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月影回了长春宫。
“怎样,那人呢?”等得焦急的梁贵妃,马上问着月影。
月影摇摇头,“没追着,天太黑,那人动作又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不见了?功夫这么高?”梁贵妃眯了下眼,“她究竟是什么人?”
月影又说道,“虽然奴婢没有追上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十分熟悉宫里的路线,她逃走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走着路。可宫里有不少死巷子,她居然一条死巷都没有走进过。”
“宫里的人?”梁贵妃疑惑了,“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跟顾云旖使刀的手法一模一样的?”
“娘娘,人死,真的可以复生吗?”月影想了想说道,“这人的气息,真的很熟悉,十分像顾云旖的。”
“胡说八道!人死成灰,怎么可能再活过来?”梁贵妃厉声喝道,顿了顿,“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故意吓我,从现在开始,你留意宫中的每一个女人,特别是年轻女人。我怀疑,就是宫中宫中的女人装的!”
“是。”
究竟是什么人,在吓唬她?
梁贵妃望向窗外,窗外的夜色沉沉,透着不安。
……
帝寰宫内殿,宇文恒的卧房。
里侧的床榻上,刚刚闭眼准备入睡的宇文恒,被开窗子的声响,惊扰得立刻睁开了双眼。
“什么人?”他的暗卫忽然冷喝一声。
“天圆地方,我只是找你们主子说几句话而已,告诉他,去年秋天闯进帝寰宫的行刺者是谁。”云舒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围着她的四个暗卫。
天圆地方四个暗卫并没有行动,他们只是吃惊地看着眼前闯进的女子。
这个人,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
来人一身红衣,脸上蒙着黑纱,长发如瀑,手持七尺长柄大刀,这是——顾云旖?!
宇文恒的暗卫,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顾云旖知道,这人,真的是顾云旖?
她除了声音有些微的不像,哪哪都像!
宇文恒听到帐外的声响,马上坐起身来,扯开帐子看向外面,昏黄的烛光映照下,那人眸光清冷,直直朝他望来。
他知道她是谁,她果然寻来了!
“你……”他从床上走下来,看着云舒,吃惊问道,“你说什么?”
“叫你的人退下!”云舒看了眼围着她的四人,冷冷说道。
“退下。”宇文恒朝四人挥了挥手,四人身影一闪,不见了。
云舒打量着这间卧房,想到那天她的舍命相救,换来的居然是无情的抛弃,不禁冷笑一声,笑前世的自已太傻。
以为付出多,会得到回报,得到真情,但她想多了,白眼狼的心,是捂不暖的。
已经变黑的心,是捂不红的。
“舒儿?”宇文恒朝她走来,吃惊问道,“你说什么?那个刺客的事,你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他查了许久,却查不到刺客的半点消息,云舒如何知道的?
“你得答应我,不为难卢家人,我便告诉你。”云舒冷冷看着他,说道。
她居然敢讲条件?宇文恒的眼神冷了几分,“好,朕答应你。”
云舒看着他,“写下来,口说无凭,我不信你。”
宇文恒默了一儿,淡淡吐了一个字,“好。”仅仅半年时间,她居然变得如此狡猾了?
他提笔匆匆写了手谕,递给云舒。
云舒一字一句看完,塞进袖子里。
“皇上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差。”云舒弹了下袖子,走到一侧的椅上,施施然坐下了,嘲讽地看着他,“最爱的女人,给你戴了绿帽子,这件事,还是别人先发现的。一直宠着的女人,早已想杀你,又是别人发现的。啧啧啧,皇上,你就那么不相信顾云旖?相信你的那些女人?”
他宠着的两个女人,全都背叛了他,却将信任的顾云旖抛弃,任人折磨死。
这个人,是傻呢,还是故意为之的无情呢?
宇文恒的脸,抽搐了下,“你说什么?谁?谁背叛了朕?”他的眼神中跳跃着怒火。
“梁贵妃!”云舒十分开心地说道,“没想到吧?”
“是……她么?”宇文情的表情,十分的意外。
云舒笑了笑,“今天在牡丹园,梁贵妃身边的宫女忽然出现了,皇上就没有发现不对劲么?”
“梁贵妃派宫女想算计你,被朕识破了,你该感谢朕。”宇文恒一瞬不瞬看着她。
感谢?怎么可能,她是不会对狐狸感谢的,“皇上就没发现屋里有奇异的香气么?”
