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点滴共享
妻子的眼睛在满室璀璨流光中越发明亮,梁安国有些心虚的又捡起报纸,掩饰道:
“这不是没办法打听得出来秦纵遥想干什么吗?商场如战场,有时候一点消息,可以改变整个局势呢。”
丈夫和女儿对生意的全身心投入让蔡芷没有办法,她也深知自己在乎的这个家之所以富裕安定,全靠他们打拼。
但是,儿子一再明确表示不想涉足其间,身为父母,难道不应该尊重他的自由意愿么?
劈手把亲手沏好的参茶夺过来,她瞪向丈夫,气鼓鼓的道:“别跟我说什么战场,这里是家,阿泽是你亲生儿子!上回你和翘翘利用他无心的一句去搞些背后动作,导致他执意搬出去,怎么着,还想故技重施?梁安国,你是想让儿子跑去非洲再不回来吗?告诉你,要是阿泽不回来,我在这个家也呆不下去了……”
她越说越气,越说越悲,讲到最后,连连哽咽,没好气的抽出纸张擦拭泛泪的眼角。
很少见妻子又怒又伤,梁安国怔怔小半天,连忙扔掉报纸,伸手揽住身边嘤嘤啜泣的人,放低姿态,好言好语道:
“好好好,是我不对,是翘翘不对,你别哭啊。这让佣人们看到,还以为我拿你怎么样了呢。”
“不就是你拿我怎么样了吗?”
瞅一眼满脸堆笑的丈夫,蔡芷扭动身体,不让他碰自己,继续声泪俱下的控诉:
“你不让阿泽好过,你不让阿泽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不就是拿我怎么样了吗?你知道嘛,一看阿泽不开心,我这心生生揪得疼!”
“……”
仿佛又看到当年儿子执意学医,自己不肯,妻子为此和自己闹别扭的情景,梁安国不禁苦笑,他还记得呢,当时阿芷也是这么控诉。
可是啊,谁叫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一怕女儿撒娇,二怕妻子流泪呢。
在这个家里啊,自己表面上最有权威,其实呢,地位和话语权差得远呢。
他环顾一尘不染、奢华又不失温馨的房子,暗自轻叹,身体却做出相反动作,靠近还在不依不饶的妻子,再度揽住她,无奈的哄道:
“是不是让阿泽去做他想做的事,你就通体舒泰啦?”
“反正……”拿准丈夫肯定要妥协,蔡芷拭掉眼角的泪,幽幽道:
“阿泽开心,我才能开心。你把翘翘培养出来,他们兄妹两,总得有一个去试试别的行业吧?全给你卖一辈子饮料?我可不干!”
好好的家族企业,听这口气,好像卖饮料的小商小贩。
梁安国心里再度苦笑着,嘴上仍是温存的哄道:
“好,不干就不干。阿泽啊,就是有你这张附身符,所以才无法无天……”
“什么叫无法无天?”几十年夫妻,蔡芷立即听出丈夫口吻松动,忍住心中暗喜,蹙眉反问道:
“我们阿泽是杀人啦还是放火啦,怎么就无法无天啦?我是他亲娘呀,不护着他还能护着谁?”
女人一旦闹起别扭来,任何一个字眼都能成为把柄,多年斗争经验的累积让梁安国深知这点,立即举手做投降状:
“是我说错话,是我说错话了,好不好?现在,我可以喝参茶了吧?”
“喝你的吧。”
蔡芷转身朝楼梯口走去,边走边喜滋滋道:
“我去给阿泽打电话,哼,反正你也不记挂他,不给你听。”
就知道妻子肯定按捺不住要第一时间给儿子通风报信,梁安国摇摇头,好吧,算来算去,这个家里,自己地位最低啊。
——*——*——
清淡阳光照在涌涌不断的喷泉折射出五光十色,不知名的乐曲低低如诉,在亭子里看了会儿两个白人老先生打桥牌,何尽欢踏着轻快步伐往回走,乳白色栏杆上,身穿一件藏蓝色薄棉衣的梁泽笑得温润,倒映着阳光的眼睛闪耀出熠熠光泽。他一手插在休闲裤口袋,一手握着手机,双腿伸长交叠,整个人处于一种放松愉悦的状态。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这般开心,何尽欢打心眼里为他高兴,驻足长廊末端看了片刻,见他挂断电话,她走过去,自然而然的开口:
“和妈妈打电话么?”
“你怎么知道?”
