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凉,明月高挂。
凤凰江边汽笛轰鸣,江面上汽轮上的灯光映在江面上,宛如天上点点的繁星。
我和丁玲在江边的水泥护栏上已经坐了一个小时,我们两个人的中间,就摆着那瓶威士忌,和两个在彼特那里顺出来的酒杯。
瓶里的酒已经过了一半儿,丁玲却是两只手托在护栏上,两只美足轻轻的凌空晃着。眼睛却是直视着江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风吹动着她额头上的一丝刘海,看似有些凌乱,但在我眼里,却是那样的美艳动人。
我将那刘海轻轻拨顺,说:“心里是不是还想着中午的事。”
丁玲没有回答我的话,停了半晌,却是幽幽说道:“耗子,你说人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
“因为人有思想。”我说,“你见过一只小猫或者一只小狗,他们什么时候烦恼过。”
“对呀……”丁玲扭过头来,轻笑着说,“没看出来,你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你混这么久了,脑袋当然要好使一点。”我呵呵笑着,将酒倒上,举起杯子说,“要不要再喝了。看你今天的心情,恐怕待会儿再买一瓶都不够。”
“好呀,你说的,今天你要不把我灌晕,我就死缠着你。”丁玲笑嘻嘻的说。
当火辣的液体顺着食道进到胃里后,手机响起。
我拿出来一看,这个电话号码显示,是丁善本的电话。
我拿着手机在手里掂了掂,想了半天,才把手机递向丁玲。
“你的电话。”
丁玲想都不想就知道是谁来的电话,低头看了看手机,忽然笑了一声说:“你认为我会接吗?”
“好像应该不会……”我叹了口气,把手又缩回来,无奈地接起电话。
“喂……”
电话里没有声音,我又喂了几声,电话才传出丁善本的声音。
“小许吗?”
“是我,丁伯父,你有什么事吗?”我明知故问。
“小玲……她在你旁边吗?”丁善本迟疑了一下,问。
我看了看丁玲,沉默了一下说:“对,她在我旁边,可是……她可能不会接你的电话。”
“我知道。”丁善本语气变得很沉重,“小玲……她还好吗?”
我又看了丁玲一眼,说:“好像不太好。”
我不知道丁善本的表情,但却听到他的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又是一阵沉默后,他只是说了一句:“麻烦你替我照看好小玲,谢谢……”
“这个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的。”我沉声说,“丁伯父,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你应该知道,小玲她本来是可以把这一切都坦白告诉贵夫人的,可是她并没有说,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我只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
“我知道……我知道……”丁善本叹声说道,“请你转告小玲,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这件事我会解决。”
丁善本不会真把她老婆给休了吧。
我很想问个清楚,不过丁善本已经扣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说:“他说让我照看好你,别让你想不开。”
“是吗?”丁玲脸上露着笑意,但那笑容却是十分勉强,“耗子,中午……我是不是很失态。”
我笑着说:“你已经相当克制了,我一直以为你会一言不发,然后一盘子摔到那个女人脑袋上。”
丁玲顿时咯咯笑了起来:“我有那么暴力吗?”
“我倒是希望你摔。”我说,“最起码你心里会好受一点,不至于憋得这么难受。”
丁玲语气低沉,说:“是呀,我当时真的很生气,我长这么大,没有一个人在我脸上给上一巴掌,就连我妈,都打过我。”
丁玲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她过世的妈妈,神情有些恍惚的说道:“可是我忍住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大方,也可能是因为……他是我的爸爸。”
丁玲说着,手又抓起酒杯来,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光,酒呛在她嗓子里,她顿时猛咳了起来。
我赶紧给她捶着背,说:“慢点喝,这是白酒,不是啤酒。”
丁玲不语,却是顺势倒在了我的怀里,头深深埋进了我的胸前。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丁玲的秀肩,低声说,“你别不许再哭了,不然明天眼睛肿成桃子,家里所有女性可以要集体声讨我了。”
“谁说我要哭了,我只不过想借你的胸脯一下。”丁玲像个小孩子一样,“别乱动,让我靠一会儿。”
“靠是靠,说好了,待会儿你要真哭了可别再咬我,我是人,不是猪排骨。”
“讨厌,我现在正在难过呀,你照顾一下我的情绪好不好。”
“好好好……我照顾,不过麻烦你哭的时候别把鼻涕蹭到我身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懒,不怎么爱洗衣服的。”
丁玲终于卟吃一声笑了出来,抬起头来,娇嗔的看了我一眼,说:“小气,不靠了。”
我看到丁玲的眼睛又红了起来,我哎了一声说道:“小玲,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中午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不肯把实情公开,我可是记得你回到中国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全天海都知道这件事。”
丁玲呷了一口酒,头仰了起来,看着满天的星辰,幽然说道:“你真想听吗?”
