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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心法

倘若对云唱歌 行走的叶阿回 6893 2021-04-06 13:08

  狗爷不留余地的剜心之势快要触到叶惊阑的后背。

  只需要再往前一点,指尖已及他衣物……

  “咣。”

  是瓷碟破碎一地的声音。

  白底青花釉,分散在各处。

  有一片碎瓷,割破了叶惊阑的肩头,一道长痕,正往外渗出血珠子,一滴,两滴,尽染衣袖。

  云岫展开手掌,隔空滞住了悬空的匕首,手腕一转,匕首直直往墙面飞去。

  墙裂了……

  斑驳如蛛网的裂痕。

  沟壑横亘在墙面上,证明这个力道并不浅。

  如果插在某人心窝处,定是当场毙命吧。

  她安然坐在桌前,嘴里叼着还未啃完的第三块饼儿。

  红楼嘴角噙着不为人所觉察的笑。

  穆虚发愣许久。

  小王八与何不愁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王八眼瞪绿头鸭,两对小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

  只有一直躲在墙角的吴问看清了全过程——

  当狗爷的猛烈攻势无法逆转之时,云岫左手抄起瓷碟,腕间发力,飞旋出的瓷碟被狗爷利爪捏碎了,瞬间破开的碟子顺势阻止了他再度攻击。

  而云岫的另一只手竖着,方才她只曲了曲手指,穆虚的匕首就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儿。现在,她手上的创痂崩开了,从崩裂的伤口处淌出淋漓的鲜血。

  吴问正窃笑着。很多人总是学不会自我衡量,怀着一腔孤勇与命运抗争,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到更改宿命轨迹,实则早已注定好的天意,没人能真正违抗。

  且等着吧。

  狗爷手指被瓷碟震得发麻,他用抓握收放来活动着手指,一只手覆在另一只手背上,稍稍使劲,只听得骨节缝隙发出几声清晰的咯咯响。

  “你是樱之的二姐姐?”狗爷正正衣领,他喜欢这样一丝不苟的感觉,让别人挑不出他的错。

  云岫咽下了最后一口饼儿,只觉嘴唇发干,果然不能贪多,这么上火的烙饼儿,她还接连吃了三个。

  此时的她需要一些水来冲刷嘴里的干燥。

  她手一探,碰到一个碗,这应该是她方才喝过菜汤的碗吧?

  拿起来嗅嗅,怎会有一股酒味?

  “那不是你的。”叶惊阑出声制止。

  云岫这才抬起头来,狗爷已经走到她身前,俯身直视她的眼睛,轻声说道:“你可是樱之的二姐姐?”

  她随手将碗搁在小几上,虽说还不清楚狗爷的目的,仔细应付总该是好的。

  不能随意挑战摸不准的脾性,否则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点点头,答道:“是。”

  “笙笙有没有告诉过你,这岛上是有规矩的?”狗爷耐心地撑在小几上,就那么俯视她。

  他也很喜欢这种看卑贱之人的感觉,使他有一种站在云端看凡间的飘飘然。

  云岫扬起眉,“有幸听过。”

  “你倒是说与我听听。”

  “生存大类三选一:天定的运气,超凡的实力,勤恳到老天爷都妒忌。不可碌碌无为,好吃懒做,或是偷奸耍滑。”云岫说完后自嘲地笑笑,原来自己已是这般烂熟于心,看来活着才是她最大的需求。

  狗爷眉眼弯得恰好适度,这个度处在他笑与不笑之间,让人不禁猜测他究竟想表达何种情绪。

  云岫并不在意这个男人是怎样的想法,他开心也好,愤怒也罢,难道他的情绪转好可以放过自己?当然不会,最大限度便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可以任君选择死上一死的方式,或痛快,或折磨。

  “我记得还有一条,许是笙笙忘了告诉你。”

  狗爷与云岫隔了一张小几对坐。

  像极了故人重逢的自然而然。

  可惜没有友人相聚之时的举杯畅饮,也没有天南海北的胡侃。

  只有满院的静默。

  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等待狗爷往下说。

  云岫倒没那么紧张,微抬下颌,剜了叶惊阑一眼,铁定是这人把她的碗拿走了,所以才会那么清楚她取过来的是不是那一个!

