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十月,天海的气温仍然还保持在二十五度上下,路边的梧桐树,仍然没有一丝要落叶的意思,依旧是繁茂的生长着,遮住了来自天空中烈日的烧烤。
前天没有给龙海川打电话,昨天就收到了龙海川的请帖,邀请我今天去参加龙海集团二十周年的庆祝酒会。
对于这种上流社会经常举办的酒会,我已经麻木了,但这种宴会又不能不参加。所以我也只好随大流了。
不过龙海川这场酒会没在宝莱登大厦这种商务大楼里举行,而是在龙海集团新修建的天海国际高尔夫会所中举行。
这倒是创意无限。
我没打过高尔夫,也对这种贵族式的运动没什么兴趣,目前为止,我还是喜欢平民一些的球。
比如羽毛球、乒乓球、足球、篮球、嗯……还有溜溜球。
但不可否认,既然不会打高尔夫,站在这里,仍然能感受到这里的与众不同。
连绵的小山丘,铺满了绿茵茵的草地,绿草衬着蓝天,很有一种雅致的氛围。
酒会就在高尔夫球场旁边的一个露天泳池边,这里很宽敞,一溜披着白布的长条桌已经一字摆开,金光烂烂的冷餐柜里放满了精致的点心和食物。
当然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吃并不是主要目的,最重要的是手里必须有一杯红酒。这才是交流感情的唯一工具。
我现在手里就举着酒杯,装出一幅很得体的样子,不时的向旁边的人举杯示意。
不过我却知道,他们的目光,不是扫向我的。我也只不过是他们顺便打招呼的对象。
依依就站在我身旁,一幅羞涩模样,更显得娇羞可爱。
看着身旁装扮得如公主一样高贵的依依,虽然从刚才看到现在,但仍然是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依依今天的装扮,是由我一手打造的,虽然我比较大条,但跟着丁玲,我就算成不了专家,至少也能混个业余水平。
从丁玲家的地下室,我找出了这条纯白色的礼裙,礼裙上款式很简单,只是袖口和裙摆的位置,绣着一些蕾丝花边,裙子只及到膝盖处,玲珑的美腿虽然不及丁玲来得修长,但却是显得娇小动人,另有一番风味。
依依是今天的主角,自从那次方欣萍宣布了依依的身份后,天海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龙海川还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女儿,今天依依一到场,就迎来了所有人的赞美的言语和欣赏的目光。
一开始依依还有些含羞带燥,但被恭维得多了,似乎也有些习惯了,虽然还是有些腼腆,但已经有胆量抬头举杯,向诸多投来赞美之辞的人们婉笑相对了。
本来依依是我的女伴,这样一来,倒是我成了衬着娇花的绿叶了。
我倒是没生气,见到依依如此受欢迎,我也高兴得很,虽然我知道这其中的一大半儿,都是虚伪的。
龙海川这次请来的贵宾可是不少,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我竟然看到了林学枫,还有苏雨的爸爸、我的老丈人,天海市长苏天林。
当然,如此重要的场合,当然还少不了我另一个老丈人……丁善本。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正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盯着我。
“丁展鹏这小子,今天他怎么也来了?”
我心里暗念着,目光也冷冷迎向了他。
比瞪眼是吧,老子今天不瞪死你,你还真不知道我的眼睛有多毒。
不仅如此,我还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把手藏在胸前,向丁展鹏竖起了中指。
看着丁展鹏差点翻起了白眼,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这两天的苦闷一扫而空。
老兄,你就委屈一下,就当自己是马戏团里的小丑,让我心情舒畅一下吧。
等到转过头来,依依竟然已经被一帮太太们拥到了几米远,被夹在一干贵妇人里,已经有些吓得花容失色。
我刚想替依依去解围,忽然旁边一只手拉住了我,一个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就别去了,依依又不是被绑架。”
拉着我手的是郑婉晴,她正一只举着红酒杯,一手拉着我,脸上透着一丝微笑。
我干笑了两声,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我去当护花使者。刚才的举动,也是我下意识的举动罢了。
看来我要改改自己的毛病,别把依依再当成自己要保护的小妹妹了。
郑婉晴好像很最近的我的心思,笑着说:“依依已经不小了,她始终是要面对这个圈子的,她可不能永远生活在你这个老母鸡的翅膀底下。”
我?老母鸡?