梁泽好奇抬头,眼前的女孩裸粉色V领毛衣,下穿一条黑底裸粉小圆点的呢绒半裙,轻俏又不失娇美,别有一股清丽气质。
走到他身边以同样放松的姿势落座,何尽欢笑笑,道:
“很简单,我见过几次你和伯母通话,每一回,你的表情无一例外的格外温和,愉悦。”
“我和别人打电话时难道不温和吗?”把手机塞回口袋,梁泽道。
“不一样,你眉眼里流露出的感觉不一样。别问我是什么感觉,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其实,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每回梁泽和母亲打电话自然流露出的模样都让她特别羡慕,毫无防备的放松,若无其事的嗔怪,笑意朗朗的对话,甜而不腻的撒娇,这些亲密的小感觉,只有和十分亲近的人接触时才会有,而且,这也证明梁泽和母亲关系非常融洽。
温和笑容在嘴角扬起,梁泽点点头算是默认,然后把母亲“装腔作势”控诉父亲为自己争取自由权利的事情说了出来。
让他奇怪的是,听完之后,身边的女孩久久没有回应,眼神投向远处流云轻缀的蓝色天空,小脸上浮着一层淡似轻烟的忧伤。
“怎么了?”
“没,没事。”拉回飘回潭城的思绪,何尽欢侧头迎上他的关切目光:
“就是觉得,伯母是个特别幸福的女人,我想,无论是梁伯父,还是你和梁翘,肯定都特别爱她。”
说起母亲,梁泽如玉般的面容上总是挂着温暖笑意。
他再度点点头:“是啊,在我们家,其实妈妈才是联系彼此的中心点,只要有她在,我们就会觉得安心。”
想起自己长眠于地下的母亲,又忍不住想起秦纵遥在外飘零多年不知所踪的母亲,心里难免泛出轻轻浅浅的悲苦。
她尽量不让自己的伤感外泄影响梁泽心情,认真道:
“你真的很幸运,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知道吗,我们都好羡慕你。”
“我们?”
下意识就把纵遥和自己说到一起,何尽欢掩饰好心里的一半尴尬一半失落,道:
“是啊,他和我。所以啊,我想劝你,即使要去非洲,也先回去好好和家人解释一番,并保证自己的安全健康,让他们放心。”
“谢谢,我会。”
那个心肝九窍,谋略超群,呼风唤雨的男人,竟会羡慕自己?
梁泽颇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善解人意的把话题引到已有苏醒迹象的何文身上:
“Summer告诉你没有,根据Allen的评估,何叔叔极有可能在近几天完全醒来。”
用药一周,何文首次出现苏醒迹象,他的手指和脚趾全都不自觉的动了动。
这一幕出现在晚上,他们是从视频监控中看到,即使如此,也足以让何尽欢泪流满面。
第十天,寸步不离守候在床畔,一直在絮絮叨叨说着从前趣事的她终于亲眼看到爸爸的手抓了抓。
她兴奋得不能自已,主动给秦纵遥去了个电话。
那一刻,几乎是无意识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
或许在潜意识里,只想和远在天边的他分享这一好消息——
悲伤,快乐,恐惧,安慰,人生旅途的所有点点滴滴,只想与你共享。
挂断电话的她忽然想到这么一句,这么多天的矛盾心情忽然被放下,不是烟消云散,而是坦然面对。
而今天,距离第一次用药已经过去十七天。
“嗯。”白色鞋尖在黄绿交杂的草地点来点去,她舔舔唇诚实道:
“说真的,我有点紧张。”
“害怕从何叔叔口中听到当年的真相?”
这些天朝夕相处,梁泽林林总总听了些关于何文和秦家,还有曾家可能存在的联系。
说来也可笑,本是情敌关系,应该对他们之间会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缝而高兴,可是,每当听她说起,他总是感同身受的失落。
为何尽欢,也为秦纵遥。
早在心里把他当做好朋友,何尽欢无意隐瞒,抿唇点头。
“船到桥头自然直,别害怕。同是男人,我感觉得到,他是爱你的。若非如此,我肯定……”
“嘿,快来!”
Summer惊喜的叫喊打断梁泽后面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抬头一看,她正在三楼窗户伸出一头金色头发的脑袋,边兴奋挥手边用英文大喊:
“他醒了,他醒了!”
“梁泽,你听到了吗?”何尽欢捂住嘴,眼睛里水光潋滟,“爸爸醒了,快,我们快去看看。”
“听到了,快走吧!”
梁泽往上抬头,朝Summer挥挥手,随后快步跟上急急跑向楼梯的女孩。
望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他心里默默说出了似乎是注定不能被宣泄于口的情感:
若非如此,我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把你留在他的身边。
只希望,我的成全,能换来你想要的幸福。
如此,也算值得。 豪门狂想娶:拒婚高冷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