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姑娘是彦家的亲戚?”胡远笙越听越惊讶。
“我是北蒙前皇后云皇后的小女儿笙云舒,我刚生下那年,北蒙朝中发生宫变,被宫女送给了一对无子女的赵国夫妇,便是阴山县殷二老爷夫妇。而你是金城王妃的外孙,金城王妃夫家姓笙,按着辈分排,我叫她一声婶祖母,如此看来,我当然应该喊你表哥了。”云舒说着,站起身来朝胡远笙认真施了一礼,“笙表哥。”
胡远笙一时之间感慨万分,原以为从此是孤儿,只和义妹胡芩相依为命过完余生。万万没想到老天没有抛弃他,他寻到了亲人。
“舒表妹,快请起。”胡远笙忙扶起云舒,又喊着胡芩,“芩儿,来,认妹妹。”
“妹妹?啊哈哈,太好了,我有妹妹了。”
云舒歪着头,笑着喊道,“小嫂嫂。”
“我不是小表嫂,我是芩儿,胡芩儿。”胡芩眨着大眼睛,朝云舒连连摆手,“我不是小表嫂,你喊错了,真的,你喊错了。”
“她没有喊错,阿芩。”胡远笙握着她的手,心中悲凉一片,“我和你都比她大几岁,她的确该喊你小表嫂。”
因为一些人的自私,让他的人生错位,因为身份的误会,让阿芩受不了刺激而疯了,他是个大夫,却治不好她的病。
“那个彦少夫人还活着么?”想到那个扔了他,而间接害得胡芩疯癫了的罪魁祸首,书生胡远笙,头一次眼底里腾起了杀气。
“还活着。”云舒说道,“彦将军阵亡后,彦无辞袭了爵位,尊她为夫人。加上她是北蒙大族的女儿,早年曾被封为郡主,如今她是彦氏一族中,身份最高的一人。”
“好,她是我今生最大的仇人!”胡远笙怒道。
云舒走过去,握了握胡芩的手,“笙表哥,阿芩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太伤心。”
胡芩如果心智正常,是个十分合格的妻子,就算胡远笙将来身份归位,她也配得上。
秀才之家的女儿,生得知书达理,娉婷多姿,五观清秀可人,心地善良,言语温柔。
即便她失了心智,她也没有变得恶毒,她爱着身边人。
“舒儿不必安慰我了,我是大夫,还是阴山县的名大夫,我费了三年的力都没有治好她,可见,她好不起来了。”胡远笙叹了一声。
“你给她治病,用的是汤药,我用心药。”云舒扶着胡芩坐下,“乖,一会儿看着我的眼睛,要一眨不眨地看哟。”
“好,我听你的,你的眼睛真好看。”胡芩盈盈一笑,果真十分听话地看着云舒的眼睛。
“心药?什么心药?”胡远笙好奇了。
“她是心病,心病当然要用心药医了。”云舒抱着琵琶坐好,“她发病,主要是因为受了刺激,我用琵琶音来试试。”
“可是……”胡远笙有些担心,胡芩会不会吃得消古怪的琵琶音。
“放心吧,我会小心些的,而且……”云舒认真说道,“我只让你们两个听。”
胡芩发病,是因为受不了爱人变成了亲哥这一刺激。
而事实上,他们不是亲兄妹,可胡芩的智力,又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只能用些特殊的手段来试试了。
她说只让胡远笙和胡芩听,是不想让他们的事情,让更多的人知道,必竟,在胡远笙的身份没有揭发之前,那过去的事情十分的不光彩。
事情到了这一步,胡远笙心中尽管担心着,也只得点了点头,没准,真的可行呢?“好,舒儿开始吧。”
云舒将琵琶放正,又开始弹起了琵琶,她换了种曲调,用十分柔和舒缓的声音,缓缓地唤醒着胡芩,让胡芩渐渐走进胡远笙身世的故事中。
胡芩心智虽低,两个孩子的调换,她还是看懂了。
“笙哥哥……,原来芩儿的阿爹阿娘,不是你的阿爹阿娘啊,你的阿爹阿娘在天天下着大雪的地方呢。”
胡远笙握着她的手,“阿芩……”她终于明白了,虽然,还是有些糊涂。
“你哭什么呢?不是一个阿爹阿娘,我们也是亲人呀。”
她知道亲人的意思!
