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原先偷窃珠钗,还道是自己发的一笔横财,哪知这么快就变成了烫手山芋,当下便打定主意,回去后要立时就脱手才好,于是假意劝慰孟九,只说人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到时候又找到了珠钗也未可知。
又问孟九说:“周大人和娘子是旧相识么?”
孟九道:“你怎猜得?”
黄莺面上露出风/骚的笑容来,自鸣得意道:“你别看我年纪大,我从前年轻的时候也有几个这样的旧相识哩。”
孟九顿时醒悟过来,恼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怎敢把娘子和你相提并论!”
黄莺慌着要来捂她的嘴巴,四下看了眼,好声好气道:“好姐姐,可不敢这样大声,万一被娘子听见,恐怕我要被拿到衙门去打板子哩!”
孟九哼道:“就该给你一点教训,哪个叫你污蔑娘子?我们娘子和大人是正经夫妻!现在府里的那位夫人,还要叫我们娘子一声姐姐哩!”
黄莺大吃一惊,“倒不曾听说周大人家里还有一位娘子。”
孟九瞪了她一眼,道:“周大人的家务事难道还要向你汇报?周大人说了,让我们娘子暂且委屈在这住段时日,待他处理完事情,就要来接我们娘子回府哩!那时我也是娘子跟前的大丫鬟了!”
黄莺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只言片语,疑心道:“好姐姐,非是我故意偷听,实在是无意听到的,我昨夜怎听到你们今早要回客栈?”
孟九道:“我们的马车还在客栈里,难道不要回去交代一番?我今早出门为的就是此事,如今已办妥了。你要是不信,大可到客栈去问问。孙婆婆正好还念叨着你哩!”
黄莺在孙婆子的饭里下了巴豆粉,害她拉了一日肚子,这时躲着她还来不及,哪里敢送上门去?只干笑道:“好姐姐,凭你说的便是了。我有什么不信?巴巴地赶去问什么?”
说话时,孟九跟着黄莺到了厨房,亲自在锅里舀了两碗白粥,又摆了五个小碟,吩咐黄莺迟些时候来收碗碟,自端着托盘回厢房。
林月娘把厢房的房门大开着,仍沉着一张脸坐在桌前,看见孟九回来,略抬了抬下巴,朝她身后张了张。
孟九笑道:“她没跟着。”
林月娘顿时松了口气,赶上前从孟九手里接过托盘放在了桌上,孟九转身关了门。
林月娘拉着她的手在桌旁坐下,愧疚道:“好孩子,今日又叫你受委屈了。”
“这值什么?不过是假哭几声罢了。您又不曾真的打我。”孟九笑道,又把方才对黄莺说的话在林月娘面前演了一遍。
林月娘听了直拿帕子捂着嘴笑。
孟九也抿唇笑道:“月姨还笑哩!日后少不得辛苦您总凶巴巴地板着脸。”
林月娘笑道:“这有甚辛苦?我正想治她一治哩!”
谈话毕,两人一同用了早饭。
再说黄莺当时对孟九满口答应,待她离去,也顾不得收拾厨下,急忙忙走回家里,她男人林老汉昨晚喝了一夜的酒,不知道醉在哪里,今早才回来,现在还躺在床上发梦哩!黄莺先时就把珠钗藏在枕下,这时生怕吵醒了老公再挨这死鬼一顿拳脚,大气也不敢出,只轻手轻脚地把手伸在枕头下面摸索。哪知道她男人登时就醒了,迷迷糊糊地看到老婆站在床前,立刻一个大耳刮子打过去,把他老婆打得眼冒金星。
宿醉的人脾气大,何况林老汉一向是个暴脾气的,当下还不解气,反手又让黄莺吃了一记耳光,骂道:“你这臭婊/子不声不响地站在老子床前要谋杀老子么?”
黄莺吃了两记重重的耳光,这时只觉得连牙齿都有些松动了,她是被打怕了的,哪里敢有一句怨言?只把手捂着脸,怯怯道:“你还接着睡吧!我这就出去了。”
林老汉却见她另一只手里拿着个明晃晃的什么东西,劈手就抢了过来,只见是一支珠钗,心头火立刻又烧起来了,抬手又是重重一个巴掌,把他老婆打得转了两转,“这又是哪个野男人送你的?怕老子发现,想藏到别处去是不是?”
黄莺被打得头晕眼花,头发也散了,脸麻了半边,嘴里甜津津的,还有些疼,想是牙齿磕破了嘴皮。黄莺捧着脸哽咽道:“不是,这是我早上在院子里捡来的,是那娘子掉的,她方才还问我,我赶紧要拿去还她。”
林老汉半信不信,也不管她,只把那珠钗揣进了怀里,朝黄莺啐了一大口,道:“老子是什么人?还能被你这臭婊/子骗了?说是那娘子掉的,你怎么不立刻就还了人家?老子看八成是你这臭婊/子偷来的!等人家问起,你心虚又要还回去!我呸!你偷就偷了,这会子又还回去做什么?老子告诉你!老子不管这钗子拿来的,只要进了老子的口袋那就是老子的东西了!谁也别想拿回去!你出去一个屁也别放!敢说出去一个字,老子把你这身老树皮剥下来!”
说完,重重地哼了声,出门赌钱去了。
黄莺哭也哭不出了,揉着脸走到床后的马桶旁,打开盖子朝里啐了一口血水,只见其中夹着一颗黄牙,才晓得方才原来连牙都被打落了。
珠钗是还不回去了,如此只能咬死自己没看见了。黄莺打定主意,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漱过口便走到前院来收碗碟。
林月娘只当没看见她。
倒是孟九见她脸色不对,拉着她悄悄问了一句。
黄莺哪里敢说实话?只含糊地支吾了过去。
林月娘眼见了,故意呵斥道:“你们还凑在一起干什么?都没事情做了?”
黄莺慌忙告退走了。
自这日后黄莺果然畏惧林月娘如虎,每日都来问安端茶递水,只唯恐她再提珠钗的事,从来都不敢久留。
这样一连过了几日,林月娘和孟九颇为满意,只是还奇怪怎么这黄莺还有胆子不把珠钗拿出来,并不知道那珠钗已被林老汉拿出去卖了。
孟九少不得又在黄莺面前长吁短叹地试探她。
黄莺每说不上几句话就托辞厨下有事,匆匆忙忙地走了。
如此过了半个月,林月娘对讨回珠钗的心思也渐渐淡了,便同孟九说:“这婆子近来规矩了些,那珠钗她要实在不肯还回来也就罢了吧!”
孟九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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