  狗爷敛去笑意。

  “在这座岛上不可多管闲事,否则下场极惨。”

  “这座岛都是狗爷的。”云岫早就将樱之之前嘱咐的“你要如我与阿姊那般唤着二哥哥”抛在脑后,唤什么二哥哥,他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当不起她一句“哥哥”。

  眼前这个疯子看上去现在心情不错,他用手指把桌上的空碗推来推去。

  “狗爷想定什么规矩就定什么规矩,且随时可改,说不定哪一日心情大好添一条岛上众人必须与旺天才共饮食,想必无人敢忤逆你。”

  这人拐着弯地骂他善变,专政。

  他起身,一脚踹飞了木凳。

  手一拍。

  放在云岫面前的小几碎了。

  乍然碎裂,飞溅的木渣子向四周散去。

  云岫伸出左手,五指张开,若流星极速射来的碎木渣绕过她周身,缓缓落下。

  那个小王八放在桌上的碗,躲过了他,没能躲过狗爷,落地成片。

  狗爷上前一步捉起她的手腕,脉象沉落虚实交杂。眉头紧蹙,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云岫淡定自若地抽出手。

  “男女授受不亲,狗爷,你这般是不行的。”

  “舜若心法?你竟然……快说,你与函胥山上的老东西是什么关系!”

  叶惊阑挑高一边眉,他曾探过云岫的脉象,只是一时没想到会是舜若心法罢了,但细细看来……又不大像。

  舜若心法讲求虚实结合,但不至于如云岫那般忽而气若游丝,忽而蓬勃有力的怪相。

  狗爷提及了函胥山?

  叶惊阑沉吟片刻,函胥山位于云殊城,西平王府正巧建在函胥山与镜湖边上。

  日后去那里拜会西平王的时候,定要去山上瞧瞧狗爷说的老东西,再好好确认一下云岫的事。

  云岫微微偏头,并没听懂狗爷的话。她只知道自己是有武功的,但是练的哪家功法,她完全不知。脑中一大块空白,她竭力回想,才略微碰到些边边角角。

  狗爷说的事儿,她一概不清。

  “你,究竟是什么人!”狗爷的指节在他蜷起,放开之间,不住地发出格格响声,他在扼制自己摧毁一切的疯狂想法。

  “我不知道。”云岫坦诚地答道。

  她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人能为她解答。

  狗爷却认为云岫是故意同他耍滑头。

  然而他不能轻举妄动。

  他本想在叩住云岫腕脉的同时稍微用劲,毁了这女子,可在他察觉到她的功法时,他改变了主意,凡事要考虑后果,不能顺心而为。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

  狗爷干笑两声,手掌悄然凝集起真气,在一刹那间直呼云岫的脸。

  当两股真气撞击,如月色被人收集在一处篓子里,以飞针快速织成了明亮光球,在他们相印上的掌心中轰然炸开。

  顷刻间,亮比白昼。

  “噗……”狗爷倒退好几步,身子晃荡,从口中喷溅出的咸腥血液被两人掌力相抵带起的风吹到袍子上,于色彩缤纷的外袍上绽出星星点点的鲜艳。

  云岫脚蹬地,也往后退了一尺左右的距离。

  好强劲的功力!

  她勉强站直了,说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狗爷的舌尖儿在唇上舔了一圈,将还残留的温热悉数卷进口中。

  “你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事。”

  云岫一怔,她知道了什么?

  “我不知道。”

  “不管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我都不能纵容你这等威胁恣意生长。”

  狗爷老早就将自己当成了神,他要给予肆意蔓延的事物当头棒喝,截断他们的生命源泉。在这座岛上,他才是王……

  没人告诉他会遇到这个女子。

  这个,暂且不明了身份的女子。

  他坚不可摧的王座好似在这一瞬崩塌。

  狗爷大掌覆在胸膛,咳了许久才缓过劲来。

  “罢了,技不如人理当认了。”狗爷招招手,院里的几人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姑娘,白云苍狗,世事瞬息万变,摧枯拉朽是必然,还望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好一个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狗爷字字都在提醒她:世事难料,少管闲事。

  但在他那里,所有事都算不得闲事。

  譬如眼下狗爷暂且是不能送她去见阎罗王,保不准半夜杀个回马枪。

  不能以常理来思考狗爷这类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尤其是在他确定目标人物对他造成了威胁,更是不会放过的。

