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峰市第一人民医院。
手术室门前的禁止入内的的牌子亮着灯,犹如血一般的红色。
我头和手都缠着绷带,在简单的包扎后,就一直守在手术室的门前,在手术室的门口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而丁玲进入手术室的时间,是傍晚六点。
也就是说,丁玲在手术室里已经待了四个小时。
我虽然不懂医疗,但我也知道,手术的时间越长,就说明手术的难度越大,而病人的情况,自然就越是危险。
凤三陪在我身边,她不敢和我说话,生怕刺激了我紧绷的神经。就这么默默的站在旁边。
凤三赶到拖拉机厂时,群欧已经结束,由于高奇的上层人马都聚在那里,所以刚子他们这次是一锅端。
警察的速度永远是最慢的,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高奇那帮混混们已经全都快被打成残废。
这场斗殴可以说是近几年来性质最恶劣的,公安局长亲自出马,用了五辆警车,才把两帮人全给带了回去。
凤三再三嘱咐刚子不准用刀子,这是很有远见的。
棍子不是管制刀具,虽然杀伤力同样很大,但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出人命,所以这场群架打下来,没有一个人死亡,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刚子他们进公安局也不是一趟两趟了,这次虽然性质恶劣,但没有死人,最多也就是关个十天半月,再交点罚款了事。
凤三和林学枫跟着车轮印,一路找到我们的时候,丁玲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小时。
林学枫不敢乱动丁玲,因为他也不知道丁玲身上会不会骨折,所以赶紧打了急救电话,等到救护车赶来后,用担架小心翼翼的抬到了坡上。
在半山坡,我看到了高奇。
他的头撞得就像摔得稀巴烂的西红柿,已经当场毙命。
高奇的尸首在紧跟在后面的警车一并拉走。只是丁玲进的是手术室。而高奇,进的则是太平间。
人的生命,真的就像沙漠中的一粒沙尘,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十一点五十一分,手术室门前的红灯终于灭了。
我马上冲到了门前,就要推门冲进去。
凤三赶紧把我拉住,说:“别进去打扰医生……”
正说着,身穿手术衣,头戴大口罩的医生已经出了来。
这是古孝杰专门请的医院的主治医生来做得手术,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我急忙冲过去,一把抓住医生的袖子,颤抖的说:“医……医生……怎么样……怎么样?”
他卸了口罩,一看到我,顿时表情沉重。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我脑袋里顿时就像炸了一颗原子弹,轰得一下把我整个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什么叫尽力……你给我把话说清楚点……”我大吼起来,狠狠抓住医生的衣领,“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再进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都要给我救回来!”
“等等……”那医生一愣,刚要说话,我已经推着他进了手术室。
正要出手术室门的几个女护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拉我。
“这里是医院,你不能这样!”几个护士根本拉不住我,紧跟着几个听到声音跑出来的男医生,又生拉硬扯的把我拖住。
凤三一把推倒其中一个拖着我的男医生,对我吼了一句:“耗子……你冷静点……”
“我X他妈,我怎么冷静……丁玲死了!丁玲死了!”我一边大吼着,一拳就打倒了一个男医生。
闻讯又冲上来几个医院的保安,强行把我按在了地上。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在山坡下的时候,我几乎都不能站起来,可是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踢飞一个保安,蹭的一下跳起来,再次抓住了那个主刀大夫。
“我求求你……你把丁玲救活……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也行……我求求你……”
那个主刀大夫根本插不进一句话来,身体几乎要被我给摇散,好不容易等我稍停了一下,他急声说:“病人没死……病人没死……”
他猛烈晃动的身体马上停止。
我瞪着眼睛,惊诧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没死?”
“是……是……没死,虽然病人身体多处骨折,但情况没有到最坏,只要住院几个月就行。”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医生,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哈哈哈……”过了十秒钟后,我忽然像个疯子一样狂笑起来,抱着那个医生又蹦又跳,“没死……没死……丁玲真的没死……哈哈哈……”
医生被我死死抱着,心里一定想着今天也不知道倒了什么大霉,竟然碰到我这个疯子。一把老骨头都快让我给折腾散了。
蹦过了、跳过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那你刚才说的尽力了是什么意思?”
