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伟一见洪浩出手,立刻感到一阵沉重的掌风迎面扑了过来。对方所用武功虽然是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小擒拿手,但招数之精纯,出手之迅捷刚猛却是之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看来这教头洪浩绝非浪得虚名,实是一大劲敌。当下不敢大意,忙使出全身解数,全力应战。
其实洪浩也早看出这关伟的武功刚柔并济,阴阳共存,实已臻师父当年口中的大成之境。是以虽然出手进击,却也不敢贸然用出全力,只用出五虚五实的套路与对手周璇。企图从纠缠僵持中找到一击制胜的机会。
胡大力在一旁看着两人以快得让人目不暇接的动作交手,忍不住有点目瞪口呆,心中暗道:“原来这洪浩武功竟如此之高,看来平日里都是让着我,这才没让我输得那么难看啊。”不过以洪浩之能,居然也战不下这个“小学生”,那看来这“小学生”确实有真才实学,并非是光凭吹牛就当上了上海滩十三太保。
不过说到底,胡大力还是不服这关伟,见洪浩似乎落于下风,气喘吁吁地喊道:“洪……洪浩……操家伙啊……别……别和他客气……”他见关伟手中拿着竹竿,便以为洪浩是因为这竹竿才落于下风。然而他的武功境界终究和一流高手有所差距,根本猜不出洪浩落入下风却是故意卖的破绽,目的就是通过示弱和迷惑的战术引诱对手不加保留地使出绝招。然后再突发反击,败中求胜,在瞬息间扭转战争的局势。
不过胡大力虽然看不出洪浩的意图,关伟却早就猜到洪浩心中的小算盘,是以不敢有半点大意,眼见对手频频露出破绽,却始终不肯贸然进击。他心里早就知道,洪浩的那些破绽看似可以让自己一击制胜,但更可能导致自己一击落败。如果不加判断随意出手的话,很可能就着了洪浩的道,而三十六路擒拿手每一招都是杀手锏,足以在瞬息间反败为胜。所以关伟并不肯冒这个险。
忽然,关伟虚晃着竹竿,接连后退几步。洪浩用的都是近身套路,自然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脚步紧跟,双手虚晃,忽而像灵蛇出洞,忽而像恶虎扑食,打出一招又一招云里雾里的奇异招式。
胡大力这下更懵了,这一年来,他跟洪浩几乎天天过招,然而眼前洪浩所用的这些招数他却一招都没见过,更别提猜到有什么作用了。忍不住抓耳挠腮起来,暗想:“这都是什么招数?怎么不像武林高手的套路,反而像是小孩子打架?”正茫然间,只见关伟脸现微笑,手中竹竿舞得飞快,却用出一招招不是枪法的枪法。
胡大力的师父薛金羽便是枪法名家,曾对胡大力夸口道:“天下枪法一万八,十中八九在薛家。”夸的就是本门枪法的渊博程度。然而以胡大力对于枪法的了解,却根本看不懂关伟所用的枪法是何门何派、何种招数。感觉看起来更像是街边流氓打架的棍法,想到哪打到哪那种,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可言。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胡大力看不懂两人招数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修为不够。真正的武学大家在练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将一切有形质的招数弃而不用,而在面对武学修为极高的对手时,更是小心翼翼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不肯用出任何现成的招数以被对手抓住破绽。
适才洪浩和关伟在过前十几手的时候都用出有形质的招数,却险些被对手抓住破绽。仗着武功卓绝,各用巧妙手法化解。后来发现凭真实武功很难分出高下的时候,就各自卖弄破绽斗智斗勇,都想引对手入彀。再过了十几个回合之后,两人都明了了对方的意图,便再次改变策略,都用出临时想出来的招数或者说不是招数的招数来进攻对手,想要以从所未有的套路来迷惑对手并取得先机。然而两人武功实在太过接近,来回交换了十几个莫名其妙的招数都没有任何作用,便不得不将各自的动作慢下来。
这时,两人几乎都要想很久才能再出一招。但却都是一击即退,各自回归原位,闭目凝思,似已进入入定状态。
我看不懂两人在打什么,便在一旁逗气喘吁吁的胡大力:“师兄,是不是昨晚酒喝大了体力不支啊?”
