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事情不用明说,我也知道了个大概,张伯平知道张家人是不会容许他们家出来一个僵尸的,所以张伯平竭力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还在张家的后山给张仲安做了一个安身之所。
“为什么会是张家?你把他放在那里都要比张家强啊,”我不由得环顾四周,“这里挨得张家这么近,要是被张家其他人发现,你就不怕张仲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张伯平还没说话呢,张仲安笑嘻嘻地挺胸,“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可以一个打十个!”
我摇摇头,张仲安的身板简直就是加大一号的张子敬,虽然张仲安看起来活泼外向,但是打十个?我看打五个都已经够呛了。
张仲安还想在我面前演示一遍,张伯平念了他的名字,“仲安。”
张仲安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姿势,张伯平轻轻吁出一口气,“仲安虽然是不化骨,但是他并不稳定,他遇到危险就会狂性大发,很容易伤到人,我就差点被他捉伤过……”
张伯平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我看到张仲安的脸上闪过愧疚和懊恼,很快他就扭头装作视而不见,看来这个死要面子真的是张家人一代传一代的遗传特征啊。
也正是张伯平说起这个,我才愕然发现在房间里角落里还有一个沉重的镣铐,镣铐上刻满了符文,想来也应该是用来关押张仲安。
张伯平和我说明张仲安的情况,张仲安沉默地用手柄打着游戏,我忍不住问道,“仲安在这里生活多久了?”
“四年了……”
“三年十个月二十天。”张仲安回过头说了一个很准确的数字,然后又埋头继续打他的游戏。
明明知道他是比我年纪还要大的不化骨,我的心里却怎么都对他警惕不起来,甚至还有些同情他。
感觉他和张子敬差不多大, 但是两人的命运却是天差地远……
“仲安……”张伯平心里很清楚,张仲安能够把这个日子明确地说出来,是因为每个日日夜夜他都在算着日子,希望能有一天可以离开。
张仲安没有回头看张伯平,而是说道,“大哥我都知道的,你不要再说了,你每次来都是这样和我说,可是每次来你都是把我一个人丢下。”
按照张家人爱面子的程度,要不是张仲安心里极度失望阴暗,也不会当着我这个外人给他哥哥难堪。
张伯平的脸色很难看,但是他就只是脸色难看,也没有做出其他什么的动作。
我其实有些看不明白,我总感觉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张伯平欠了张仲安什么,但是看上去着实不大像啊,看看周围的环境,张伯平对张仲安花的心思可不是一点半点。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大哥?”我忍不住问张仲安。
张仲安下意识辩驳,“我没有讨厌大哥。”
我看了眼沉默又难过的张伯平,“你大哥看上去也很难过。”
我总算知道了当初张伯平和我讲,为什么他会责怪自己因为太过在意仲安的事情而把季康给疏忽了,我一开始还以为张伯平只是哀痛过度,现在看来,应该是张伯平为了给张仲安建造这么一所栖身处劳心劳力了。
张仲安闷闷地说道,“我就是不喜欢大哥这样难过,当初我死了,有人找大哥,说他可以让我复活,大哥不顾一切地答应了。我醒来之后没有任何怪他的意思,但是大哥知道我成了僵尸,却一直都不开心。”
张伯平心中有愧,“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那人,不然今天也不会……”
似乎张伯平在他面前说过很多遍,张仲安不耐地站起来,“我的命既然捡回来那就是我自己的,如论是做人做鬼还是做僵尸,我都不会后悔!你老是和我说你当初不该这么做,你是后悔了当初救了我,你是不是希望我还不如在那那年死了算了!”
这话简直就是字字诛心了,张伯平脸色极其难看,“我没有这么说……”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我就是心里会不舒服,会这样想。”张仲安大手一挥,进了自己的房间,不再出来了。
我在旁边看的是愕然,张伯平脸色很难看,他甚至在我面前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我忽然觉得,张伯平活下来也许对他自己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情。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真心实意地说一句:“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的贸贸然,指不定他们家就不用面对这些破事了。
张伯平摇摇头,“没什么的,仲安困在这里他心里一直有气,他今天能发泄出来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其实刚才仲安说的事情,也是我想告诉你的。”
“什么事情?”
“仲安当初在医院里去世,是有一个人告诉我他可以救活仲安,也是他告诉了我仲安的身世,他让我自己选,要么救活仲安,让仲安成为不化骨;要么就让仲安真的死去,这辈子尘归尘土归土。”
“我当时伤心欲绝,没有多加思索,就让他复活了仲安。”他苦苦一笑,“我当然也不会傻到相信对方会毫无条件地帮我,我问他,他想要什么,只要不犯法,我都可以帮他拿得到,谁知道对方说不用,这是他免费做的。”
“以前教过我的老师总说一句话,不要钱的东西比要钱的东西更加昂贵。我以前一直把这句话当做金科玉律来奉行,偏偏那个时候鬼迷了心窍,答应了那个人。仲安果然被救活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在仲安身上下了尸毒。”
“这种尸毒对于平常人来说是很致命的,但是对于本身就是不化骨的仲安而言,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这种尸毒对于仲安唯一的作用就是刺激他,让他发疯,成为一个彻底失去理智失去内心良知的僵尸,所以我很后悔。”
这么人渣的事情,我想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干得出来……我明知道答案,但依旧问一句,“那人是谁?”
“他说他叫刁宴。” 阴司保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