“的确浮着些香气。”
“去年秋天那一天晚上,刺客进这卧房行刺你时,屋里就有异样的香气,你忘记了么?”云舒淡淡一笑,“那时,你还说,为什么比往日睡得格外沉了些?太医说你白日太劳累,晚上才睡得沉,而事实上,是屋里被人燃了异香,你才会睡得沉。”
宇文恒的目光骤然一冷,“你是说……”
“两次的香气,是同样的气味,皇上。”云舒微微笑道,“这香的名字,叫百花醉,来自西域。闻多了,像醉酒的感觉,而实际上,是中了毒。能让人手脚无力,还能让人情不自禁地,做些失态的事情。比如今天,皇上和梁贵妃的宫女……”她站起身来,“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告辞!”
窗子开着,云舒纵身一跃,从窗子口离开了。
那四个暗卫马上从窗外跃进卧房里,“皇上?”
“我无事,擎天,你马上暗查梁贵妃!”
一个黑衣暗卫马上回道,“是!”身影一闪,离开了。
宇文恒看向窗外,眼底渐渐浮起杀气,梁贵妃,他竟疏忽了这个女人!
次日一早,擎天回来回复,“没有发现梁贵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她似乎经过了什么事情,十分的恐惧,在长春宫四处,烧着香,烧着红衣。”
“烧红衣?”宇文恒诧异了一瞬,没一会儿又恍然着冷冷一笑,“朕知道她为何烧红衣。”
擎天听不懂,诧异问道,“皇上,为何?”
“她害怕顾皇后去找她。”宇文恒冷笑。
害怕顾云旖,说明,梁贵妃害过顾云旖!
以顾云旖的性子,昨晚一定找过梁贵妃,梁贵妃才怕得失了态,那么,去年秋天那晚的刺客,一定跟梁贵妃有关。
他挥了挥手,让擎天退下了,喊来卫公公,“宣梁贵妃!”
……
长春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惶惶不安着,因为,梁贵妃犯疯病了,一大早的,就命人四处贴符燃香,那神情,仿佛前一晚被鬼怪找过一样,神色慌乱,眼神惶恐。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都会吓得尖叫不止,飞快往帘子后藏,不管走到哪儿,都紧紧拉着大宫女月影的胳膊。
太奇怪了,梁贵妃这是怎么啦?
宫人们正在纳闷时,卫公公走来了,看到长春宫诡异的布置,他不禁皱了下眉尖,“皇上宣梁贵妃到帝寰宫说话。”
皇上,皇上……
梁贵妃暗吸一口凉气,皇上好几日不曾找后妃亲近,今天却是一大早的就派人来请她,难道,昨晚那个红衣女子,也找过了宇文恒?
“娘娘,稳住,一切,当没有发生过一样。”月影轻轻对她说道。
当然得稳住,稳住!
梁贵妃静了静心神,像往常一样,雍容华贵地朝卫公公点了下头,“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就过去。卫公公请稍等。”
“咱家会等着呢。”卫公公依旧笑微微回道。
梁贵妃换了身宇文恒常夸好看的衣裳,带着月影和另两个宫女,跟着卫公公来到帝寰宫。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台阶前方的大门口。
卫公公微笑道,“不必通报,皇上说了,娘娘来了,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直接进去?这是专门候着她了。
梁贵妃看了卫公公一眼,抬步往里走。
月影也跟着走上了台阶,但被卫公公伸手一拦,脸上堆着笑容,“月姑姑,皇上只宣娘娘一人,月姑姑就候在外面吧。”
梁贵妃转身朝月影点了点头,月影只得退下台阶,站在门外候着。
卫公公扬了扬眉,站在她的对面。
梁贵妃伸手按了下心口,走进了正殿。
殿中只着一个宫卫,她不认识。
“贵妃娘娘,皇上在后殿的卧房。”擎天木着脸,看着梁贵妃说道。
这个宫卫居然不朝她行礼?梁贵妃的眼神闪烁了下,难道是宇文恒的暗卫?
宇文恒的暗卫,只跪宇文恒,连永王熠王都不跪的。
梁贵妃看他一眼,走进后殿,最大的一间屋子,便是宇文恒的卧房。
卧房的门半开着,梁贵妃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提裙进了卧房。
“贵妃,多日不见你,可安好?”靠在榻上的宇文恒,正在翻文书,见她走进来,淡淡看去一眼,平静问道。
梁贵妃努力露了个笑脸,走上前行了礼,说道,“臣妾一切都好,只是不见皇上,臣妾心中挂念得紧。皇上可好?”
“不好。”宇文恒收了折子,目光冷冷看着梁贵妃,“朕,昨晚做了个梦,梦很不美好,害得朕后半夜没睡好,今早早朝都没上,头疼得很。”
梁贵妃忙问道,“皇上,是何梦?”
“梦中贵妃派人刺杀朕。”宇文恒坐起身子,望进梁贵妃的眼睛里,似笑非笑道,“你说,朕这么宠你,你却派人刺杀朕,朕的心情能好吗?心情不好了,能睡得踏实吗?”
