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事情过后,我在山上找到一个依山旁水的地方,给他做了一个衣冠冢,没有立碑。
我总有一种感觉,只要我不立碑,只要我拒绝承认这个事实,我和外公就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这种想法当然是异想天开,我着实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张向男和陌灵想过来安慰我看见我这般模样,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她们心里也清楚,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她们无能为力,屋子里的另外一名于家人就显得非常有魄力。
某天夜里,我身子一轻,我还以为自己做梦就没有太在意,然而,忽然间,我就被丢进了一个冰冷的潭水了。
虽然现在是仲夏,但是到了半夜,水也是冰冷的。
我从谭水里中起来,看见半空中漂浮的祖师爷,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骂道,“你他妈神经病,半夜不睡觉把我弄来这里做什么。老子回头就把那块破木牌给烧了。”
祖师爷没有在意我的粗俗之言,他用冰冷的眼神和我对视,“你现在这样能做的了什么?自暴自弃,不思上进。于厢林要是在世,他会愿意看见你这样?”
祖师爷毒舌的功力简直就是见风飞涨,我苦笑,“对,我就是一个窝囊废我,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人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恶鬼夺走我最爱的人,这种痛苦你懂什么!”
祖师爷把我的头摁进冰冷的潭水里,“你要想和他们团聚我帮你!你别忘了,你的父母还在那个恶鬼手上!”
“我父母,我的弟弟和妹妹都是被恶鬼屠戮死在我面前,”祖师爷的声音有着剧烈的情感波动,“我也想死,我比你更想死,但是我知道,我死了,我全家就只是死了,没有人替他们报仇,没有人记得他们。”
“所以,于峰,你给我清醒点!哪怕你想死,你也得找到了那个幕后黑手再给我去死!”
他说完最后一句,松开了手,也不再管我,自己回到了屋子里。
我在潭水中浸泡了很久,之后慢腾腾地拖着一身的湿衣服回到房子。
早就在祖师爷把我从房间提起来的时候,张向男和陌灵就知道了,她们不敢跟得太紧,只能在门口紧张地观望。
看见我回来了,张向男从房间里拿出一条大毛巾给我,陌灵给我倒了杯热茶。
“老祖宗这……”张向男似乎相说老祖宗做的有些过了,但是我摆了摆手,“祖师爷说的是对的,我不应该自暴自弃,我还要从恶鬼手里把我父母救出来。”
张向男见我不像是作伪,心里松了口气,想着我总算是振作起来了。
陌灵不愿意我只盯着张向男,绕到我身旁,轻声细语地说,“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我同时握住她们两个人的手,她们皆是一愣,相视一眼,再把疑惑的目光放在我身上。
“这些天,辛苦你们了。谢谢你们。”
这几天上门来问情况的婆婆爷爷不少,我不方便和他们说,也没心情和他们交代,都是陌灵和张向男帮我招待好他们,让他们不至于对我产生什么坏印象。
不仅如此,她们两个也想进了办法,让我振作起来。
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很是感动。
张向男把手抽回来,淡淡地说,“说的什么话,我只不过是履行自己的承诺,答应爷爷好好照顾你罢了。你可别得意,以后我可再对你好声好气了。”
相比张向男的内敛,陌灵明显娇俏许多,她反握住我的手,眨眨眼睛,“我现在对你这么好,以后你可是双倍还给我。”
看着她们不同的反应,我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感激是因为她们的不离不弃,愧疚是我对她们的感情不清不楚。
外公的事情过后,我们没有再待在村子里了,一方面是要开始调查刁宴背后的恶鬼,另一方方面则是要护送张子敬回家。
张子敬那天碟仙的事情过后,在床上躺了三天,村里的老人家过来看他,都说是中邪了。
张向男不好断定,陌灵则撇撇嘴,“哪里是中邪,他分明是吓坏了。”
后面证实陌灵的说法是对的,张子敬醒来之后就跟在张向男身后,一口一个“姑奶奶”,叫的别提多亲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叫妈呢。他大概是真的吓坏了,晚上睡觉也不敢一个人睡,死活要和我睡在一起。
那一天半夜,我听到身边有声响,转身一看,差点把床下的柳木枝抽出来,打在那个黑影上。然后黑影——也就是张子敬——委屈巴巴地走到灯下,哭得泪涕直下,说是做了噩梦要和我睡觉。
我曾经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去找过张向男,然后被张向男撵回来的?
最后我还能怎么样?
肯定是依着他不然他整晚就站在房间里看着你入睡,我觉得张子敬某种程度上比鬼更吓人。
张子敬的父母打电话催张子敬回家,张子敬死活不肯,说自己一个人不敢搭车,然后又说我们一行人很热情地招待他,令他过得很难忘,所以他想邀请我们过去他家里做客。
张向男想着张子敬的父母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时不时还会打电话问候,寄东西过来,就顺便去拜访一趟。
听见张向男这么说,张子敬乐坏了,“是啊是啊,我妈做的蒜泥白肉可好吃了,你们来我家玩吧。”
张子敬为了表达自己的好客,硬是先掏出腰包买了四个人的车票。
我可怜地打量他,他至今还是不知道陌灵是鬼,认为那天请碟仙的时候,是碟仙有意在捉弄他。
我没有多少异议,我反而还担心自己在小镇上待了太久会被刁宴身后的恶鬼盯上。
现在刁宴已经死了,已经连渣都不剩了,我们最大的威胁也是最大的敌人就是那个幕后黑手,那个被祖师爷念叨了七百年的地府叛徒,可我们丝毫不理解…… 阴司保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