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夕,囡囡~”进了佛堂,钟珥一眼就看到跪在佛像前的妻女,沈月绮尚且还能跪得端正,雪晴却已经无力地靠在她身上,满是愤怒的眸子中多了些心疼和自责——是他无能,才让妻女受这样的罪。
“与晖~”沈月绮转过头,努力的朝着他挤出一个笑容,钟珥脸上的愤怒自责和心疼沈月绮看得清清楚楚,她满口苦涩的道:“你总算是来了!”
雪晴也看向钟珥,她嘴巴微微的瘪了瘪,眼中瞬时盈满了眼泪,泪珠顺着腮缓缓流下,满是委屈的叫道:“爹爹~”
“对不起,是爹爹无能,让你们受委屈了!”钟珥心疼的跪下,将妻女一起揽进怀里,说话声带了几分哽咽,道:“起来,爹爹带你们回去!”
“我的腿早就没知觉了,起不来!”雪晴没有佯作坚强,这个时候不需要忍耐和坚强,她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淌,带了几分控诉的道:“我和娘一直等着你回来,一直一直等……”
“是爹爹无能!”钟珥的心都碎了,他的女儿啊,他恨不能含在嘴里的女儿就这样被人磋磨,他心头的愤怒已然到了极点,恨极了挑事的初晴,恨极了偏心的母亲端氏,也恨极了一直压着他的父亲。他像是保证又像是发誓,道:“囡囡,你放心,爹爹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
雪晴含着泪点头,一直跪在她身边的明秀立刻轻声道:“二爷,先扶二奶奶和姑娘坐着缓缓,她们都跪了一个多时辰了,气血不通,腿脚早就麻木了,得好好的捏一下缓缓。”
钟珥一听,连忙松开妻女,他小心地扶着沈月绮,明秀侍候雪晴,让她们连改跪为坐,坐在垫子上,佛堂这边原本是张婆子带着几个婆子看守,如今几人都不在,倒也没有人不开眼的说什么让人心烦的话。
佛堂里的情况比钟珥其实预想的好很多,沈月绮和雪晴膝下跪着的也是加厚的垫子,佛堂的角落上也比平日多了好几个炭盆,让整个佛堂都很暖和。
只是沈月绮也好,雪晴也罢都养尊处优惯了,这一跪就是一个多时辰,还是让她们吃了大苦头。沈月绮尚好,只是脸色苍白了些,大病初愈的雪晴却连唇都泛着青色,完全靠一口不服输的气撑着才没有晕倒。
之前完全麻木了,雪晴只觉得双腿不是自己的,如今坐在垫子上,被明秀那么一揉捏,只觉得处处如针扎一般疼,疼得她一边死死地咬着唇,一边眼泪哗哗直流。好吧,重生一世,她自然不可能还有一点点疼都受不了的娇气,她这眼泪,有一半真的是疼出来的,但也有一半是故意哭给钟珥看的。
她敢肯定,这件事情闹大之后,祖父钟善继和大伯钟熠肯定会对钟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知道钟珥想要出仕,还会想更多的手段让他放弃,那是她绝对不愿看到的,而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必须让父亲真的感到疼……
雪晴的样子让夫妻俩都心疼起来,只是沈月绮心疼是心疼,可她一直陪着,雪晴到底受了多少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还能咬着牙,勉强维持冷静的自己揉捏着自己的腿,钟珥就不同了,被女儿哭得心如刀割,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那是怒气上来了。
明秀手法很到位,就顺着捏了一遍,雪晴的双腿就好多了,麻木和针扎的感觉都没有了,她缩缩鼻子,声音嗡嗡的道:“我好了,你帮我娘捏捏吧!”
“是,姑娘!”明秀应诺一声,又去给沈月绮捏,沈月绮原本就没有雪晴严重,捏过一遍之后也好了很多。
“现在怎么办?母亲对囡囡去青舍大闹一场,在囡囡的那几个师姐面前将严浅忆上门和依依见面的事情捅破非常不满,说囡囡不顾大局,心里没有长辈家人,大嫂更说囡囡那么做是是想逼得依依活不下去……”沈月绮看着钟珥,脸上满满的都是苦涩无奈和悲哀,道:“母亲说了,让我陪着囡囡在这里跪着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清楚错在哪里,什么时候起来去向她回话认错……我不觉得囡囡这么做是错的,囡囡也一样。”
沈月绮最后一句话说的非常坚定,她知道,别说钟珥事先就知道雪晴准备怎么做,也肯定和支持雪晴,就算他是被蒙在鼓里或者说并不赞同雪晴,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钟珥也绝对会站在她们母女这人一边。但是知道归知道,该表态的时候却也不能省略。
“阿夕,你放心,我不是糊涂的人,不会是非亲疏都分不清楚。”钟珥苦笑一声,道:“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依依错在前,母亲偏心依依在后……母亲那里不去管她,我先送你们回去,母亲生气也好,发脾气也罢,都交给我来,我不会再让她对做什么了。”
“老二,你这是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了!”钟珥话音一落,端氏带着怒气和失望的声音就在佛堂门口响起,钟珥回首一看,看到的是一脸怒不可遏的端氏和扶着她的初晴,初晴的脸上是满满的没有丝毫掩饰的幸灾乐祸。
端氏是过来兴师问罪的——钟珥进了佛堂之后,被她一脚踢了滚出去,自觉得吃了大亏的张婆子就起了身,不敢再进佛堂自讨苦吃,就一瘸一拐的去了正堂找端氏去了。
知道次子进了易安居之后不但没有先去向自己行礼问安,还闯到佛堂把自己身边侍候的婆子给踢了,端氏勃然大怒,一直陪着她的杨茹和初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怂恿着她过来兴师问罪了。
“母亲来了!”钟珥起身,神色淡淡的看着端氏,冷嘲道:“算算时间母亲也该来了!”
“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娘的吗?”端氏心头怒火更炙,狠狠地瞪着跟着钟珥也站了起来的沈月绮母女,认定她们一定说了不少挑拨他们母子的话,才让温文尔雅的次子变成这般样子,连娘都不叫改称母亲了。
“儿子说的自然是人话!”钟珥冷冷淡淡的道:“儿子眼中自然是有母亲的,只是在母亲眼里心里,未必有我这个儿子!”
不期然的,端氏心里响起了沈月绮之前的那句话,心里越发笃定是沈月绮挑拨了什么,她的视线仿佛浸了毒一般的射向沈月绮…… 郎君,入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