“我们之间还需要有秘密吗?”我反问道。
丁玲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那好,我就讲给你听。”
说着,丁玲将酒杯放了下来,停了一下,才说:“不错,我回天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丁善本,我曾经一直觉得,我什么人都可以原谅,可唯独这个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因为他不只是对不起我,他更对不起的是我的妈妈。”
丁玲顿了一下,还带着些许红肿的眼睛瞥向了我,说:“下面我要说的,你可不许笑话我。”
我点点头,丁玲的神情变凝重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可是……当一年前,他在我面前跪下的时候,说实话,我心软了,我真的心软了,当看到他一个劲儿的磕头的时候,我心里就像刀扎似的痛。耗子,你知道那种感觉吗?那种感觉整整缠绕了我一个晚上。我开始怀疑起我为什么要报复,为的就是自己受了二十多年的孤独吗?为的就是替我妈妈找回她应得的吗?到了天亮的时候,我忽然好像想通了。我干嘛要报仇,我要什么仇。就算丁善本当年不顾自己的安危,娶了我妈妈,那他现在也只能待在牢里,如果是这样,我妈妈照样还是孤苦一人,我也只不过是其它孩子口中又换了个称呼而已。”
我怔了怔,说:“你这么自我解脱的理由,很……特别……”
“特别不特别我不知道,反正我忽然觉得我有些开脱了。”丁玲笑着说。
“可是那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认他?”
“我以前和你说过,我确实不再恨他,但不代表我会接受他,我一想起他现在春风得意,我妈妈却孤守了一座小坟头,我就忍不住又恨起他来。不错,我是接受了他是我爸爸,但我一想到这里,我就怎么也叫不出口来。”
丁玲已经不再恨他了,所以中午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却把牙往肚子里吞,没有往外透出一丝一毫自己的身世。”那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今天这件事明天肯定在八卦周刊上上头条,那些狗仔队再一深挖,你的身世想瞒也瞒不住。”
“曝光就曝光吧,反正这不是我捅出去的。”
“可是你想过曝光后会怎么样?这么大的一条新闻……那些八卦周刊还不疯了似的对你围追堵截,到时候还不烦死你。”
丁玲闪亮的眼睛眨了一眨,笑嘻嘻说:“所以我决定……后天和艾琳一起去美国。”
“什么?”我惊诧的叫了起来。
“干嘛这幅表情,我又不是去火星,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那你公司怎么办?我怎么办?你公司可以不要,但你总不至于狠心到把我也一并甩了吧。”
丁玲歪着头看向我的脸,嘻嘻笑着说:“怎么?舍不得我?”
“废话,你看我这幅表情,用得着问吗?”
“乖……”丁玲在我脸上轻轻拍了一下,抿嘴笑道,“我要不是去定居,只不过是想躲过这个风头罢了。而且,这几年在天海窝的时间太长了,我都觉得我有点快要生锈了,趁这个机会,正好去美国充充电。”
“那你去多长时间。”我很配合的装出一幅委屈的样子问。
“嗯……十年八年吧……”
“你……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那三年五年……”
“给我根绳子,让我去上吊!”
“好好……那就一年吧……”丁玲忍不住想笑。
“不行,这要不是去菜市场买菜,还讨价还价的,我最多给你两个月时间,你敢不回来,我马上坐飞机把你从美国绑回来。”我恨声说。
“那好呀,就怕你刚下机场就迷路,你的英文太不过关了。”丁玲呵呵笑道。
“我不管,反正你不回来,我就把你绑回来!”我很坚决的说。
丁玲忽然拉过我的手,来了一个十指相扣,一脸坏笑的看着我说:“不过再绑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先把雨儿给解决掉,不然这小妮子总吃醋,让她彻底成为你的女人,对你对我对她都好。”
我狂晕,丁玲这句话,怎么听得像拉皮条的。
“我倒是想,可是你认为有可实施性吗?雨儿要放在古代,绝对一个贞洁烈女,我敢动她?我怕我下辈子连撒尿都要蹲着了。”
“这就要靠你的智慧和手段了。”丁玲吃吃一笑说,“我只能教你一句,女人的心思,总是和嘴上说的话是相反的。你不管是甜言蜜语也好,是霸王硬上弓也好,总之在我回来之前,我一定要看到我想看到的东西,我看好你哟。“
“得了吧。”我无奈的说着,但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
苏雨……下个你回来的时候,就是你由女孩成为女人的时候……
我暗自下定了决定。
不搞定苏雨,我誓不为人。
这个誓言我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没敢讲给丁玲听。
万一搞砸了,那我岂不是连人都做不成了。 市长千金恋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