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商议的结果出来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过去,另一边的略有些嘈杂的争论才渐归安静,崔儒林的声音也再次响起,道:“我们一致认为月下昙花图最为出色!”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个侍女从屏风那边过来,小心翼翼的将那副得到一致好评的月下昙花图展示给女客们观赏,而崔儒林的话却没有打住,继续道:“这副画寥寥数笔,便将昙花优雅孤洁的风姿展现的淋漓尽致,月辉倾洒在昙花的花瓣之上,让蝉翼般的花瓣显得越发的柔弱……说实话,笔法尚有些稚嫩,但画的真的非常非常好,至少我是自愧不如的。能画出这样的画,假以时日,成为画坛大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崔儒林的评价极高,而这番评价只让看到这幅画之后,脸色就不好看起来的刘疏影和王夏渝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仅次于昙花图的是这副竹海听涛。”隔着屏风的崔儒林自然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席话,让这两人的脸色铁青,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让他心生怜惜,打住话题。
“说实话,这幅竹海听涛画得极为传神,竹的风骨,风的劲道表现得都非常传神,看着这幅画,我耳边甚至都有风过竹林的沙沙声响……”崔儒林非常中肯的道:“如果没有那幅月下昙花图,那么这幅竹海听涛真是极好的,但有了那一幅……昙花图只用了寥寥数笔,就将所有想要表达的尽数表达出来了,与之相比,这竹海听涛就显得繁复而累赘。当然,笔法上,这幅画圆转如意,更胜一筹!”
这是写意画,最要紧的是意境,不是笔法!刘疏影心里有一种愤怒,如果是旁的输了她还真能一笑了之,但是绘画输给了别人,她怎能甘心?
“最后是这幅折柳送别。”崔儒林的话这个时候忽然没多少感情了,干脆了当的道:“这幅画意境不错,笔法也不错,算是很不错的,只是珠玉在前,就显得平常了些。”
这样留有情面的评价并没有让王夏渝感到面子上好过几分,反倒让她感到被人羞辱,而对面的崔儒林却丝毫不顾她的心情,直接的道:“王姑娘的画我们也是见过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副折柳送别应该出自往姑娘之手。我们如今比较想知道的是月下昙花图是哪位姑娘画的?是刘姑娘还是钟姑娘?”
“是钟姑娘!”嬴依诺给出了一个众女并不意外的答案,她们虽然没看清楚哪幅画是哪一个画的,但下场的三人,一个神态坦然,两个面色铁青,结果一目了然。倒是对面的男宾一阵哗然,他们之中见过王夏渝画作,熟悉她的画风的都以为昙花图是刘疏影所作,熟悉刘疏影的风格的,却又以为那是王夏渝画的,只要寥寥数人猜测是雪晴,而这寥寥数人之中就包括脸色一样非常不好看的王兴宇。
“真没想到居然是钟姑娘!”崔儒林叹息一声,道:“姑娘年纪小小就有如此本事,让崔某汗颜啊!”
“崔公子,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慢慢想,不着急!”雪晴俏皮的回了一句,引得对面一阵大笑。
嬴依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罢之后,扬声道:“崔世兄,还有什么点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宣布这一场比试的结果了!”
“没什么好点评的了!”崔儒林干脆的道:“你宣布结果吧!”
“慢着,我有话要说!”
嬴依诺正准备宣布结果,对面又传来一个男声,不过,她却没有恼,因为那声音的主人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她笑着道:“俞大哥有话请讲!”
“我虽不大懂得欣赏,但诸位兄弟都说这月下昙花图极好,想必就是极好的。”俞振霄的声音稳稳的,道:“钟姑娘,这是姑娘第一次在这清安园展示自己的画作,却也是清安园第一次有幸见识几位才华横溢的姑娘比试,俞某想请姑娘割爱,将这月下昙花图留在清安园,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把画作留下?雪晴微微有些犹豫,而俞振霄似乎能够看到一般,不等她拒绝又道:“清安园之中有好些小的园子,其中有一处遍植昙花,若能得到姑娘的画作,俞某请人认真装裱之后会将这幅画挂在那里。”
“俞少教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幅画就留下来吧!”雪晴心里其实是不大愿意的,她并不乐意看到自己的画作流落到不熟悉的人的手上,但是想到安教的显赫一时,想到俞欢的可能和静安师太有关,想到将来哪一天说不得还得求到安教这位权势熏天的少教主,她最终还是松了口。
“多些钟姑娘割爱!”俞振霄再一次感谢,而后就没了声响。
确定俞振霄不会再说什么之后,嬴依诺又笑着道:“还有哪位有话要说吗?我这次是真的要宣布结果了!”
