,身体里的力量就会开始复苏和活跃。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必须承担黑川清隆的意志,以他的身份行走。
已经无法使用法术了,对于伊势神宫修行的法术,必须得信仰神明才行,尤其是对于荒田氏的神官而言,必须坚定不移地信仰着天照大神。
这一点十分要命,黑川清隆的剑术固然值得称赞,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以剑术争长短的中世、近世了,再厉害的剑豪也敌不上一颗子弹,没有法术的自己就如同不穿盔甲上阵的武士,这一点十分要命。
温顺的力量在流动着,黑川七夜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力量并没有消失,可是却无法使用法术,尽管某些单纯,威力不大的法术不影响正常使用,可是绝大部分法术都必须信仰神明,因为神官的力量来源是来自于神明。
只要自己信仰着神明,按理来说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会削弱,难道说他们请动了祭主的干涉吗?
额头不由冒着冷汗,这是最坏也是最合理的想法了。
他修行着伊势神道,这并非是一家一姓的专利,事实上所有伊势神宫的神官和巫女都用着伊势神道的修行体系进行修行,哪怕这是外宫神官度会家在镰仓时代创立的,度会家也积极将伊势的神道修行方式推广全国神社,只是效果不佳,可是却无法否认伊势神道的精妙和地位。
黑川七夜对于神明并没有多大的虔诚心,可是如果为了力量却也愿意献出信仰,因此神明不可能因为他对于度会家和荒田家的背叛,就让他无法再使用法术。
虽然神明不可能断绝和他的联系,可是在伊势神宫有一个人却可以轻易断绝他的联系,因此如果对方真的插手了,那么自己就要想办法了。
难道转修阴阳道,可是阴阳道的诸多体系也充满了神祇祭祀的仪式,同样需要信仰,不洗干净自己身上的力量,很难被阴阳道接受,现在的阴阳道也已经扑街了,重新开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尤其是对于现在危机四伏的自己。
“那么,看来只能这样了。”
黑川七夜拾起从度会家少主那里抢过来的修行秘籍,向着东京方向飘然离去。 我在东京当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