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灯，手术用的无影灯。
我试着转动自己的眼珠，旁边有个穿着白大褂的看见我睁开眼，惊讶地叫着，“医生，医生，他醒过来了！”
白大褂口中的“医生”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医生挂着一个几乎可以遮挡住自己大半张脸的口罩，头上戴着一次性的帽子，照样把额头也遮掩住了，唯一露出的就是那双眼睛。
我努力地想要定睛一看，但是连凝视的力气都没有，恍恍惚惚间又睡了过去。
在混睡前，我还在迷茫地想着。
为什么那个医生……眼睛会那么熟悉呢……
真正恢复意识时，已经过了好几天了。照顾我的是一个男护士，他做事有些笨手笨脚，但是还好他待人不算差，也没有怠慢我。也是从他的口中，我才知道，我内脏破裂，内有积血，要不是及时送来做手术，我现在可能就在殓房了。
男护士开口的不多，他好像很怕我，应该说是害怕某个人而和我保持距离。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问他关于我看到的那个医生的事情，他一听我问的是医生，松了口气，“哦，医生啊，他是监狱里唯一的医生，现在你都没什么大事，自然就不会过来看你了。”
“你知道这个医生叫什么名字吗？”
我问道，男护士挠挠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刚来的，他们都让我叫医生叫医生，其他的事情什么也没有跟我说。”
他们？狱警咯？看来为了看守住我，他们真的是煞费苦心啊……
我心中忍不住如此感叹，男护士照顾我的时候，经常会露出一种偷偷盯着我看，但是一旦我看过去，他又立刻转移视线的表情。来回好几次，我终于忍不住和他说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男护士如拨浪鼓一样，拼命摇头，生怕动作慢了点就会被当成默认一样，“不，我不认识你。”
我撇嘴，那你没事老盯着我看做什么？我又不搞基。
正当我真的以为男护士没有任何企图的时候，他帮我抹身子的时候，偷偷往我手心里写着字。我一愣，和他眼神对上，顿时会意了，自然而然地说，“诶……你小力点……诶……对，那里正好……啊……”
他配合我的表演，一边很自然地帮我抹身，一边抽出手在我手心写道。
“自、保、为、上。”
自保？这个人是张向男派来的？
我抬头看向他，他对我微微一笑，趁着帮我抹后背的时候，小小声地说，“向男小姐很担心你，但是现在张家也遇上了麻烦，所以不能及时把您救出来。”
我很想说话，但是只要我一说话，相信暗处监视的人肯定会发觉出来。
我眼眶有些热，眨眨眼，“你小子力道不错啊……可以去按摩店工作了。”
男护士很谨慎，只有在低头我看得到的地方才会露出让我放心的笑容，“向男小姐说她会尽力过来援救你，还请于先生您一定要沉得住气，在监狱里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就像是一个在大海上漂流已久的人终于得到了回应，也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刚刚夸你了还这么大力……诶，上来点……”
男护士继续说：“向男小姐让我给您带了些东西，我已经托人塞到了你床铺下。还让我转告您，无论前路多坎坷艰难，她都会在您身后支持你。”
听见男护士这么说，我其实脸上挺难为情的，张家遇上的麻烦肯定不是小麻烦，不然肯定不会无暇顾及我这个“盟友”。本来是要在张家有难的时候支援张家，如今却只能困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破地方。
向男的话让我有些感动，这个时候，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来也是承担了不少的压力。男护士这个时候已经把我身上抹的差不多了，再抹恐怕就要抹破皮了。
男护士抬头就恢复了慎言慎行小心翼翼又好奇非常的表情，我心里顿时想着，这家伙不去当演员真是太浪费了。在病房里没有呆多久，伤口结痂可以下床走动他们就让我离开了病房。
临走的时候，我回头看到了那名医生，依旧是口罩罩在脸上，头发是普通常见的发型，那双眼睛冷冷的，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我意识中的那个人有一个这样的发型加上这样子的眼睛。
而且还是医生……
我心中一个“咯噔”，我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我会觉得那双眼睛这么面熟了，我第一次碰上刁宴被他打成重伤，进了医院，那个时候和我同一间病房的病友，李小强，也是我害死的李策先的儿子。
李小强……他是李小强？还是被杜堪附身的李小强？
思及此，我回头大喊了一声，“杜堪——！”
只是身体还虚弱的要紧，还以为很大声但是真正喊出来，失去了气势，本来是仇人之间的大声质问，被我这么一喊，更像是纤弱少女和恋人分别凄婉决绝的呼唤。
我旁边的狱警都没有被吓到，他们很不满地看着我，“你要是再喊一声，我就把你打回急救室去。”
我皱着眉头闭上了嘴，所谓的“眼睛熟悉”的医生，根本那就不搭理我，我真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在我心里，我宁可看见李小强死了也不愿意他被杜堪附体了。
这么一想似乎也不大可能，附身的话，终究不是自己的“原装身体”，长久以往，附身的肉身会腐烂，根本就不能为鬼所用。
所以，如果李小强真的被杜堪附体，按理说，李小强的身体应该早就腐朽不堪了才是。
我把自己的思路理顺，松了一口气。
旁边看着我的狱警见我脸色变换莫名，觉得我不正常，说道，“像你这种神经病，监狱里死十个八个都是正常的，真不明白为什么监狱长会护着你。”
“就是，还让你接受治疗，换做其他人，早就把器官摘取出来，尸体丢在郊外喂狗去了。” 阴司保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