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龙镇地处偏远,却因域内有八大奇山神似动物形态而小有名气。其中八山环绕的死生崖,常年白云托举深不见底,因一传闻又被人广知。
传闻讲,从死生崖跳下去乃是九死一生,死固然一无所有,但若能生还,便可获得那崖底神秘传承,莫说洗筋伐骨改头换性,就算搬山倒海、摘星吞月,也有可能。
此时正值秋季,天空已现一丝曦明,崖下一个叫鹿犄村的小村内,正有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在操练。
今天是村里狩猎队队长秦大虎亲临指教之日,此刻的他正手抓长鞭,带着另外三个训练师,观看孩子们操练。
也许是因为累了,有孩子在操练过程中出现懈怠,秦大虎立即扬鞭呼喝:“给我把注意力集中喽,脚要稳,手要正,掌要均匀,腿要分明!”
呼喝声响起时,鞭子的破鸣声也在操练场上划过,原本有些懈怠的孩子吓得顿时神经崩紧,注意力全都拉了回来。
这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在这里操练的孩子大多为农户之子,不似那些贵族子弟可用丹药法宝修炼,所以未来他们的成就,与此刻勤恳程度息息相关。
“你们给我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想出人头地,便需付出百倍努力。”
“只有到元徒十级,激发出高级元胎,别人才会对你刮目相看,像这次参拜仙门,便只此类人有资格竞争!”
元者是对这个世界修炼之士的称谓,像这些刚刚开始操练的孩子,都属于元者中的初始层次——元徒。
秦大虎在给大家指明方向,以往秦大虎这么说时,孩子们便会立即端正心态,露出对未来的向往,更加努力地修炼。
可这一次秦大虎说完后,队列中却出现了一些细碎声。秦大虎眉头微皱,目光落在了村里最调皮的,一个叫“猪皮蛋”的男孩身上。
这个猪皮蛋,家里生活条件极差,偏又生了个懒性子,而且还爱犟嘴,平日里除了有点怕秦大虎外,别的训练师都拿他没办法。
“猪皮蛋,你又在那里叽歪什么?”秦大虎问。
猪皮蛋正要张口回答,却发现问话的是秦大虎,梗红着脸连忙把脖子缩了下去。
倒是他旁边的男孩道:“猪皮蛋说根本不是那样,我们村有个人,每天勤恳修炼,可该当晋升时,却连元胎都没能激发出来。”
随着这孩子的话一落,其他孩子也跟风熙攘了起来。
眼见这些家伙要作乱,一旁的训练师有些急了,唬道:“住嘴,一分耕耘一份收获,世上哪有你们说的那事,别胡说八道!”
就在这些孩子左一句右一句时,一个披着兽皮背心的少年从村西拐角处走了过来。
他十六七岁左右,头是垂着的,看不到脸,但从他的走路形态来看,感觉有些无精打彩。
看见这个少年走近,秦大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最先起哄的猪皮蛋却是如获至宝,跳起来欢叫道:“还说没有,陆义夫的儿子陆奇,每天起早摸黑修炼,到头来却连元胎都没激发,被笑为废物,就是他了——”
猪皮蛋“了”字说完,右手食指已指向少年,训练员准备跑过去揍猪皮蛋,猪皮蛋却早已意识到要遭殃,嘻嘻哈哈拍着屁股跑远了。
因为猪皮蛋的声音很响亮,所以朝这边走近的陆奇全都听在了耳内,他朝操练场抬起头,嘴巴微张着呈哑然状,他就是那个连村里小孩都知道的“废”人。
这是第一次受辱。一大早就遇见这事,而且还没地方说理,陆奇心里要多沮丧就有多沮丧。如今之计,也只能继续埋着头,装着什么都没听到,悄悄地过操练场……
可他脚还没重新迈出,一个娇嚣的声音却又在操炼场外响起。
“陆奇,这么着急着往前赶,是要到死生崖去寻死吧!”