“我有话想说!”严浅忆站了出来,在众女的目光之下毫不犹豫的道:“这副月下昙花图确实非常出色,无论意境还是笔法都极为优秀,被评为第一我没有异议,但是,我不觉得钟姑娘小小年纪能画出这么好的画来。”
“严姑娘,说话可是要用脑子的!”嬴依诺脸色微微一沉,道:“钟妹妹当众作画,岂能有假?或者你想说的是我配合钟妹妹,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上了一副不知道出自何人的画?”
“嬴姑娘光明磊落自然不会做那种事情!”严浅忆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怀疑这幅画是旁人画好之后,钟姑娘临摹过无数遍,今日她所谓的当众作画也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再一次临摹而已!”
“你有何证据?”嬴依诺脸色依旧不好看。
“我没有证据,这种躲着旁人做的事情想要找证据何其难!”严浅忆摇摇头,道:“我和钟姑娘同窗数年,自认对她是比较熟悉和了解的,她有多少本事我也是心里有数的,决计不相信她能画出这样的画来,她没这个本事!”
“没有证据,只凭一张嘴就否决了别人的成绩……严姑娘,你好大的脸啊!”俞欢不干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她冷笑一声,道:“这种话若是旁人说出来还能让人信服几分,可是从你这种嘴上说着同窗情谊,一口一个姐姐妹妹,捅刀的时候却也干净利落的人嘴里说出来,还真的让人难于相信。”
“我是没有证据证明这画作不过是钟姑娘临摹旁人的,但谁有证据证明这画作不是她临摹别人的呢?”严浅忆冷笑,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在乎当众与青舍这些曾经的同窗撕破脸皮会不会让人笑话了,反正她就在不久之前,就已经因为被她们一起排斥、一起划清界线成为别人的笑柄了。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刘疏影赞同的点点头,淡淡的道:“输给一个有真本事的,哪怕只是个黄毛丫头,我也毫无怨言,但如果输给了一个靠临摹他人画作来博人赞誉的,我可是不干的。”
“刘姑娘,你这又是……唉,钟姑娘,你可有证据证明这画作是你所作而非临摹他人?”王夏渝做作的叹息一声,却又不容人喘息的道:“如果无法证明,钟姑娘自己的名誉受损不说,这幅月下昙花图也要蒙羞……这么好的一幅画作,可惜了!”
“说来说去其实就只是想否认我年纪不大,却能画出这么好的画来事实,说来说去还就是不想输给我……”雪晴冷笑一声,道:“你们想要的证据我是没有的,就算我叫人立刻飞奔回去将我平日的画作拿出来,也会被人白的说成黑的,说那些都是我平日临摹的……所以,要么你们拿出证据来证明我只是临摹,要么你们来猜猜这画作应该是谁画出来给我临摹,而后将人请来对质,如果都不行,那就把那种因为嫉妒眼红信口胡诌的话吞回去!”
“猜出来也没用!那人既然愿意将画作拿给你临摹,并默许你用来扬名,又怎么可能改口?”严浅忆也冷笑起来,道:“钟姑娘的父亲可是盛京名士,身边善画的人不知凡几,想找个人画一幅能够让女儿临摹了之后可以一举成名的好画,还不简单?”
“脏水又泼到家父身上了!”雪晴眼底冰冷,严浅忆这句话算是触到了她的逆鳞。
“钟姑娘,没有证据未必就不能证明姑娘的清白,姑娘再画一幅不一样的昙花图也就是了!”说这话的是屏风另一边的俞振霄,他冷冷的道:“当然,严姑娘也可以死鸭子嘴硬,说钟姑娘临摹的不止一幅,不过我们也能认定严姑娘是眼红嫉妒,在这里胡搅蛮缠,强行将严姑娘驱逐出去!”
“钟妹妹,你觉得俞大哥的建议怎样?”嬴依诺看向雪晴,道:“钟妹妹只需再画……”
“三幅!”王夏渝打断嬴依诺没说话的话,道:“钟姑娘只需要再画出三幅不一样的昙花图,我们就愿意承认这画作并非临摹,而是钟姑娘自己画出来的。”
“只要三幅啊?是不是少了点?”雪晴冷笑着看这王夏渝,觉得上一世她被打击的信心全无一点都不奇怪,连认输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又怎么可能在输给别人之后,知耻而后勇,进而让自身变得更优秀呢?她转向被王夏渝打断的嬴依诺,道:“时间有限,不能画太多,我就再画上十幅,要是这样还不能堵上某些人的嘴……”
“如果十幅画都不能堵上她们的臭嘴,姐姐我叫人帮你堵!”俞欢冷笑一声,扬声道:“来人,给我找些又脏又臭抹布来,姑娘我等着用,记住,越脏越臭越好!” 郎君,入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