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毒死别人,要么毒死自己。
今天的大杂院格外热闹。大白天的,竟有一辆大卡车停在门前。几命英国士兵进进出出,不断将各式各样的古董宝贝送到院子里去。
徐牧在门口得意洋洋地指挥着,“慢点,慢点……对!对!就是这个房间,都放进这个房间!”
我、张明义、秦素秋三人睁大眼睛,看着英国士兵把那些堪称国宝的东西一件件送进徐牧房间,一时都有些傻眼。我想起来自己曾在约翰逊的藏宝间里见过这些东西,便问:“老徐,你这是……”
徐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这事和你们都没关系,这些宝贝可是约翰逊那老小子自愿送给我来消灾解难的!”
秦素秋赞叹道:“送给你的?那我们不是发财了?”
徐牧皱眉道:“说了送给我的,你们发什么财?”
秦素秋脸色一变,不悦道:“现在分你我了是吧?你以后别吃我的饭!”
徐牧忙道:“别啊,我还特意给你挑个了玉镯子呢。看成色应该是元晚期宫里的物件……”
“这还差不多!”
张明义隐约猜到了徐牧的手段,低声笑道:“你小子居然趁火打劫?”
徐牧嗤了一声:“怎么能叫趁火打劫呢?是他求我上门的。这些个国宝与其被约翰逊运回英国,当然不如被我留在身边啦!”
我皱起眉头,摇头道:“你居然敢上门去找约翰逊?不怕暴露吗?”
徐牧反问道:“你昨晚都不怕暴露,我怕什么?”
我一愣,倒也无法辩驳。要是昨天晚上约翰逊认出那黑无常是我假扮的话,所有的戏就都白演了。然而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问道:“约翰逊没起疑心?”
“起疑心?”徐牧呵呵笑道:“简直更深信不疑好嘛。那个守财奴能把这些宝贝交给我,简直比割他的肉都难啊。”想起约翰逊当时可怜巴巴的表情,徐牧真是比什么都痛快。
我心中一宽:“那就好。听说今天他已经释放了学生,明天我就趁热打铁,让他把罢工协议给签了。老徐……你这些宝贝作何打算呢?”
徐牧见我的眼神颇有眼馋的意味,忙道:“哎,你小子千万别打我这些宝贝的主意啊,我还指着靠它们养老呢。以后,我要每天抱着它们睡觉。”说完,得意洋洋地走回自己房间。我几人看着香满的背影,都是无奈地摇头叹息,暗想:“怎么这人越富就越守财奴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胡大力手拿报纸匆匆走进大杂院,边走边喊:“金少,明明是我们立下的功劳,怎么变成这小子干的好事了?”
我正喝着粥,扭头问道:“怎么啦?”
胡大力当即把报纸拍在桌子上。我仔细看时,只见韩江南的照片被印在了头版头条上,旁边配着标题——《英雄韩江南迎接学生出狱》。
我看着韩江南报纸上的形象,微笑道:“不错啊,照片拍得挺帅的。”徐牧拿起报纸一抖,读道:“昔日的小个子,现在的林哲翰码头总经理韩江南,今日的解救学生英雄韩江南……”读完放下报纸,评道:“一看就是郑伟的文章,永远的夸大其词。”
秦素秋皱眉道:“这臭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抢功了?不是你们几个折腾了一晚上才吓得那约翰逊放了学生吗?”这番话倒是事实,昨天晚上大伙都是一夜没睡,单独给约翰逊唱了一出好戏。洪浩出演阎罗王,徐牧出演判官师爷,我出演黑无常,贾六出演白无常,那五则演了一个被油炸的地主,而牛头马面则是由大块头的胡大力和榜爷担任,至于那些小鬼,都是胡大力手下车夫会的兄弟假扮的。众人挖空心思,费尽心机,目的就是要把约翰逊吓得服软。不过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出戏会唱得如此顺利。这才一天不到的功夫,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约翰逊就松口放人了。
我沉思片刻,说道:“抢功的是韩江南,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啦,”秦素秋道:“你登报的那几张报纸我可是都给你留着呢。你那些不是和林岩亲嘴就是订婚、逃婚什么的。你再看韩江南,一上报就是这样的英雄事迹,能一样吗?”
