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这世界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解释的。你若爱我,我便欣喜;你不爱我,我不勉强……
下午,林岩和王莹驱车来到《快闻日报》报社。经过询问之后,来到主编办公室门外。两人刚要敲门,却听到门里传来谈话声。
“稿子写得如何?”
“主编,我准备了两个题目:《盗国逆贼于汉卿》、《十恶不赦于大盗》你觉得哪个好?”
“啊?这会不会太过了?”
“哦……您也知道过吗?我还以为您为了销量不在乎新闻的真实性呢?”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我不管是盗国逆贼还是十恶不赦,今天下午我见不到林哲翰的稿子,就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郑伟!”
话音未落,只见“名记”郑伟垂头丧气地开门出来。他神情颇为沮丧,竟全没注意到林岩、王莹二人正等在门前,险些撞到两女。
两女慌张避让,郑伟这才反应过来,定睛一看,一眼就认出了林岩,惊讶地喊道:“林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林岩道:“我来找你们主编。”
郑伟道:“他就在里面,主编……”兴奋地推开门道:“盗国逆贼的女儿找你。”
主编见林岩、王莹进屋的时候忽然一愣,颇为尴尬地说道:“啊?……原来是林大小姐啊……您怎么来了?快请坐!”扭头喝骂查良伟:“郑伟,你给我滚出去写你的稿子去!”
郑伟连连摇头,自行退了出去。林岩也懒得自我介绍了,直接坐在主编对面,开门见山地说道:“其实我来的目的很简单,你们《新闻快报》是为数不多迄今为止还没有对我父亲的事口诛笔伐的媒体之一。我希望你们的报纸可以不要人云亦云,不要偏听偏信,更不要继续主观臆断,误导民众。可以等到案情水落石出那一天再公正的去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主编闻言连连摇头,愁眉苦脸地说道:“林小姐,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不是我不帮你,但报道你父亲贩运烟土之事现在是趋势。报,五倍于平日的销量;不报,就什么都没有。我们一家小报社肯定不能逆势而为。所以,我不怕和你说实话,不是我不想报,实在是下面的人不得力,没来得及报。再者说,如果你们要劝,也应该是去劝那些大报社,他们息声了,我们这些小报社想出声,也不会太大作为了。”
这时,王莹忽然插口道:“可你们作为媒体人的职业操守呢?很多事情还没得到证实,你们就先给盖棺定论了,这不就是落井下石吗?”
主编道:“这位小姐,操守是操守,但报社首先也是买卖。你在我这里讲操守不如先找到是哪家报纸第一个登出来这个新闻的。再说了,就算我一家讲了操守,不登这新闻,还是会有别家更大的报社登。劝得住我们一家,你也劝不住别家。到最后,还是谁登了谁得利,谁讲操守谁吃亏……”
王莹还想再辩驳,却被林岩拦住。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颇为严肃地与主编对视,居高临下似地说道:“主编,我只说两点。第一,所有的报社不论大小,我都会一一去跑、去劝,因为首先作为一个女儿,我不能眼看着一夜之间,这么多流言蜚语玷污我的父亲。第二,我同时也会用法律手段来处理这件事情,我的律师已经在拟律师函了,现在连巡捕房都没有给我父亲定罪,你们做舆论的已经对我父亲的人身形象进行了攻击和误判!您现在不上新闻还好,一旦我律师函拟好,有多少家负面报道我父亲的,我就要告多少家。到时候,我敢保证,你要为此赔付的赔偿金,一定会比你因为不讲操守而多卖出去的报纸赚到的钱多得多。”这番说辞条理分明、入情入理,只把那主编说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以对。
林岩继续说道:“还有一点,敢问主编你是否拿到了确切证据证明你的报道属实?若是之后我父亲林哲翰被证明无罪,那主编你的新闻就是诽谤!届时也不单是赔偿金的问题了,您还要承担牢狱之灾!”
