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各家闺秀的才艺轮番上阵,看的人目不暇接,都没有功夫吃吃喝喝了,只除了云袅这个例外,她不论是歌姬献舞,还是闺秀大展才艺,全程都在边吃边喝,半分视线都没有落在精彩的才艺比拼上,直到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云袅似有所觉的抬眼望去,身着一袭水粉色舞衣,妆容艳丽的云娉婷不停的在她的跟前晃来晃去,一股浓烈的脂粉味窜入她的鼻间,鼻头痒痒的,她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使劲揉了揉鼻子,高挑的身子快速后退了好几步,还不忘拿着一块糕点,边吃边后退,直到没有鼻间没有那股浓烈香味的存在。
正挥动着水粉色水袖的云娉婷见云袅避她如蛇蝎,艳丽的妆容也遮挡不住她阴沉下来的面色,旋即动作加快了几分,没一会儿功夫,她的舞蹈便跳完了,按照常规,她该行礼便退下,结果这人偏偏要闹出点幺蛾子,心中带着滔天的怨气,缓缓跪下,声音清脆,“启禀陛下,臣女堂姐的才艺比之臣女有过之而无不及,还请陛下准许堂姐上殿献艺。”
原本云娉婷是最后一个表演才艺的闺秀,建翎帝和太后商议的都差不多了,结果云娉婷却来了这么一出,建翎帝想着献就献吧!也耽搁不了多长的时间,当即道,“准奏。”
陛下金口玉言,云袅你不上来也得上了,哈哈,云娉婷心中仰天大笑,她自是知晓自家堂姐常年生活在北疆,哪里会这些闺阁女儿家的才艺,此番凑请陛下让她上来,不过为了让云袅在众人面前出丑而已。
云娉婷悠然起身,缓步来到云袅的坐席前,杏眸里恶意满满的盯着还在状况之外的云袅,“堂姐,请吧。”
随着云娉婷走动的身影,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拿着糕点吃的云袅身上,她俊俏的小脸上满是沉静,继而慢条斯理的起身,拍了拍身上掉落的碎屑,迈着沉稳的步伐径自与云娉婷擦肩而过,细微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希望你不要后悔。”
云娉婷霎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后悔什么?她做的决定就从来没有后悔过,你就等着丢人吧!云袅。
云袅走到殿中央撩开衣袍跪下,磕头道,“臣女云袅叩见陛下,方才堂妹所说的全部都是假的,臣女一点才艺也不会,还请陛下恕罪。”
话音一落,那些换好衣物回到宴席中的闺秀们听言,纷纷露出吃惊之色,捂住吃惊的小嘴,这位云袅姑娘的大名,她们可是早有耳闻,才艺压根和她搭不上边的好吧!云娉婷还真是敢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陛下怪罪下来。
云娉婷听云袅这般实诚的承认自己不会才艺,面上露出算计失败的懊恼之色,她以为云袅怎么着也会表演一下,甚至出丑也总比不会要好,谁知云袅上来就直接承认,事情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龙椅上的建翎帝听言,云袅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他倏尔想起,寿宴未开始前,因着岑柔的事情,和这姑娘在御书房见过一面,那叫一个镇定自若,谁知让她表演才艺,说话竟然如此实诚,换个人只怕情愿出丑,也不愿惹怒朕吧!云爱卿的闺女当真和他很像啊!
“起来吧!”建翎帝叫起,继而咳嗽了几声,接着道,“朕之前收到云爱卿的奏折,折子里说你自小便在他身边长大,一直跟随他在北疆镇守,故而耽搁了你的花信,他还说以军功换朕给你做主婚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袅缓缓站起身,敛着眉道,“阿爹镇守北疆,这是他身为镇北侯应该做的事情,至于阿爹以军功换臣女的婚事,只是因为阿爹对臣女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以及愧疚而已,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哈哈哈,云爱卿的闺女果然有意思。”建翎帝对云袅回答很满意,忍不住大笑出声,“你既然自小跟随在你父亲身边,想必武艺也不差,不如就表演一段剑舞吧!表演完了,朕就为你做主婚事,如何?”
