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袅回到侯府后,抽了天时间带着当归和黄芪到街上的药铺里走一趟,她现在在研制一种止血灵药,能让伤口迅速凝固止血,手里头缺失了几味药材,便想到外面的药铺去瞧瞧,看能不能买到。
一行三人来到了大街上,云袅带着惟帽,遮挡住了自己的面容,黄芪在前面带路,这京里的地形,她早就记了个一清二楚。
黄芪带着云袅来到了一家名叫回春堂的药铺,“小姐,这家就是京里最大的药铺。”
云袅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便抬脚走了进去,来到了柜台边,里头正有一个伙计正在抓药,伙计头也不抬的道,“客官是来看病还是抓药,抓药请出示大夫开的药方,看病请到旁边问询。”
“你们这回春堂卖药材吗?”云袅隔着惟帽,淡声说着。
伙计听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道,“这事得问我们掌柜的,我先去通传,请姑娘稍等。”说完,转身就进了内堂。
云袅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不多时便有一个中年男人从内堂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带着惟帽的云袅,缓声道,“是这位姑娘要买药材吗?不知姑娘需要哪些药材?”
“我需要五支二十年以上的灵芝,五支五十年以上的止血草,价钱不是问题。”云袅缓声说着,她虽在北疆配了不少的止血药粉,但是回京后用的差不多了,也该多配一点了,有备无患。
中年男人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本店能够拿出这些药材,都是处理好的,所以价钱方面就贵了一点,共计一百两银子。”
“黄芪。”云袅淡声道,黄芪从荷包里摸出银子放在柜台上,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收了银子,才吩咐伙计道,“给这位姑娘拿药,包好点。”
“得嘞。”伙计应了,便麻溜的拿出油纸包裹处理好的药材。
伙计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包裹好了,将捆绑好的药包递给了云袅,“姑娘您拿好,慢走啊!”
正当云袅接过药包,准备离开时,就瞧见一伙人蜂拥而至,闯进了回春堂。
“哎哎哎,你们是哪个府上的人?要看病得排队。”伙计见状,大声呵斥着。
闯进来的领头那人满头大汗,他嚷嚷道,“你们回春堂的周大夫在不在?”
“周大夫?”伙计拧起了眉,“周大夫出诊去了,今日不坐堂。”
“那张大夫呢?”听伙计说周大夫不在,那人更加着急了,只好换了个人问。
伙计不耐的看着他们,“张大夫今日坐堂,要看病先排队。”
“哎呀,来不及等了,咱们家少夫人还等着救命呢,哪有时间去等。”那人大手一挥,跟着人便一起涌向了看诊的地方。
不一会儿,一群人就架着一个年轻的大夫出来了,那年轻人还挣扎着,嚷嚷着让他们把他的药箱带上,架着年轻人又蜂拥而出走远了。
事情发生在瞬息万变,等那群人走远了,云袅才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准备带着当归二人回府。
“小姐,奴婢记得方才来的那人好像是程府里的人。”黄芪蹙着眉,努力回忆着。
“程府?”云袅身形顿在原地,抬眸看向黄芪,“你确定没记错?”
“是的,他是程府里的人。”黄芪狠狠的点了点头。
云袅敛眸沉思,那人嘴中说的少夫人,想来应当就是……表哥程远之的妻子楼氏,上次去外祖家就听说表嫂身怀有孕,七个多月了,如今算来也该临盆了,那些人那么火急火燎,应当是表嫂生产出了什么问题,才来找大夫。
想通原委,云袅沉声道,“去程府。”说完,拎着药包就奔了出去,当归和黄芪立即跟了上去。
程府倚兰院主卧里,传出的痛呼声越来越微弱,花厅里程老夫人以及两个儿媳甄氏和杨氏都在此等待着,尤其甄氏着急的厉害,不停的走来走去,可不担心吗?里头难产的可是她的儿媳,还有那未出世的孙子。
“大嫂,你别在走来走去了,晃的我眼睛都要晕了。”杨氏落座一旁,望着走来走去的甄氏,眼睛直冒金星,她无力的揉了揉太阳穴。
“我这不是担心吗?”甄氏拧着眉道,“远哥儿不久前去了任上,我可是答应过他,会照顾好他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什么事,等他回来我怎么和他交待?”
