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掌柜没有让孟慎久等,很快就带着镇店之宝下楼了。
单看外面包装的木盒,孟慎便乐了,忍不住玩笑道:“看来里面装着的确实是件不得了的宝贝,才值得掌柜的用上好的黄花梨木盒来盛。不知道打开来会不会发光?”
厉掌柜苦笑道:“发光是不能的。用这盒子来装,我其实也舍不得,还不是为了表示我对闻公子的尊敬么?”
看他做这桩生意做得心惊胆战,孟慎表示同情,然而翘起的嘴角根本压不下,眉眼弯弯,明晃晃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厉掌柜捧着受伤的心自我安慰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随着他的动作,孟慎也收起玩笑的神情,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镇店之宝果然华丽,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
“华美大气。”孟慎不吝赞美,同时也坦白道:“但是不够惊艳。或许是掌柜的用来包装的盒子太好,让我的期待太高,真正看到时倒觉得不过尔尔了。当然,也许是我没有眼力见,有买椟还珠之嫌。”
这番话不甚讨喜,若非她和厉掌柜熟稔,也不会说的这样直白。
厉掌柜深以为然,叹气道:“九娘子言之有理,我亦有此想法,也曾想过用寻常木盒,但又想对方是闻公子,恐怕他觉得寒碜。”
“既然如此,这样也不错了。”孟慎安慰他,“闻公子不似你我,未必懂得女儿家的首饰,光看表面的话,这支步摇担得起镇店之宝四字。”
厉掌柜莫名觉得孟九娘子话里表达的意思是——闻公子肤浅。这话他可不敢附和,抬起衣袖默默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孟慎已经转头去看店里其他的发饰了,“掌柜的,除了这支凤头金步摇,你还有没有其他私藏的发簪?比如……”她回头促狭地笑了笑,“预备送给心上人的那种?”
厉掌柜闻言,小心脏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心上人是有的,预备送给心上人的簪子也是有的,但是就因为这样,他才更加不可能拿出来……
厉掌柜呵呵一笑,“没有。”赶紧抱着黄花梨木盒跑路。
“啧啧啧。”孟慎看着他慌张的背影摇头轻叹,“相思苦啊!”突然又想到自己也是望心上人而却步的其中一个,内心顿时生出同病相怜之感,轻飘飘地叹息道:“可怜啊。”
孟慎在店里挑挑拣拣看了半个时辰,除了那支灵芝竹节纹簪子外再没有其他收获,厉掌柜大为郁闷,“九娘子出尘之人,这些俗物自然入不得您的眼,要我说,不如您自己给画个样式,我让人替您打出来。那可是独一无二的。”
厉掌柜的建议倒也可行,自己设计样式的事之前不是没有过,但从设计到成品要花不少时间,如今孟家的处境不明朗,她的安危更加没有保障,未免夜长梦多,送礼之事宜早不宜迟。
孟慎摇了摇头,妥协道:“罢了,你让伙计把店里最贵的一套头面包起来罢!”
连同阿碧丹丹挑的发簪一起,厉掌柜友情价,抹去了零头,钱货两讫。
“九娘子还要不要四处逛逛?”厉掌柜体贴道:“我让伙计把头面送到府上?”
“不用送到孟府。”孟慎将那副珠光宝气的头面推过去,“你叫一个伙计把这副头面送到南薰坊珐琅胡同第二户徐郎中家,就说是送给徐夫人的。”
“成。”厉掌柜满口答应。
重新坐上马车,丹丹时不时伸手到袖子里摸一摸刚刚到手的金镶玉蜻蜓簪,咧嘴傻笑。
孟慎瞥了她一眼,好笑道:“喜欢就戴着,难道真要藏到出嫁那一天?”
“才不是呢!”丹丹扬了扬下巴,一脸小得意,“我有几天没洗头了,等洗了头再戴!”
孟慎忍不住“噗嗤”一笑,不知道她几天没洗头有什么好得意的。
见她一脸无奈地缓缓摇头,丹丹又抱着满腹疑惑凑近道:“娘子,丹丹有一事不解。”
孟慎忍住笑,挑眉,“何事?”
丹丹好奇道:“徐郎中已经有家室了么?”
孟慎想不到她问的是这个,不禁微微蹙眉,“你问这个作甚?”她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突然恍然大悟,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你该不会是……心仪徐郎中罢?”
丹丹一愣,连忙摇头如拨浪鼓,“不、不是!”她受惊似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胸脯,嗔怪道:“娘子,您想到哪里去了?”
孟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方才那副神态,实在怪不得她想错。孟慎轻咳一声,问道:“不是就不是,你脸红什么?”
“我脸红吗?”丹丹狐疑地找出小镜子,左右看了看,然后转向孟慎一本正经道:“娘子,我这是天热晒得。”
孟慎又摸了摸鼻子。
丹丹将小镜子收好,继续道:“徐郎中虽然生得很好看,但是我觉得他年纪比我大太多啦!我不喜欢。”
“你还认真考虑过……”孟慎有些语塞,“竟如此,徐郎中有没有家室和你有什么关系?”
丹丹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就是觉得,那位徐夫人,娘子您也没见过,何必花那么大价钱送她这样华贵的头面?娘子还说今日给自己添首饰呢!结果就买了一支普普通通的玉簪子,要我说,还不如您头上这支珠钗引人注目呢!”
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就为了说这件事。孟慎忍俊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故作严肃地翘着食指将丹丹的脑袋慢慢推远,“娘子钱多,烧的。你先离我远点,几天没洗的脑袋,熏到我了。”
阿碧不禁轻笑出声。
丹丹脆弱的小心脏受到了打击,幽怨地看了看娘子,又看了看阿碧,咬着小手帕蹲到角落里自怜自艾。
正说笑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孟慎立刻敛下笑容,问道:“何事?”
马车夫道:“娘子,前面不知出了什么事,很多人围观,将街道堵住了,一时过不去。”
阿碧于是打起车帘,孟慎举目望去,只望见前方围了一圈黑压压的后脑勺,中间有个人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妻贤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