“臣女遵旨。”云袅还能如何,她只能答应,明艳的小脸上平静无波,并没有因为陛下为她做主,就兴高采烈,说实话,她还是想回北疆,那里很自由,这里太多条条框框了不适合她。
云袅先前换上的火红色襦裙很是利落,压根不用再去换衣物,没一会儿便有太监双手持着一柄未开锋的长剑上来了,她随手接过挽了个剑招,姿势潇洒,气势凛然,眉宇英气勃勃,相得益彰。
“云姐姐,我弹琴给你伴奏如何?”凤珞兴冲冲的站起身,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云袅,期待她点头。
云袅转念一想也好,有琴声伴奏,她舞剑的话应该会更加有意境,继而朝凤珞点了点头。
凤珞提起裙摆小碎步跑向乐师所在的位置,那乐师见状识趣的让开了身子,凤珞翩然落座,白皙的手指落在琴弦上,抬眸看向云袅,示意她准备好了。
龙椅上的建翎帝对凤珞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至于旁边紫檀木椅上的太后,则是微微眯起了眸子,她可是第一次见着珞珞如此亲近一个人,想来两人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怪她在佛堂待了多年,甚少出来,消息闭塞了不少啊!
低沉悠扬的琴声自凤珞的指尖倾泻出来,殿中央持剑的云袅剑随声动,衣袂翻飞,舞剑的气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渐渐琴音都快跟不上云袅越来越凛然的气势,殿内的众人望着云袅翻飞的身影,听着长剑与空气快速摩擦出的清鸣声,心潮澎湃,身临其境,犹如置身在战场上,厮杀拼搏。
舞剑到最后,云袅的招式渐渐慢了下来,最后一个翩然翻飞的优美姿势,旋即持剑站立,浑身凛然的气势散的干干净净,剑舞完毕,她朝着建翎帝微微欠身行礼,才直起身,准备将长剑交给侍立在不远处的太监拿下去,谁知斜后方就传来“噗”的吐血声,她刷的回眸望去,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
原本好好坐在轮椅上的凤瑄,此刻嘴里止不住的淌着鲜血,尤其站在他身后的木柏直接就吓懵了,站在原地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更何谈殿内的其他人。
哐当一声脆响,长剑被云袅仍在了地上,疾步来到了凤瑄的身边,纤手点了他身上的几处要穴,旋即按住了他的脉搏,细细的把着,眉心微拢,离寒毒驱除的时间还有一天,怎么现在就吐血了,除非……想到缘由,她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眸子。
总算有人回过神来,尖叫声响彻整个太极殿,刺耳的声音刺的把脉的云袅直皱眉,最先嚷嚷的便是右边席位上的闺秀们,她们知晓焱王世子的身体不好,但也未见过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吐血啊!这一幕直接把她们给吓坏了,纷纷躲进了自家亲眷的怀里,不敢再看。
龙椅上的建翎帝厉喝一声,“都安静。”自己则立马扶着太后下了台阶来到凤瑄的身边。
彼时焱王跟焱王妃也回过神了,夫妻俩前后脚凑到了自家儿子的身边,目露担忧的望着气息奄奄的儿子,此时凤瑄的面色苍白如纸,仿若寒毒未解之前一般,可夫妻俩都知晓儿子体内的寒毒都驱除大半了,下一次治疗的时间是明天,怎么会现在就吐血?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建翎帝瞥见自家弟弟面色阴沉,继而扬声道,“来人,将太极殿给朕围起来,一个人都不许放走,给朕仔细查。”话音一落,便有一队队身着盔甲的禁军走了进来,他们将官员和女眷分别关进太极殿两边的偏殿内,等查清了凤瑄为何吐血,才会放人离开。
不一会儿,太极殿内喧闹的景象不复存在,只余下二十几个皇亲还在殿内,没有被关着。
云袅把了一会儿脉,便松开了手,拧眉沉思,焱王妃迫不及待的问着,“云姑娘,我儿的情况如何?”
“王妃,世子体内的寒毒被激发了,此时需要立刻为他拔毒,若不然恐怕性命危矣。”云袅沉吟一阵,沉声道。
“那就立刻拔呀!”焱王妃听言,差点晕厥过去,拽住云袅的衣袖使劲摇晃着。
云袅面露难色,“上次配制好的药材全部都在王府,此时若是回去拿,恐怕……”话未说完,后面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懂。
“木……松,你……咳咳……回去拿,要快。”凤瑄艰难的吐出了这么几个字,下一刻便晕倒在了椅靠上,焱王妃倒吸了一口凉气,白眼一翻,仰倒在焱王的怀中,而太后见状,则抚着额头,晕眩一阵阵的传来,建翎帝连忙搀扶住她,以免她老人家摔倒在地。
云袅瞅着这没一会儿就晕了三个,心里止不住的叹息,旋即视线落在了凤瑄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看来她当真是欠了他的,原以为能好好驱个毒,好拿给师父研究研究,结果还是要还的。 云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