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陵游点点头,神色有些难看:“但如果她只做了这些,我也不至于一个人闷了这么久……京墨,你心里,确定完全没有她这个人了?”
宋京墨蹙眉,这么优柔寡断吞吞吐吐,实在很不像蒋陵游的作风。但他还是坦然回答:“我现在哪怕为她感到惋惜,也是站在周教授的角度,这点想必你也能理解。”
理解,太理解了。蒋陵游暗暗吐出一口气,宋京墨这人看似冷情,实则最重情义。老话都说得人恩果千年记,宋京墨不论是对周教授还是对福柯,包括对其他任何曾经帮过他的朋友,都在日常的点滴中身体力行这句俗语。
哪怕是刚刚接到朱雅珍的电话,宋京墨都没像此刻一样,心头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到底周云萝做了什么,让向来通透豁达的老蒋如此难以启齿:“她做什么了?”
蒋陵游以手撑额,眼神闪躲:“我原本只是顺着她花钱雇人撞你们的事往下查,想看看她这趟回国到底想干什么,毕竟依照你从前对我的描述,她本业还是个画家,这次回国也是开完自己的个人画展就要走的,而且她都跟你分手好多年了,我一开始就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南栀和你,直到……”
宋京墨坐姿未变,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前所未有的肃穆。
蒋陵游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直到我查到,她回国之后,最经常出没的地方,是南栀生父费泊南的工作室。尤其最近这一个月,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她见商陆都比不上往费泊南工作室跑的勤快……”
宋京墨看着蒋陵游还在左右躲闪的眼神,转瞬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你的意思是,周云萝和费泊南搅在一起了?”
蒋陵游点点头:“如果她只是献殷勤,这件事根本都不会从我脑子里过。”
归根结底,还是周云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做人最基本的底线都没守住,而费泊南身为长辈也毫无廉耻,他们本人倒是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乐在其中,可却令周围的人为此受牵连了。
宋京墨毕竟早在多年前就与周云萝分手,而且他经历世事,如今心志愈发沉淀坚毅,蒋陵游觉得,就算他心里觉得难以接受,早晚还是能将这件事逐渐看淡。可南栀不同,一则她年纪太小,二则费泊南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而且就他们的了解来看,她与这位亲生父亲的感情可说不上好。
这样的事一出,她一定既难过,又难堪。
宋京墨半晌不语,突然,他像是火速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起身:“让你助手帮忙订一张今晚飞春城的机票,你在春城不是有朋友照应吗?你打个电话说一下,让他在那边接机然后把人一路送到家。”
蒋陵游都被他指使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打算今晚就把南栀送走?”
宋京墨皱着眉:“这边最近太乱,你我接下来许多事都顾及不到她,我怕再出乱子……”
从前还只有一个周云萝偶尔作妖,现在连朱雅珍也跳出来了,宋京墨的担心不无道理。蒋陵游点点头,用座机拨了个内线,让手下人务必抢一张当晚平城飞往春城的机票。
而宋京墨则脚步不算利索地出门接人了。他伤到的脚踝还未完全复原,但这人好面子极了,在众人面前要么不走路,要么走路也不肯泄露出需要人搀扶的姿态。像现在这样赶着去接心上人,更是从一出门就撑上了场面,饶是在形势如此紧张的时刻,还是把边打电话边抬头瞟了一眼的蒋陵游给逗乐了。
飞机票和接人的事安排好,蒋陵游调出某人的微信界面,发了条语音:“哎我和你说个特有意思的事儿……”
另一头的出租车上,芍药原本面色沉重,打开微信听完蒋陵游声情并茂的转述,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远在学校图书馆查阅资料自我充实的温南栀突然接到宋京墨要赶来的电话,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儿……说起来,她和宋京墨确定恋爱关系的时机并不算好。不论是友禅还是宋京墨个人的前景尚且不明朗,而她也面临着毕业转换人生跑道的种种变动,尤其就在最近,她还和多年未见的生父重逢,并且对方再三向她严厉声明,不希望她和宋京墨在一起。
可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对温南栀来说,以上的种种“不算好”,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唯一令她近来一想起来就心绪不平的,是她两人确定关系后,不知道到底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宋京墨。
其实她已经22岁了,别人在她这个年龄,有的早已处过十个八个男朋友,可她此前恋爱经验为零,暗恋的经验,更是零。
宋京墨霸占了她所有的第一次。
第一次为一个人怦然心动,第一次为一个人辗转难眠,第一次偷偷喜欢上一个人却求而不得,也是生平第一次,为了一个珍藏在心底的人去拼搏、奋斗、朝着他的方向用尽全力生长、强大……就连芍药都私下偷偷抱怨,宋京墨能找到她这样的女孩子做女朋友,真是前世修了八辈子的福!
温南栀当时听了这话自然忍不住又是笑又是脸红,自然还要埋怨芍药说话夸张,在好朋友的眼里,自然她什么都是好的。可宋京墨呢?温南栀突然发现,外人眼中他们早就是男女朋友了,可他们两个这段时间忙里忙外、各种乱七八糟的因素掺杂着,竟然还没有真实的以恋人的身份单独相处过。
唯一可以配得上情侣身份的,就是那天在花房,那个短暂、真实、让她忍不住在之后的每个夜晚回味过无数次的吻。 人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