  云岫咯出一口淤血。

  她抱起还剩了小半坛的酒毫不犹豫地往嘴里灌。

  她这种喝法,比之鲸吞还要迅速,

  可惜,口中的铁锈味还是没能压下去。

  她跌坐在地面。

  再也倒不出一滴酒的坛子被她砸向围墙。

  围墙上的沟壑更为分明。

  说起来,支撑着她与狗爷不留余地的拼命只不过是“活下去”的信念。

  她不能倒下。

  喉咙里再度涌起一阵翻腾的咸甜。

  “咳咳咳。”

  她弓着身子往地面吐着一口又一口。

  有一人宽厚的手掌放在她后背上,轻拍。

  这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啊,在明月楼的时候,她与屋顶上的黑衣人打斗一场后才跌到他的澡桶里。明明周身真气已散,还是待到稍感安全后才放纵自己。

  今日……

  也是如此。

  她先前还拿起饼子浅笑盈盈地说“我现在可不好,毕竟有人要宰了你,我只想袖手旁观”,那个自在随意,万事不关己的闲散模样一直留于他脑海中。

  说隔岸观火的人,是她。等到最后,出手救下他的,是她,硬接狗爷一掌保全两人的,也是她。

  她何时像蒙络一般爱上了撒谎?

  “我,还能撑过去。”云岫抬起手示意叶惊阑不用再为她顺气,“你的手,还好吗?”

  叶惊阑笑笑,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看向自己自肩头划到手肘的长长伤口,有一丝恍惚。

  那年,元清洄对着比尘埃还卑微的他伸出了手,他义无反顾地随她的马车回了盛京,而后,没人敢对他有任何不轨行为,或者说是,他全都不当一回事。

  暗杀?有些不识趣的人喜欢给他找几位高手来切磋下武功。所有结局都是预料之中,无趣至极,那些高手们统统去见了阎罗王。

  下毒?都是小意思,转手赠给那人更为烈性的毒药,给他掺在水里逼他喝下。

  他没有再受过伤,更不会有人关心他。

  云岫出人意料的关心,竟让他感慨万分。

  见他一直沉默,云岫去屋里找了一把小剪子,在烛火上烤过后,小心翼翼地剪去他粘着血肉的衣袖。

  “别动。”

  叶惊阑垂眼便瞧见了她卷而翘的长长睫毛覆在眼上,阴翳着她的喜怒。

  “你别动,剪子不长眼,戳到哪里废了你这条手臂我可不管。”

  云岫一边说,一边手不停地剪掉这些染血绢料。

  叶惊阑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剪子尖儿在我细嫩的肌肤上划来划去,惹得我一阵痒痒,我怎能不动?”

  云岫抬眼,瞪着他,“从容不迫地应对别人的群攻,致命危险临头还泰然自若,怎么到我这里就酥酥麻麻受不了了?或许你这身皮囊里此刻已换了另一个人?”

  “世间不是每一件事都对应一个解释的。”

  他怎敢说是因了她凑得极近,呼吸之间喷薄出的热气呼在他胳膊上造成一连串的酥痒?

  “没想到碎瓷片威力如此之大,再往深一些,你这条胳膊定是废了。”

  叶惊阑讪讪地说道:“留着它也没多大用,无非就是吃饭斟酒,废了就废了吧。”

  “没了它,你就不能吃饭,也不能喝酒,活活被馋死。”

  “没了它,但我有你啊……”

  “……”

  有她能做什么?为他洗衣做饭端茶递水捏腿捶背?

  他算哪根葱!

  “哎,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叶惊阑忽道。

  云岫一把扯下他黏在一块儿的袖子,他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还未说过半个字。”

  叶惊阑眸子一亮,说道:“我这手若是真的废了,才会劳烦姑娘为我做些琐碎小事。不过我现在还能烙饼煮汤,自然是我服侍姑娘了。”

  “……”

  说来说去还是没能绕出那个怪圈。

  想想如果和这么一个妖艳货久处一个屋檐下,云岫一阵恶寒。

  “狗爷在岛上不会待太久了,你随我一道回扬城吧。” 倘若对云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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