主编听得到这里,神色终于有些松动。林岩趁机递上一封信,郑重地道:“我希望您看看这份材料,并且可以按照这个材料上的东西发些新闻稿件。”主编接过信件,简略扫了一眼,都是些对林哲翰有利的供词和证明。然而在这个墙倒众人推的节骨眼上,如果《快闻日报》真敢发这些的话,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主编无奈地叹道:“这样吧,林大小姐,你先回家等消息,我想想看怎么做……”
两女见主编始终不肯表态,只得起身离开报社。刚走出大门,忽然听到背后传来郑伟的呼喊声:“林大小姐,等我一下。”两女在大门前站定,郑伟连忙追上来,说道:“林大小姐,不瞒你说,我太了解我们主编的脾气,他说他想想看,那就是根本不看。缓兵之计懂吧?他绝不会给你发那些新闻的。他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没有那么强的正义感。”对于这个主编的德行,郑伟显然颇有心得。
王莹闻言眉头一皱,扭头就要回去,喊道:“我要回去再跟他理论理论。”
林岩连忙拉住杜美慧,低声道:“算了,回去也没有意义的。”
郑伟道:“林小姐说得对,和他那样的人就是浪费口舌。”
林岩摇了摇头:“算了,美慧,这家劝不成,我们再去下一家。”言语间显然颇为沮丧。
郑伟道:“林大小姐,你真的要一家一家的报社跑吗?”
“是的,哪怕希望渺茫,我也不会放弃的。”林岩忽然想到自己还不认识面前这位好心的记者,问道:“请问先生你是……?”
郑伟笑了笑,说道:“你不认识我,而我却认识你。你之前和金少经历的种种事情,还有金少在上海的所作所为,有很多都是出自我笔下的报道,我是郑伟。”
林岩惊讶道:“你就是郑伟?以前听他说过你……”
郑伟笑道:“是啊,不仅如此,你们订婚宴那天我还进了内场呢,当然不是已媒体的身份而是金少朋友的身份……”郑伟自顾自地说着,却明显没顾忌到自己这番话带给林岩异样感受。王莹急忙接过话题:“郑伟先生是吧,幸会幸会,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好多你关于学生运动方面的报道,很是钦佩啊。”
郑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开得不对,然而被夸赞之后还是颇为得意,讪笑道:“真的吗?王大小姐也看我的文章?看来我还是要更加努力才行啊!”扭头对林岩道:“我看这样吧,要么你不如把你刚刚的资料也交给我一份,我看看用什么方法能登上去?”林岩点点头,将信封交给郑伟。
这时,一名黑面青年急匆匆跑到报馆门口,正好撞见三人。王莹一见此人倒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阴阳怪气地说道:“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爱美人不爱天下、为爱私奔的大英雄金少吗?”
我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与她二人相逢,一时竟也有些愣了。林岩连忙碰了王莹一下,示意她住嘴。礼貌地对我点了点头,扭头对作为道:“谢谢你郑记者,那我们就先走了……”说完转身要走,我却轻声叫住了她:“岩儿……”
“嗯?”林岩回过来头,用一种近乎迷惘的眼神望着我。
我一阵尴尬,但还是把话问了出来:“……林老板还好吗?”
见林岩一时没说出话来,王莹抢白道:“现在的状况你说他会好吗?”
林岩瞟了王莹一眼,示意不要说了。低声对我道:“我爹被法租界巡捕房收押了,我也没能见到他。”
我安慰道:“林老板他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这关一定会过去的……”
王莹闻言冷哼一声,揶揄道:“金少,怎么一年多不见我发现你竟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啊?你说会过去就会过去吗?如果过不去怎么办?你负责吗?”我又是一阵尴尬,向来以伶牙俐齿著称的他此时竟无言以对了。
作为憋了半天没说话,到这时终于有些看不过去了,插口问道:“金少,你是来找我的吗?有事?”
我道:“对……现在媒体的风向对林老板很是不利,我是想找你去总工会商议一下对策。”
郑伟点头道:“哦,这么说其实你们来找我的目的是一致的?”我看了林岩一眼,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各怀心事的两人连忙各自低下头去,神色间颇为尴尬。
林岩听说我也在为父亲的事情奔波,不仅心中一暖,说道:“我谢谢你,在为我父亲的事操心。”虽然这个男人薄情负义,但她终究肯在危机关头施以援手,不像商会、学生会那些人只会落井下石。更重要的是,在满世界的风言风语中,我显然是少数肯相信她父亲清白的人。就凭这一点,林岩也是非常感激。 穿越之烽火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