我白了秦素秋一眼,说道:“废了这么大的劲终于让约翰逊把学生放了,今天我要趁热打铁,去找约翰逊,让他把停止罢工的协议也马上签了。所以你想啊,如果报纸上真刊登是我的事迹,那约翰逊肯定会猜出真相。不仅不会跟我签协议,连徐牧拿到的这些古董也要一并追回。”这番话倒是真的,如果约翰逊知道真相的话,不仅徐牧的古董要被连本带利地追讨回去,甚至我也可能会被约翰逊下锅炖了。
张明义知道我的处境,说道:“没错,徒儿这番话说得有道理。而且我觉得还是怕夜长梦多,你想啊,你们这种吓唬人的法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在他心里还有忌惮的时候,越快解决越好。”
我点头表示赞同,扭头对胡大力道:“师兄,一会你就陪我去趟英领馆吧。”
胡大力一愣:“干嘛?今天我的份子钱又要泡汤啦?”心中暗暗嘀咕:“陪,倒是说得好听,还不是让我拉你出去?”
我一本正经地道:“国家大事为重,懂不懂?什么时候了,还提你那破黄包车?”
胡大力不屑地嗤道:“我黄包车破,有能耐你别坐啊!”
我笑道:“我没能耐,我就坐。”说着,喝干碗里了最后一口粥,麻利地奔出门去。
胡大力无奈,只得出门拉车,一拐弯,拉着我走上正街,直奔英租界领事馆走去。没走出几里路,却把胡大力累得满头大汗,不住埋怨道:“你小子最近是不是胖了?怎么越来越重了?”
我笑道:“师兄,是你好久没练功,越来越虚了吧?”
胡大力不屑地反驳道:“我虚?我虚就没有强的人了。”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不虚似的,竟又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一会,我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好久没有师父的消息了,也不知他最近怎么样?”
胡大力道:“听说,他在南边干大事业呢。放心吧,帮主他老人家可是个胸怀天下的人呢!”二人边说边走,却没发现身后一直有两辆黄包车跟在不远处。而在前方不远处,也有两辆黄包车迎面而至。经过路口时,一左一右又忽然出现了两辆黄包车。
胡大力正在讲话,全没想到身边这许多黄包车竟是冲自己而来。眼见一辆黄包车迎面撞了上来,连忙停下脚步做一个“刹车”的动作。然而迎面而来的两个车夫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在跑到极速的时候,忽然松开车把,任由失去控制的黄包车直奔胡大力冲过来。
我在车上一个趔趄,险些摔了出去,但打眼就发现迎面两人表情不对,连忙喊道:“师兄小心,这两个人不对劲!”胡大力也发现情势凶险,忙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抓住面前两台黄包车把,硬生生推向两边。与此同时,前后左右六名“车夫”却早从腰间抽出短刀,二话不说,直接朝地的我砍了过来。我大骇之下,早就忘了如何反击躲避。然而胡大力身经百战,眼见周边凑过来六把明晃晃的刀子,当下更不迟疑,忙从黄包车里抽出一根短棍,与面前的几名杀手短兵相接,叮叮铛铛战在一处。
只一照面,就有一名杀手脑部中棍,顷刻跌倒在地。其余几名杀手全没想到这车夫居然有如此武功,都被打得措手不及。胡大力人快棍更快,双手一顿狂轮乱舞之下,顷刻间将前后几名杀手打得手忙脚乱。
一名杀手从背后偷偷接近我,猛然一刀砍了下来。我早就惊觉身后有人,回头看到杀手时,却已经躲避不及,连忙往右一躲,同时伸出手臂想抓住对方的手腕。然而这一下出手却明显歪了,被杀手一刀砍在手臂上,鲜血顿时汨汨涌出。
我咬着牙,没受伤的手早从怀里掏出一把“看不见”扬了过去:“呼!”那杀手一中招,顿时捂脸哇哇暴叫起来。胡大力听到声音,回身一棍将其击倒在地。
剩下四名杀手见胡大力如此神勇,都不敢再恋战。连忙扛起两名倒下的同伴,匆匆离去。胡大力本想要追,却被气喘吁吁的我拦住,劝道:“穷寇莫追!”
胡大力只得停下脚步,暗想:如果自己走了,就没人保护我了。再来杀手的话,多半就会得手。
我捂着手臂上的伤口,一脸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车夫头儿吗?怎么还有车夫敢当街杀我?”
胡大力摇了摇头:“一看就不是车夫会的人。冒充的,会不会是熊立的人?”
我也摇了摇头,说道:“一月期限未到,不可能是他。”
“还能是谁?”
我思考片刻,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现如今的上海摊,即想杀我又能布下如此好局的人还有几个呢?“先回去吧。”我道。 穿越之烽火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