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要告辞,钱老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再听到她明日还要来,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彻底跌入谷底,从此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都是这该死的妓子给他惹的祸事!
还跪坐在他脚边的女人正琢磨着明日怎么对付那个小浪蹄子,抬眸间对上他阴冷如蛇的目光,不由震惊的瞪大眼睛,手扶着地往后退。
“老…老爷……”这是怎么了?
“解决了,处理干净。”
“是。”
钱老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回身走回殿内,看到桌上摆放的牌匾,重重叹出一口气,他终究是老了,斗不过年轻人,更何况是李翕那种妖孽般的人物!
徐峰体内的毒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多亏了沈娇那颗解毒丸,否则,恐怕没有这么快,此刻正对着空荡荡,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地面发呆。
他睁开眼的时候六名护卫就消失了,就连血迹都被清洗的一干二净,他问过小男孩,有谁来过这,他支支吾吾也说不清,徐峰也不是傻子,看到他手上拿着的,嘴里含着的关东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还是太小,容易被人收买啊。
算起来,沈姑娘已经进去有一会,时间越长,徐峰心中的担忧越甚,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熟悉的身影便跨出大门朝他们走来,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沈娇看到地上干干净净,同样是有些惊奇,脚步顿了顿才继续往前走。
“沈姑娘。”
沈娇冲他点点头算是回应,看他脸色恢复的差不多,便知道他已经自行将体内的毒逼了出来,耳边响起稀溜溜吃东西的声音,继而侧眸看去。
“哪来的关东糖?”
对着徐峰,小男孩可能还敢打马虎眼,可对着沈娇,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说实话。
“是一个大哥哥给我的,说让我保密,不要告诉您是他把人带走的。”
沈娇略一思索,有了可疑的人选,一手牵过他黏糊糊的小手往外走,“这次便算了,下次记得,陌生人的东西不可以随便乱收。”
小男孩晕晕乎乎的点点头,视线始终盯着自己的左手,她的右手,他记得院正大人很不喜欢脏脏的东西和人,现在…是不嫌弃他了吗?好开心,真的开心!
“你叫什么名字?”
不是感觉不到他变化的情绪,对于不熟悉的人,沈娇一向行为冷淡,如今肯牵他的手,已经是最大的不可思议,也算是对他的认可。
“小的没有名字。”小男孩黯然神伤,低垂着脑袋闷闷道:“小的未出生前,爹就死了,娘一个人把小的拉扯大,娘说名字应该由一家之主来取,爹不在了,小的也不配有名字,
不过,娘一直叫小的忆忆,院正大人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如此称呼小的。”
忆忆,有纪念的意思,看来是把对亡夫的思念寄托在了他身上,这对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来说,未免有些不公平。
“不必在我面前如此拘谨,更不用一口一个院正大人,听着怪别扭的,我叫李…沈娇,私下里你可以叫我娇姐,但是在外人面前,要称呼我翕姐,你不是太医署的人,没有必要遵从这里的规矩,懂吗?”
忆忆很聪明,理解能力也很强,很快便猜到她在此处有双重身份,示人的是另外一个名字,而并非本名。
“是,小的…我知道了,娇姐。”
眼神太可怕,娇姐的眼神太可怕了!忆忆撇撇嘴,很是乖巧的跟在她身边,先前那些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太医署。
有不相信的在看到沈娇身上的血迹时,也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故而即便她牵着的是钱老勒令关起来的小子,也没人敢上前阻拦。
出了太医署,空气明显变好了许多,沈娇亲自将忆忆抱上马车,从马车正中央的箱子里找出块新帕子,沾了些水擦擦手。
紧接着又摆出临行掌柜的特意放上的糕点,拿过他手上的关东糖放到一边,将一盘盘糕点推到他面前。
“你还小,糖吃多了对牙口不好,应该很久没吃什么东西了吧,先垫垫肚子,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我送你回家。”
忆忆说了个地方,沈娇有些印象,貌似是在潼城外几十米处,一个快要荒废的小村庄,跟小公主所在的别庄恰恰是两个方向。
跟徐峰说了声,略显疲惫靠在车壁上看他吃的狼吞虎咽,哪哪都是,既无奈又觉得好笑滑稽,还为他的懂事听话感到心酸。
“家中除了你跟你娘,可还有旁人?”
忆忆三两下吞下满嘴的食物,险些被噎住,沈娇面无表情倒了杯水给他,从他身上,好像看到了玲玲小时候的影子。
顺过这口气,忆忆放下茶盏和吃了一半的糕点,缓缓道:“除了我跟我娘,其他人都死光了,整个村子一夜之间好像得了同一种怪病,
大批的人染上,先是咳嗽发热,到后来就开始上吐下泻吃不进东西,最后一点点开始腐烂,死状极其吓人,只剩下一副挂着些许碎肉的骨头架子。”
沈娇皱眉,“既然如此,为何不带着你娘离开?”
她没问为何没人管,这种传染病,就算是发现了也只会瞒下来,谁也不想变成世人眼中的祸害,到最后人性会一点点随着皮肉被腐蚀。
为了活下去,尚未感染的人不惜动手除了感染者,在他们看来,只要这么做就可以避免一切,斩草除根。
“我也有想过,可爹的坟墓还在,娘她不愿意走,为了不被感染,娘只能带着我躲在家中,可余量慢慢吃尽,水也没剩多少,
实在扛不住,娘便趁我睡着出门去寻,就这一遭回来便卧床不起,种种症状都跟死了的那些村民一模一样,
我害怕,便偷偷溜出来找大夫就我娘的命,可…没有人信我,他们都觉得我在说谎,在吓唬他们,把我打了一顿扔到了大街上。”
如此,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一个村子都快死光,传染病的规模已经很大,不及时控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倒是不单单是西域境内,周边各国都可能出现类似病症。
“徐峰,停车。”
快走到城门口,突然听到命令,徐峰眼疾手快拉紧缰绳,还没回头沈娇就掀开车帘跳下。
“你带他回酒楼,让他们好生照顾着,他说的那个村子我自己去看看,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太晚的话就不用等我了。”
“沈姑娘!”
徐峰情急之下拽住她,刚才她跟忆忆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也知道这病有多危险,简直比瘟疫还要可怕,他怎么能让沈姑娘一个人去冒险。
“您等属下把人送回去跟您一起,您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沈娇毅然决然摇摇头,掰开他的手抽出胳膊,“我是大夫,你不是,他也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跟着我才是真的危险。”
见忆忆也要跳马车,沈娇一个眼神扫过去,“回去坐好,我会跟你娘报平安。”
“沈姑娘……”徐峰还想劝,虽说他不会医术,但关键时刻还可以帮忙啊。
“这是命令。”
沈娇定定的看着她,态度不容拒绝,“不要告诉他们我去了哪里,只需要跟他们说我有些事需要做,暂时回不去,他们要是不信,就说我去别庄照顾小公主,归期未定。” 卦神娘子巧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