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尝尝这个!”崔穆辉殷勤的为钟绘静盛了一碗鸡汤,夹了几块鸡肉,笑着道:“孩儿想着这些日子赶路,天天都是鱼虾,吃的整个人都是一股子鱼腥味,今儿好不容易靠了岸,怎么着都得换换口味了。所以,你们下船之后,我就让人买了只鸡回来,加上山参一起炖……你尝尝炖的可好!”
“辉哥儿有心了!”钟绘静接过碗,轻轻地闻了闻,笑着说了一句“确实很香”就放到桌上。
崔穆辉眼神微微一紧,脸上仍旧笑着,又盛了一碗递给崔亚妮,笑着道:“妮儿也尝尝!”
“嗯!”崔亚妮应了一声,接过碗,也闻了一下,也顺手放到桌上,笑着道:“哥哥今天怎么这么好啊,还给我和娘盛汤。”
“你这是在抱怨我以前对你不好吗?”崔穆辉斜睨崔亚妮一眼,又盛了一碗,犹豫了一下,递给爱晴,淡淡的道:“表姐请用!”
“谢谢表弟!”爱晴受宠若惊的接过鸡汤,学着钟绘静母女的姿势闻了闻,赞了一声之后却没敢学着她们放下。她用勺子舀了一小勺,送到嘴中,而后用帕子轻轻的擦了擦嘴,赞道:“很香很鲜……谢谢表弟!”
“顺手而已!”崔穆辉淡淡的,再迟疑一下,最后又盛一碗放到自己面前,也喝了一口,笑着道:“味道还不错……娘,你不尝尝味道吗?”
钟绘静眼底闪过一丝悲意,看着已经紧张得浑身绷紧的崔穆辉,挤出一个笑,用勺子在碗里轻轻地搅了两下,淡淡的道:“养你这么大,你头一次这般孝顺殷勤,别说只是一碗鸡汤,就算是一碗毒药,娘也喝!”
钟绘静的话让原本就紧张得不得了的崔穆辉一个颤栗,刚刚放下的手也抖了起来,心里大概有些猜测的爱晴也紧张的捏紧了手上的勺子,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娘,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呢?”唯一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崔亚妮,她嗔了一句缓和气氛之后,又笑着道:“哥哥亲手给盛的鸡汤肯定格外的香!”
说完,她就干脆的端起碗来,也不用勺子,就着碗就大口的喝起了鸡汤……
“妮儿~”钟绘静大惊失色,厉喝一声就伸出手去,一把打翻了崔亚妮手上的碗,碗“哐当”一声翻落在地板上,鸡汤泼了一地……
“娘~”崔亚妮满脸不解和惊讶,看看失态的母亲,再看看溅到自己身上的鸡汤,垮了脸,不高兴的道:“你这是怎么了?”
“快吐出来!”钟雪晴厉喝,一脸的惊慌
“娘~”崔亚妮看看脸色铁青的钟雪晴,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她猛地转头看向崔穆辉,不敢置信的道:“鸡汤里有毒?”
崔穆辉扭过头,再怎么心狠,他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虽然已经做了选择、也决定为了自己舍弃母亲和妹妹,但当这一切被捅破的时候,他依旧无法坦然面对。
“你……”不用他说一个字,崔亚妮就明白了,她倒也干脆,半点不敢耽误的就把手指伸进嘴里往喉咙掏,试图用这样的方法催吐。但或许是太过着急,或许是方法不对,更可能是因为鸡汤已经到了腹中,掏了好几下,崔亚妮也只是一个劲的干呕,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妮儿~”钟绘静心疼的将崔亚妮搂进怀里,她脸上又是慌张又是心疼又是怨恨,她狠狠地瞪了崔穆辉一眼之后,道:“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好像没有……哎哟~”刚说完自己没哪不对,崔亚妮就痛呼一声,而后捂着胸口,痛楚难耐的道:“娘,我难受,好像有火在烧……娘~”
“妮儿~”钟绘静搂紧崔亚妮,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崔穆辉,咬牙道:“辉哥儿,你在鸡汤里放了什么?”
“娘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崔穆辉不敢直视钟绘静,他低着头,咬着牙,道:“我的一举一动不是都在娘的眼皮子底下的吗?我做了什么,往鸡汤里放了什么,娘能不知道吗?”
“我要知道你真的在鸡汤里放了东西,我能让妮儿碰吗?”钟绘静怒斥一声,道:“到底放了什么?”
“毒药,见血封喉的毒药!”崔穆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鸡汤,道:“毒性极强,服下之后,不用一刻钟便肠穿肚烂而死。”
“崔穆辉,你疯了!”崔亚妮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她感受着腹中传来的如同被焚烧一般的痛楚,痛骂起来。
“我是疯了!”崔穆辉咬牙。
“你就算发疯也不能这样,妮儿是你亲妹妹,我是你娘!”钟绘静脸色铁青,眼底却只有浓浓的悲哀和怨恨,并无那种心急如焚的情绪,崔穆辉没敢看她,自然也就没有发现。
“是,你是我娘,妮儿是我亲妹妹,可是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别无选择的话,娘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崔穆辉的手捏得紧紧的,仍旧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鸡汤,清楚的看到一滴眼泪落进了他面前的鸡汤中,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他努力的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咬着牙,道:“造成现在这一切的都是娘,我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
“胡说!”