梁贵妃吓了一大跳,讪讪笑道,“皇上,世人都说,梦境会跟现实相反,这个梦是说,臣妾想皇上了。臣妾想看看皇上的心里,是不是还有臣妾。”
说着,她走上前,像以往那样,将手缠向宇文恒的脖子,打算趁着无人,好好和宇文恒亲近一番。
哪知宇文恒忽然伸手,擒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个反手摔。
梁贵妃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疼得她惨叫一声,艰难转过来,惨白着脸看向宇文恒,“皇……皇上……,皇上为何要这么对臣妾?臣妾做错了什么吗?臣妾的胳膊摔疼了,怕是断了……”说着,她闭了下眼,泪水哗哗往下落。
摔疼是一方面,恐惧是另一方面,她用哭,来掩饰着心中的惶惶不安。
宇文恒居然亲手打她,这是恨到了极点!?
宇文恒走过去,蹲下身来,看着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梁贵妃,冷冷一笑,“别演戏了,朕都知道了。梁贵妃,梁微澜。”
梁贵妃依旧装着糊涂,“臣妾……臣妾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知道了?臣妾做什么了?”
“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朕的这间卧房里,进来一个刺客,是个女子,那女子洒了些香在这卧房里,香的名字叫百花醉,这是西域香,闻了似醉酒的感觉,手脚无力,实则是合|欢散一类的助情药!而你,是西域人对不对!?”
梁贵妃依旧装着糊涂,“皇上,臣妾是小时候,跟着爹娘逃难住到东瓯国的,早已跟西域的故乡多年不来往,皇上寝宫中出现的西域毒,跟臣妾没有关系呀。”
宇文恒伸手擒着她的脖子,冷笑道,“居然还狡辩?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那朕来说给你听听,为什么朕说是你下的毒!”
梁贵妃身子一抖,脸色渐渐变白。
宇文恒冷冷说道,“第一,你的父母是西域人,你很容易得到西域毒,第二,去年秋天那晚,是你对顾云旖说,朕要见她的,她才来了朕的寝宫。而事实上,朕并没有说要见她。后来出现的刺客,看似是杀朕,实在是为杀她!第三,今天在牡丹园,你的大宫女忽然出现在那里,朕又发现那屋里燃有异香。那异香跟去年秋天那晚的毒,是一样的,而且,你害的是卢云舒!人人都说卢云舒像顾云旖,你这是将顾云旖的仇恨,移到了卢云舒的身上,这几件事,还不能说明,前后两次下毒的人,是你吗?”
梁贵妃眼神闪烁了下,静了静心神,哭着说道,“臣妾和顾皇后和卢姑娘并没有仇恨,为何会害她?皇上,你冤枉臣妾了。”
“证据确凿,你还敢不承认?”宇文恒擒拿她脖子的手,越发收紧,眼底杀气腾腾,“说,为什么行刺顾云旖?你是主子是谁?”
梁贵妃身子一翻,反手劈向宇文恒,动作之快,将宇文恒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手一松,梁贵妃趁机逃脱了。
“来人!”宇文恒喝道。
天圆地方四人闪身出现,提剑围上了梁贵妃。
“你居然会武?”宇文恒眸光微缩,冷冷看着梁贵妃。
梁贵妃一改刚才的柔弱模样,看着宇文恒,“正如皇上说的那样,我的目的便是杀顾云旖,我无意与皇上做对,更不会杀皇上,我只想做个安静的妃子,可皇上要我死,我只好反抗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宇文恒眯了下眼。
梁贵妃闭了下眼,叹了一声,“我便是我,梁微澜。我没有主子,我只是个和亲来的女人,皇上,被国主送来取悦皇上的女人,送来赵国,也便和故土没了联系的和亲女。”
“朕不相信你的话!”宇文恒冷笑,“拿下她,严加审问!”
天圆地方四人联手,还没有遇到过对手,连功夫十分高强的顾皇后,都曾败过下风,他们怎会怕一个梁贵妃?
不多久,梁贵妃便败下来,被四柄剑锁得牢牢的。
“说吧,说实话,供出你主子,朕,饶你不死!”宇文恒走到她的面前,冷冷说道。
梁贵妃抬头,看着宇文恒,涩然地笑了起来,“皇上是臣妾的第一个男人,臣妾从无害皇上之心,皇上却为一个死掉的女人杀臣妾,皇上这般无情……,好好好,真的好呢……,哈哈哈……”
“你能和顾云旖比?”宇文恒冷笑,“朕相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只有目的与利益,说吧,杀顾云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谁指使你的?” 红妆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