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蝶凝视对方，发出笑声，“姐姐，你还是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呐。我已经说了啊，我的名字叫做馆愚。”
“馆愚？你是馆愚？那顾蝶呢？你把顾蝶怎么样了！”阿凝头脑混乱得很，她紧紧咬住下唇，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姐姐，我就是顾蝶。但同时我也是馆愚。顾蝶和馆愚是同一个人。”小顾蝶语气放轻放缓，似乎还带了点委屈。尤其是在接触到阿凝防备且不信任的眼神，这个小女孩露出了伤心难受的表情。
她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受伤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没关系，姐姐，过来我这里好么？你被困在这里太久，也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阿凝越听越觉得迷惘，她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明白顾蝶说的是什么意思。而当她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时候，竟已经来到了小女孩顾蝶的面前。
此刻，阿凝并未觉得有任何危险。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孩子会成为为自己揭开所有秘密的关键人物。
“姐姐，抱抱我好么？”小顾蝶抬头看着阿凝，露出乖巧懂事的表情，并对少女张开怀抱。
阿凝顺从了对方的意愿。她整理完衣裙之后，姿态优雅地蹲了下去，然后抱住了这个小女孩。呼吸交错间，阿凝竟没有嗅出对方身上有任何死亡味道，反而是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来自于小楼。
这一刻，有什么讯息从脑海中快速地一闪而过。她没能及时抓住，心中突然涌上浓浓的失望。
而这时，耳畔响起小顾蝶清脆的嗓音，“你一直在追问我是谁。而这个问题我从一开始就给出了答案。你完全可以理解为苏醒之前的我是顾蝶，但醒来后的我则是馆愚。要知道你也是一样的。如此，就该换我来问姐姐你了：现在的你是谁呢？你究竟是醒来前的你，还是醒后的你？”
听闻此话，阿凝心头猛一跳。在伴随着孩童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之下，她的脑袋里则是越来越混乱。好像有是一盘打散的沙子，被一阵风吹刮，犹如一场风尘暴。
小顾蝶继续道，“我在醒来之后曾做过一个占卜。结果十分不如意。而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便明白这一天终究还是无法阻止地到来了——你的灵魂破损得更加严重，甚至连有关馆禾馆的事情都不再记得。这意味着你将会被逐出馆禾馆，然后不得不在一个独孤的黑色角落里慢慢变成衰老的模样，再然后，只能悲惨得死亡。”
“瞧瞧，这是你的下场，也是我的下场。”
“呵……我讨厌这种既定的结局。”
阿凝从这两句话中听出了怨恨和不甘。
然而，小顾蝶不在乎自己的情感外露，她接着道，“在顾家被屠村之后，我独自一人流浪了很久。时间长河之中，我一直在想，或少钰的审判究竟有何意义，明明应该死亡的我为何会变成不老不死不灭的身躯？后来我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谎言！包括我身边的小骨癌！原来它不是自愿跟过来的，它竟是或少钰用来监视我的小叛徒。我很不开心，于是就把它一点一点敲碎，再重新烧制出来。悄悄告诉你哟，我现在坐着的就是焕然一新的小骨癌呐。”
小顾蝶痴痴地笑了两声，随后忽然表情大变，大哭了起来，“我畏惧死亡！畏惧黑暗！为了改变最后的结局，于是我做出了很多的努力。”
阿凝忽然察觉不对劲，头脑渐渐冷清下来的她想要挣脱小顾蝶的怀抱。但是对方的力气很大，死死地箍住自己的脖子，根本无法挣脱开。
而此刻，小顾蝶贴近少女的耳边，语气缓慢且充满了森冷的意味，“你去过那座墓园了吧。所以，也一定看到了笼子里的名字。怎么，有什么感觉呢？是不是觉得灵魂像是被拉扯一样在痛？呵呵……这是正常现场，因为啊，你的灵魂不全。”
听到这段话，阿凝的头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好像脑袋里有个锥子在不停地锥着自己的神经。
接下来，小顾蝶的另一句话，终于让阿凝暴走了。
她说，“灵魂不全不是问题，我们来融合吧。”
话音刚落。毫无征兆地，阿凝跟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起力推开了怀里的孩子，然后快速地朝后退去。并且，她清楚地看到那孩子脸上的表情狰狞而可怕。
这一刻，她越发肯定了心中的一个猜测，“你是谁？你不是馆愚！”
那孩子听到这句话，表情先是一愣，随后疯狂大笑起来，“你说我不是馆愚？呵，那你说我是谁呢？”
阿凝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是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是馆愚！
“我不知道……但是你不是馆愚，也不是顾蝶！”
不知道是哪句话哪个字刺激到了对面的那孩子，她忽然像疯了似的大吼大叫起来，“可恶可恶可恶！是你都是因为你！是你杀了顾蝶！是你引来灾祸！是你毁我全家！”
突然被指责，阿凝既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心中一阵闷痛。她试图说些什么，但是一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顾蝶见此，面上的表情更冷了。甚至是带了浓浓的杀意。阿凝忽然察觉不好，刚要起身逃离，却被不知道是什么坚硬的东西砸中后脑勺。
顿时，后脑一阵钝痛，眼前一片发黑。少女阿凝几乎站不稳，直直往下倒去。
而昏迷之前，她依稀看见对面孩童模样的顾蝶突然变成了一个样貌平凡朴质的中年男人。
只是一眼，阿凝便认出了那男人是谁——顾长生。
阿凝昏过去了。
凶手便是她对面的那个表情扭曲的中年男人。而原本在他身边的石磨不见了，现在出现在了阿凝的身边。由此可以见得，这石磨便是凶器。
顾长生朝晕过去的少女走去，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笑和怨恨。而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去，原本平凡但质朴耐看的一张成熟的脸忽然犹如龟裂脱落的墙壁般，脸皮“刷刷”往下掉。并逐步露出完好皮肤底下另外一张更加丑恶的脸——除了一双眼睛，整个脸部几乎都溃烂了。
“瞧瞧你的杰作，因为我知道你的秘密，所以一场地震，毁了我的身体，我的脸。让我不得不寄居在人偶的身体里。呵呵，不老不死不灭又何如？同样被地震碾碎的你就算有办法再重新复活，可是残缺的灵魂终究还是残缺的状态。这样的你醒来之后还算是馆愚么？”
顾长生走至少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干净漂亮的脸，眸中挣扎着怨恨与不忍两种情绪。他不想让自己功亏一篑，便只能慌乱地收拾自己的情绪，尔后昂头看着头顶那虚假的一片天空。
接着，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寻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