“咱们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走一趟,且娘已经派人去回春堂请周大夫前来,你就多点耐心再等等吧!”杨氏劝说着。
就在甄氏提心吊胆之际,去回春堂请大夫的人回来了,拎回来个……年轻人,甄氏满脸狐疑的望着办事的人,“你确定他的医术过关了?这么年轻?”
“大夫人,回春堂那周大夫出诊了不在,没办法只好找他,他的医术也还不错。”领头人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为难的说着。
“好吧好吧!”甄氏摆了摆手,“有大夫总比没有要好,赶紧进去看看吧!”
那被提溜来的张大夫听言,只是撇了撇嘴,就因为他长得年轻就可以怀疑他的医术吗?哼,待会儿肯定让你们大开眼界。
倚兰院主卧房门被打开了,张大夫镇定的走了进去,不到一刻钟就从屋里出来了,年轻的小脸上满是遗憾之色,“你们找我来晚了,里头的人已经脱力了,没有了意识,若再拖下去大人和孩子都会死,做个决定吧!”
“不行不行,大夫你再看看,兰青和孩子还是有救的,大夫你再进去看看,再看看。”甄氏一把上前拽住了张大夫的胳膊,止不住的祈求着,兰青是楼氏的闺名。
“好吧!”张大夫年轻的脸上满是不忍,于是再度进屋,仔细瞧看孕妇的情况。
没过一会儿,张大夫又出来了,满脸为难,“真的快不行了,再耽搁时间,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早做决定兴许还能救下来一个。”
“娘。”甄氏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开始求助婆母,程老夫人此时面沉如水,厅里顿时安静无比,透着一股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宁静。
就在厅内的情况无比沉凝之时,一个婢女进来禀告道,“启禀老夫人,表小姐来了。”
程老夫人闻言,布满皱褶的脸上满是疑惑,心中纳闷不已,这个时候袅袅怎么过来了?不待她细想,一道高挑戴着惟帽的身影出现在了花厅门口,惟帽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熟悉明艳的脸庞,赫然便是云袅。
“袅袅,你怎么这时来了?”甄氏瞧见云袅,满脸惊讶的问着,眉宇间的愁色还未散去。
听甄氏这么说,程老夫人有些不乐意了,她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来到云袅的跟前,苍老的眸子柔和的望着她,温声问着,“袅袅来外祖母这里,是有什么要事吗?”
“外祖母。”云袅朝着程老夫人微微颔首,旋即看向甄氏和杨氏,“大舅母,二舅母。”
她打完招呼,才缓声说明来意,“今日我在回春堂买药材,瞧见一群人火急火燎的进来,架着大夫就离开了,我的侍女认出是程府的人,所以我才跟过来看看。”
“袅袅啊!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你表嫂还在屋里呢,此时脱力昏迷,恐怕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方才那位大夫说让我们选择,或许还能救下一命。”程老夫人枯瘦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云袅的手,满脸的担忧与痛色。
“外祖母若是相信袅袅的话,可以让我试一试。”云袅握住老夫人枯瘦的手,低声说着。
不远处的张大夫耳朵还挺尖,闻言就炸了,怒瞪云袅,“让你试一试,先不论你是否会医术,况且里面产妇的情况你知道多么危险吗?还……”试什么试,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变成了哑巴,嘴唇翕动无数次,就是发不出声音。
云袅目光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聒噪。”旋即推开主卧的房门,走了进去。
程老夫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唉。”佝偻着身子被侍女搀扶着回去坐下,静默不语,甄氏原本是不同意云袅进去的,可是婆母都同意了,她还能怎么办?只得坐在杨氏旁边,耐下性子等下去。
主卧里,云袅进来后,一眼就瞧见榻上的女人此时满头大汗,面色泛白,紧闭眸子,再耽搁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她蹙了蹙眉,疾步来到榻边,一把将哭泣不止的婢女给拉开,直接掏出银针扎在了女人的头顶上,又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给她服下,没过一会儿,昏迷过去的女人便幽幽转醒。
云袅握住女人的手低声道,“表嫂,孩子还在你的肚子里,你要使劲把他生下来,若不然你和孩子都会死,你忍心他还没来到世上就随你去了吗?”