陆奇回头一看,是邻近鱼鳞村大户慕容烈的大女儿慕容春雪。
在慕容春雪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以前做元徒时陆奇实力强劲,常在各村走动,接触的人不少,这些人陆奇也有所眼熟,但他们名声不显,所以陆奇叫不出名字。
唯独有一个叫“陈宏志”的,陆奇有些印象。他好像是虎首村村长的儿子,以前在八村元徒中,潜力仅逊于陆奇等几个拔尖者。
此刻当陆奇望向陈宏志时,发现陈宏志比以前要健硕不少,而且以前陈宏志见着他时,都是规规矩矩面带笑意,这次却将双手挽于胸前,连招呼都懒得打。
陆奇虽然不想理这些人,但慕容春雪与他关系不一般,所以也只能颇不情愿地转身,朝慕容春雪招呼了一声:“春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村?”
之所以叫姐,是因为对方是慕容冬儿的姐姐。当年陆奇满周岁,祖父回家探亲时,给他相了个“小伴儿”,说长得伶俐可人,有旺夫之相,正是“慕容冬儿”。当时他祖父尚未失踪,名声赫赫,慕容家巴不得攀上这门好亲事,遂订下婚契,成了亲家。
听着陆奇礼貌的叫唤,慕容春雪不仅未改其态,相反嚣张神色更甚:“你是不是觉得叫我‘姐’特别光荣?不过很不好意思,今日之后,这‘姐’恐怕再也轮不到你叫了!”
陆奇眉头微皱:“你什么意思?”
见陆奇如此质问,慕容春雪嗤之以鼻地笑了:“没别的意思,我父亲和妹妹听闻你没能激发元胎,很失望,所以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今日我带那破婚契来,是要请你帮个大忙,签上‘作废’二字,顺便再劳烦摁个你的金手指……”
听着对方的话,陆奇神情一愣,没料到曾经在书中见过的套路,竟会落在自己头上。
他打起精神仰起头来,盯着慕容春雪道:“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此契乃我祖父与你家长辈所订,要作废也得等我祖父回来,所以不好意思,你们请回吧!”
陆奇说着,举起手朝对方挥了挥,意思是要打发对方一干人等,滚!
听着陆奇不仅不答应,还把早已消失多年的祖父抬出来,慕容春雪神色微凝。那个老头虽已消失多年,但威名尚在,令她有所忌惮。
倒是一旁的陈宏志少年得志,立即插嘴道:“呵呵,居然还敢拿你祖父出来说事,谁不知他早已死在登天途中,今天我们带了慕容叔契章来,与你解约乃是势在必行,所以,你不签也得签!”
陈宏志说着,右手朝慕容春雪伸出,在慕容春雪那仰慕的双眼中,取过牛皮纸契和印章,往陆奇这边呈压迫状地走了过来。
陆奇能够感觉到陈宏志的欺压之意,而且他也隐隐察觉到,陈宏志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陈宏志,如果不能找到克敌之法,他吃的亏肯定很大。
看这架式,也只能沉着应对了。如此想着,陆奇朝对方探出手来:“既是如此,那把婚契给我吧!”
陆奇这是要先把婚契弄到手,到时候他就学书上的,撕了婚契,告诉对方不是解约,而是他陆奇,把对方的女儿、把慕容烈、把整个慕容家族,全都给休了!
陈宏志还以为陆奇怕了他,满脸得意着,将婚契交到陆奇手中,取笑道:“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不放手,岂不是要挨打?”
陆奇接过婚契,也笑了:“是吗?如你们所愿,我不会娶慕容冬儿,但不是正常解约,而是休,我现在亲手把这婚契撕毁,算我陆奇休了慕容冬儿,还有你们整个慕容家族!”
陆奇说着,双手搭在婚契上,狠狠地撕了起来!
可说来蹊跷,这撕纸本是轻而易举,此时却没被陆奇撕开,陆奇顿时懵了,又联想到此契乃爷爷所制,心中不禁暗骂出一声:“干咱自家爷爷的!” 斗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