医生抹着满头大汗,说:“大人虽然保住了,但是孩子……没了……病人由于猛烈的撞击,导致了胎儿的流产。”
“什么?”我心里跳了一下,
我的孩子……没了……
凤三在一旁还以为我又要发彪,拉着我的衣角,低声说:“耗子,孩子没了以后还能再生,可丁玲只有一个。你现在一身都是伤,可别再动怒了。”
我没有动怒。
听到丁玲流产,我心里只是揪的一下,却远没有刚才误听到丁玲的死让人发狂。
凤三说的不错,孩子以后还会有,可丁玲……却只有一个。
“大人没事就好……”我低语了一声,说,“大夫,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我会让护士推出来送到病房,你马上就可以瞧见了,不过打了麻药,可能还要几个小时才会醒,另外,病人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失血过多,不宜激动。所以你们尽量不要刺激她。”
说着大夫吩咐一个护士把丁玲推了出来。
丁玲的面容很苍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静静走到丁玲面前,轻握住丁玲的手,低下头去,在她脸颊上轻轻的一吻,然后在她耳边低语说:“小玲,你赶紧醒过来,我还等着你说爱我呢。”
丁玲没有醒,但我知道,她已经听到了我的话。
将丁玲送到病房里,办了住院手续后,我才想起,苏雨跟着来到医院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找了很久,我在住院部的大厅里找了苏雨。
她坐在墙角处的一张长条椅上,透过玻璃窗,失神的看着门外漫天飞舞的雪花。
当我走到她身后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雨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轻轻拍了一下苏雨的肩膀。
她颤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到是我,马上站起来,急声问:“丁姐……怎么样了?”
看着她紧张的面容,我看得出她已经不再恨丁玲了。这让我很欣慰。
“没事了……丁玲现在已经没事,只是……孩子没了。”我叹了口气说。
苏雨啊了一声,眼中满是惊诧。
“孩子……真的没了?”
其实苏雨肯定也一定想到了,那把雪地都染红了的血,已经可以让人猜到了。
我点了点头,苏雨的眼眶里已涌满了泪光。
“怎么会这样……”苏雨颤声说着。
“雨儿,你听我说,经过这次事故,我更加相信,我再也离不开丁玲了。雨儿,请你相信,我也同样爱你,你们两个,都是我最爱的,你们之间谁的离开,对我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所以,雨儿,我还是希望你能接纳丁玲。她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她需要我照顾,更需要你这个好朋友。雨儿,就当我求你……”
“你别说了……我已经原谅丁姐了。”苏雨含着眼睛,却不敢去看我的眼睛,“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就是我。但是现在我才知道,丁姐比我更爱你。她为了救你,可以奋不顾身的把高奇推下山坡,为了不让你担心,她就是流了满地的血,仍然面带着笑容。丁姐,她是个好女人,或许……她比我更适合爱你。”
我越听越不对劲,惊声说:“雨儿,你想说什么?”
苏雨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静静说:“我想,现在或许是我退出的时候了。”
“你在说什么话!”我急得狠狠抓着苏雨的肩膀,“我已经说过,你和丁玲,我谁也舍不得,你就离开我,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不……”苏雨含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紧紧抱住了我,泣声说:“耗子……我爱你,为了你,我也可以去死。可是……我们之间,我只能选一个。丁姐为你牺牲了这么多,我真的不忍心和丁姐去抢你。只有我退出,你和丁姐才能幸福……”
“雨儿……”我叹了口气,抱着苏雨的脑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雨儿,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你原谅丁玲,我们三个人,都会很幸福的。”
苏雨没有再说话,却是紧紧的抱着我,低声哭泣着。 市长千金恋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