胡大力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道:“没……没错……酒大……伤身啊……”我忍不住偷笑出开。
胡大力指着关伟道:“这……小个子……还真……真是可以……”
这时,关伟忽然睁眼,对洪浩道:“这回,我想出一招,一定可以胜你!”洪浩睁眼,微微一笑道:“那就来试试吧!”关伟不再犹豫,手中长枪竟不再有任何奇妙的变化,反而直来直去,直取洪浩咽喉。
洪浩也不废话,迎着关伟刺过来的竹竿挺身而上,手中长拳振臂直发,直捣关伟胸口,“呼!”在一个让所有人目不暇接的瞬间,洪浩的拳头已经招呼到关伟胸前,凝拳不发;而关伟的“枪尖”也已经指在洪浩的咽喉,停滞不动。
所有人都被两人这一下交手惊呆了,各自张着大嘴,混不知道是该鼓掌还是该呐喊。
场内两人相对一笑,各自收拳收枪,洪浩一抱拳,谦虚道:“长枪名不虚传,今天这要不是棍而是枪,洪浩便没命在了。”
关伟微微一笑,也道:“洪教头独门三十六路擒拿手,七十二种变化,一百四十四套演绎让人防不胜防。你这最后一掌如若用足力道,我关伟也没命在了。”话音刚落,只见他胸前的衣扣突然“砰”的一声脆响,掉落下来。
李军带头鼓掌,叫道:“好!”现场立刻掌声雷动。虽然大部分人都没看懂两人最后交手时的招式用意,但却都觉莫名的爽快好看,只觉这样的对决越多越好,一次两次根本看不过瘾……
一名脚夫凑到胡大力身边道:“大哥,这到底算是谁赢啦啊?”胡大力捂着挠头摇了摇头。
我笑道:“谁赢不知道,谁输了我是看出来了……”这输家自然暗指的是胡大力。胡大力也不计较,只是说:“这小学生确实有两下子,下次我得吃饱了再跟他打。”
这时,一名工友快步跑进来报:“李会长,仇副会长,学生联合会的代表来了。”
李军道:“快请。”
仇凌拉着我道:“我按你的想法,昨晚连夜和学生会的同志们召开会议,已经把《十七条》尽量缩减至最低要求了,你正好一起听听。”
这时,几个学生代表恰好走进总工会。我一见来者顿时大惊失色,这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他一年前差点与之成婚的林岩。
……
会议室内,仇凌、李军等工人代表和几名学生代表分坐两边。而作为外人的我、洪浩、胡大力三人则坐在一角旁听。
一名学生代表道:“经过昨晚的反复商议讨论,并经上海总商会、上海总工会、上海学生联合会的共同确认,停止这次反对帝国主义的罢工罢课具体条款为……”这学生代表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却一句没听进去。一双滴溜溜的眼珠不时的偷瞄林岩,似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某种讯息。然而林岩却表现得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一般,只是认真地听着发言,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不多时,那学生代表说完了要求,仇凌扭头问我:“金少,你可有异议?”我心如乱麻,并未置答。脑海中回想的全是一年前订婚宴上的场景。他如何牵着林岩的手出现台上,张雪如何牵着熊立的手忽然出现,我又如何牵着张雪的手私奔出跑……
洪浩见我愣了神,忙推了一下我:“叫你呢!”
我全身一颤,忙道:“啊,没……没什么异议?挺好的,都挺好。”
仇凌道:“那好,林岩同志,你把复印好的文件也给金少同志一份吧!”林岩闻言,立刻起身向我走了过来。
我这回真正开始紧张起来,看着林岩那张绝美清澈的素颜,竟不知作何反应。林岩面无表情地把一份纸质版的十三项条款递给我,脸上表情不悲不喜,正色道:“这就是我们整理出来的,工商学联合会停止罢工的要求。我们针对目前的上海乱局,以促进罢工和平解决为前提,对原本的十七项条款做出了调整,删除了取消领事裁判权,撤退外国军警等条款,修改后的条款共计十三条。”
我愣愣地盯着林岩,茫然点头道:“哦……好……”
李军忽道:“金少同志,你作为罢工调停人,是否知道即将要做的,和即将面对的,都是什么?”
我还是有点恍惚:“什么?” 穿越之烽火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