榻上的女人也就是楼兰青,她偏头看向云袅,也不管她到底是什么人,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相公也期待这个孩子出世呢,她不能让相公失望。
“好……我……会努力……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孩子。”楼兰青气喘吁吁的说着,她先前已经耗费了许多的气力,现在说话自然断断续续。
“好,只要你坚持住,我保证你的孩子平安诞下,你一定要坚持住。”云袅边说边又给楼兰青喂了一粒药丸,随之怒瞪旁边的产婆,“还不赶紧接生,干看着干什么?”
“哦哦哦,是是是。”产婆恍然回过神,连声应着。
云袅握着楼兰青的手,温和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她的体内,她感觉到从手上传来的温热,浑身好似充满了劲儿,于是主卧里再度响起了痛呼声,外边花厅等候的甄氏面色一喜,不由自主的趴在门边偷听里边的动静。
“啊……”
“啊……啊……”
“哇哇……哇哇……”
主卧里传出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甄氏喜不自胜,“生了生了,娘你听见了吗?兰青她生下来了,您有重孙子了。”
程老夫人也喜极而泣,“是啊!是啊!”止不住的拿着帕子拭眼泪。
被点了穴道的张大夫听到耳旁传来一声接一声婴儿的哭泣声,满脸的不可思议,那姑娘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吱呀一声,主卧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产婆抱着一个青色襁褓满脸喜色的走了出来,“恭喜,是位小少爷。”
甄氏喜不自胜的凑到产婆身前,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的孙子,缓步来到老夫人的跟前,缓声道,“娘,您看看,这孩子长得多好看啊!跟远哥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程老夫人伸出枯瘦的手,不敢轻易触碰新生儿白嫩的脸蛋,笑眯眯的道,“阖府上下都赏一个月的月钱,产婆每人赏五十两银子。”这话一出,后脚出房门的产婆们个个乐的合不拢嘴,吉利话都不带重样的。
主卧里,纷乱冗杂的杂务,产婆们出去前都收拾好了,楼兰青在生完孩子后就晕了过去,急的先前哭泣不止的婢女再度焦急起来,云袅细细的给她把了脉才道,“你家少夫人此次伤了元气,恐怕以后再难有孕,我先开一副方子给你家少夫人先吃着,好好调理一下,不然会落下病根。”
言罢,云袅便来到圆桌旁,提起纸笔写了起来,完后将纸交给了那婢女,掏出先前倒出药丸的瓷瓶递给了婢女,叮嘱道,“这个也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表小姐。”那婢女满眼感激的道,她是楼府的家生子,随着她家小姐陪嫁过来的,自是希望她家小姐好的。
云袅嘱咐好一切,便转身离开了主卧,来到花厅外,众人都围在程老夫人的周围,看新鲜出炉的新生儿,她见状,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外祖母,表嫂产后好好修养,不日即可痊愈,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离开了。”
“袅袅……”程老夫人从得重孙子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抬眼就瞧见外孙女要告辞离开,便朝儿媳甄氏使了个眼色,甄氏会意,连忙上前拉住云袅的手,亲热道,“袅袅啊,来大舅母送你出门。”
“袅袅,今日真是要谢谢你啊!”甄氏和云袅边走边说着,“若不是你,恐怕我那儿媳和孙子都会……呸呸,不谈扫兴的事儿。”
“大舅母不用如此客气,救表嫂是应该的。”云袅含笑说着,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后面一脸郁闷不已的张大夫。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程府的大门口,甄氏满脸喜色的道,“袅袅啊!大舅母就送你到这儿了,要记得来喝满月酒啊!”
“大舅母留步,满月酒那天我会到的。”云袅微微颔首,戴好惟帽,转身而去,身后跟着当归和黄芪以及仍然不能说话的张大夫。
云袅秉着好人做到底,将张大夫送回了回春堂,才解开他身上的穴道,他原本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把人救醒的,又害怕再度被点穴,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的望着一行三人离开。 云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