“我没有胡说!”崔穆辉猛地抬起头看向钟绘静,他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留了那么大的一个隐患,我能这样做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什么隐患?”崔亚妮忍着痛问了一声,而后看着钟绘静,道:“娘,我难受~”
“妮儿~”钟绘静的眼泪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滴落在崔亚妮身上,而后她忽然浑身一震,猛地抬眼看向崔穆辉身侧如寒蝉一般将自己缩成一团,希望所有人都忘记她的存在的爱晴,道:“你也喝了鸡汤?为什么你没事?”
“我……”
“你事先服了解药是不是?把解药拿出来!”钟绘静可不想听她说什么,又转向崔穆辉,道:“我知道你有解药,把解药拿出来!只要你把解药拿出来,我就可以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没有解药!”崔穆辉摇头,解药他当然是有的,也正如钟绘静说的,他事先给了爱晴解药——爱晴虽然是阴差阳错跟着过来的,但她现在却已经成了邱梵芝放到他身边的,也是青衣人一再要求要他保住的人,他自然不能让爱晴出事。
“没有解药她怎么会没事?”钟绘静咬牙,道:“辉哥儿,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妮儿出事吗?她是你亲妹妹!”
“娘眼睁睁的看着我把毒药放到妮儿面前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可能!”都走到这一步了,崔穆辉又怎么可能因为钟绘静两句话就拿出解药呢?他看向钟绘静,道:“毒是我下的,但逼着我走到这一步的是你!你明明对我起了疑心,可能让人盯着我,甚至还猜测到了鸡汤有毒……妮儿端起鸡汤之前,你有很多阻止这一切发生的机会……妮儿死了,是我下的手,但真正害死她的是你!”
“你闭嘴!”钟绘静脸上带了疯狂,心口的绞痛却让她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她知道崔穆辉说这些话想做什么……
“我说错了吗?”崔穆辉脸上带着疯狂,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怕死,当年知道真相的时候就应该一根白绫把自己了结了,而不是让我带着原罪,带着永远不能让世人知晓的罪恶降生到这个世上!明知道我们的身世会让我们成为千夫所指,为了稳固你的地位,为了让你有报复的依仗,你生了我不够还生下妮儿……嘴上总说我们是你的命根子,说对你来说我们比什么都重要,说你为了我们什么都肯做……你若真是为了我们好的话,就不该生下我们!”
“哥,你说什么呢?”崔亚妮一脸惊惧的看着崔穆辉,显然被他疯狂狰狞的面孔吓到了,她甚至觉得腹中那种被火烧的感觉都减轻了很多。她不明白的道:“什么叫做娘不该生我们?”
“妮儿,崔正林不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崔穆辉叹了一口气,在青衣人给他的计划之中,在场的,除了他和爱晴一个都不能活,他也就没有了顾忌,将没在心头好几年的秘密说了出来。他看着一脸惊恐不信的崔亚妮,轻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也该知道真相了,祖父才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崔正林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兄长,他是个天阉!”
“不,我不信!”崔亚妮尖叫一声,看向钟绘静,道:“娘,这不是真的,对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钟绘静冷静的看着崔穆辉,道:“是谁告诉你的?崔一鸣还是崔正林?”
“三年前,我十岁生日的那天!”崔穆辉看着钟绘静,道:“你知不知道,那一天我真的觉得天都塌了!”
“三年了~”钟绘静脸上满满的都是悲哀,三年了,她居然都没有发现,是她根本就没有她想象的重视这个儿子,还是她这个儿子比她想象的城府更深,更会做戏呢?
“是啊,三年了!这三年来我无时不刻不在担惊受怕,就怕那天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身世为人所知……崔家家规森严,绝对不会允许我这样会令崔家名声有损的人活在世上。你知道我这几年过得有多辛苦吗?”崔穆辉看着钟绘静,没有掩饰自己的恨意,道:“可是你呢?不但被人以此要挟,还为要挟你的人掩饰……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又怎么可能听姑婆的意见,妮儿又怎么可能中毒?事情到这一步,都是你的错!”
“我是你娘,我做什么都是为你们啊!”钟绘静的眼泪哗哗的流着,道:“你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么屈辱多么艰辛吗?我忍辱负重的活着,都是为了你们,如果不是为了能看着你们长大,看着你们成家,看着你们变成没有我护着也能活得很好的大人,我早就不想活了!”
“你现在去死啊!”崔穆辉冷血的道:“我不需要你,妮儿以后也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去死了!”
“辉哥儿~”钟绘静如坠冰窟,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的亲生儿子想的还是让自己死。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什么都能做吗?”崔穆辉已经疯魔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将自己面前的鸡汤端起来递到钟绘静面前,道:“你把这碗毒药喝了,我就信你!” 郎君,入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