郑婉晴这个比喻还是很恰当的,我苦笑一声,转声说:“晴姐,你还别说我,你也算是一只老母鸡了,把宏大护得和自己的小鸡崽一样。”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郑婉晴的眉头就紧锁起来。
“拜托,今天好不容易想清静一会儿,你又说起这些烦人的事来了。”
这两天美联华和华龙的股价还在跌,而老爷子还在医院里,又不能出面澄清。郑婉晴纵然有三头六臂,现在也是无可奈何。
我笑了一声说:“老爷子有你这个金刚护法坐阵,他就算是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郑婉晴却没再开玩笑,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美联华和华龙的股价抬上去,不然的话,失去了股民的信任,今年的业绩,可真算是从我进入宏大以来最惨的一年了。”
我摇摇头,苦笑着说:“我要不是神仙,股民想抛售,我能有什么办法。”
郑婉晴瞪了我一眼,说:“亏老爷子对你那么信任,你就这么给老爷子办事的。”
我咳了一声说:“说实话,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注意这件事,我的意见是,要想阻止股票下跌,就要先找出幕后主使,然后对症下药。”
“幕后主使?”郑婉晴皱了皱眉,说,“你认为这件事背后可能有人在操纵?”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我说,“你想想看,老爷子住院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而我们,肯定是不会外泄的。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爷子住院,也不是什么国家机密,总会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去的。但是你想,如果只是风言风语,也不至于让我们的股份跌到这种程度,可以极有可能,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而这个人当然不会是我们的朋友。”
“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郑婉晴在嘴里低声说了一句,忽然眼睛一亮,“你是说龙……”
“嘘……”我止住了郑婉晴继续说话,看了看四周,低声说,“拜托,现在我们是在人家地盘上,好歹给人家留点面子。”
郑婉晴已经有了一些怒意:“还留什么面子,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和我们作对,老爷子却一再的忍让着,这么下去,岂不是让他更加的嚣张了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叹了口气说,“这是龙家和方家的家事,谁对谁错,不是你我所有决定的。老爷子忍让他,自然有他的道理,不然以老爷子的能力,要想给他一点教训,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郑婉晴一口把手里的红酒喝完,哼着不再说话。
“你们在聊什么?”
正在这时,耳边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过,方欣萍已经转到了我们两个人面前。
我给郑婉晴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再多话,郑婉晴当然也明白,笑了一声说:“欣姐,今天你和依依两个一个比一个漂亮,真不愧是母女。你们两个在这场中,立刻就把那些庸脂俗粉全都比下去了。”
方欣萍神情自然,轻笑了一声说:“小晴,别乱说,小心被别人听见。”
郑婉晴眼神飘过,忽然转向了远处,眼睛一下子冰冷起来,恨恨的低声说:“只不过却嫁错了人。”
方欣萍面容微微一顿,我顺着郑婉晴的目光看了过去,看见从远处,走来了一个西装革履,身材健实的中年男人。
不用看他的人,只用看他手里夹的那根标志性的雪茄,我也知道他是谁了。
见到方欣萍,龙海川立刻和旁边几个道贺的老板打了几声招呼后,就匆匆往这边挤来。
“欣萍,你来了。”龙海川脸上顿时透着一丝欢喜的神情,连笑声都不像平时那种豪放的哈哈大笑了。
方欣萍婉然说道:“龙海也算是我创下来的,公司二十周年,我怎么能不来。”
“对对对,是该来。”龙海川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待会儿会有公司领导层去台上讲话,你也上去说两句。”
“不了。”方欣萍淡声说道,“现在我也只是龙海的名誉董事,并不直接管理公司,这些场面上的事,我就不参加了。”
龙海川倒也生气,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说:“对对,这种场面上的事,我也很烦,不讲就不讲了,省得浪费口水。”
毫不夸张的说,龙海川现在的表情,让我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一种动物……哈巴狗。
谁会想到天海的股坛大佬,一个坐拥数十亿的商界巨头,脸上会出现这种表情。而且是在这种名流云集的场合之下。
这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
他不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而是一个虽然大恶,却不失真性情的真小人。
有时候,真小人,远比伪君子可爱得多。
方欣萍没有再接话,但脸上的神情似乎没了以前的那些冰冷,这一点龙海川也感觉到了。
他干笑了两声,忽然没来由的指着远处,说:“小子,你看这家高尔夫球场怎么样?”
“嗯……不错……”我愣了一下,随口应承着说。眼睛向着那连绵不绝的绿茵草地望去,却是一眼都望不到边。
“只是不错吗?”龙海川哈哈一笑,说,“这家高乐夫会所,是目前为止天海、甚至南中国,最豪华,最高级的高乐夫球场之一。我敢保证,这家球场,每年至少会给我带来上亿的收入。”
“那就恭喜龙先生了。”我皮笑肉不笑的说。
“我不是想炫耀什么,我只是想说……”龙海川顿了顿,眼睛却不自主的瞄了方欣萍一眼,“我想把这家球场,转到依依名下。”
我和方欣萍顿时愣住了。
我不由的咽了一把口水,每年上亿的纯收入,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方欣萍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她扫了龙海川一眼,冷声说:“海川,请你不要用这些东西来侮辱你的女儿。”
“侮辱?”龙海川被这个词语搞得一头雾水,“欣萍,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要给依依一点补偿,这有什么错?”
“什么错?”方欣萍冷冷瞪向龙海川,“几十年了,你还是这么不懂得感情。对不起,我失陪了。”
说着,方欣萍已经转身离去,把龙海川晾在了一边。
龙海川彻底傻眼了,他摸了摸头,困惑的皱起了眉头,看着方欣萍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小子,你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吗?”
我又不是像你一样白痴,我当然明白。
我沉默了一下,说:“龙先生,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市长千金恋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