“对,我们是亲人。”胡远笙红着眼角,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
胡远笙将瞎眼奶娘安顿进了宅子里,需要做的警戒就更多了。
贺兰和仁义再不敢向往日那样,大摇大摆走出走进了,而是将大门关牢,改走后门,从小巷出入。
胡远笙则是安抚着胡芩,叫她再不可乱跑了,会引来贼子抓瞎眼奶娘。
云舒用琴音,让胡芩知道了她和胡远笙的身世,虽然她一时没有全好,但已明白,他们不是兄妹了,她也明白了夫妻的含义,会搂着胡远笙的脖子,笑微微说要给胡远笙生好几个孩子。
胡远笙为了不让人再误会他和胡芩,对宅子里的人说道,“我不再姓胡了,大家可以直接叫我远笙。”
云舒和贺兰还有仁义,都理解胡远笙的不容易,并没有取笑他的过去,“远笙大哥,姓什么姓氏,将来都由你决定。”
最高兴的是瞎眼奶娘,远笙认了她,依旧喊着她奶娘,她抱着远笙嚎啕大哭,除了没有眼泪,啊啊啊啊的声音,足以能看出她的悲喜交加。
……
天黑了,转眼间便是二更天了,远笙胡芩奶娘那两屋的灯熄了,三人忙了一天,都入了梦。
贺兰和仁义还有云舒没有入睡。
他们三人坐在灯下,正商议着接下来的对策。
“姑娘,城中随处可见带刀行走的暗卫,无法接过金城王府和彦府。”贺兰说道。
“看来,彦无辞这回是非将奶娘抓住不可了。”
“抓一个瞎眼老太太而已,就动了这么大的人力,可见,我们的出行,更是越来越凶险,姑娘,得想到个法子,混进金城王府才行,只有让金城老王妃插手管这件事情,彦无辞才会惧怕。”贺兰又说道。
“既然街上都是暗卫,那就不出门了,呆在家里睡觉好了。”云舒不以为然一笑。
“啊,不出门?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办不了啊,总不能等着彦无辞放轻警惕吧,我看不可能。”贺兰摆摆手。
“姑娘可是有妙计?”仁义眨了眼,问道。
云舒取来琵琶抱在怀里,“用琵琶音。”
贺兰大惊,“姑娘是想让全城都听音?你疯了,音传得远,耗费的体力越大,怕是修息十天半月才好。万一后面的事情出了情况,没有姑娘安排,我们可怎么办?”
贺兰说什么也不同意。
仁义也摇头,“太冒险了,王爷得知,会怪罪我没有护好姑娘的。”
“没那么严重,要休息十天半月才好那是我最初弹琵琶的时候,现在,我娴熟得很。”云舒轻轻一笑。
她说的是大话。
让全城都听到她的琵琶音,那得将她的所有功力都发挥出来,搞不好,会走火入魔全身瘫痪不醒。
可为了杀彦无辞这个恶人,她宁可死,也要让彦无辞下地狱!
要不是彦无辞,她前世的腿就不会断,要不是他挑唆殷鹂,殷鹂又挑唆宇文恒,前世的她不会早死惨死!顾家和司家的人,不会全部被斩!
彦无辞,是最大刽子手!
“姑娘,量力而行!”贺兰按了下她的手。
“我会的。”云舒点头,她微闭着眼,忽然拨动琵琶弦,一股强大的气浪,随着她手指的拨动,传了出去。
铿——
入梦的人,神思又被琵琶音唤醒。
清醒的人,打着哈欠忽然想入睡。
全城人都开始半梦半醒,他们“看着”彦将军娶妻生子,妻子早丧半年后,他又娶了同样身份高贵的另一个郡主,再接着,彦将军出远方,彦继夫人将继子调包,继子后来平步青云,权利膨胀的他,一度想弑君夺位。
锵——
琵琶忽然收音。
全城的人,都惊讶于看到的景象。
彦无辞,真的不是彦家的从?街上孩童们的童谣原来是真的?
小老百姓们,并不熟悉其中的厉害关系,也不关心,谁当皇帝,他们的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
顶多在皇帝登基的头三年,减免些税负。
但大臣们可就不这么想了,他们最敬重的狼主彦无辞,是个赵国人?
还想弑君篡位?
赵国人想干什么?
夺北蒙国土和政权么?
北蒙国朝中的几个大臣,觉也不睡了,穿衣起床,连夜赶往了同僚之家——小皇帝太小,当不起家,商议起了今天晚上,他们“梦”到的奇怪梦境。
“扈大人,你可有做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咱们的狼主……”
扈大人吃了一惊,“赢大人,你也梦到了?”
“梦到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扈大人十分的吃惊。
两人正惊异着彼此相同的梦境时,仆人又走来回话,又有同僚到了。
这回来的是三个人,各自又说了自已的梦境,大家更加惊异了。
“扈大人,会不会是有人从中挑拨咱们和狼主的关系?”赢大人担忧说道。
“老夫倒觉得,无风不起浪,若没有这等事,那人编排出这样的故事来,捍动不了狼主,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他又何必呢?他敢这么搅和全帝都人的梦境,一定是有原由头的。”另一个老臣说道。
“老夫觉得,该暗中查一查才对,是真是假,查查就清楚了。”
几个人一商议,都觉得该这么做。
当夜,这几个北蒙朝中最有权势的人,马上暗中派人查探起了彦家的事情。
……
次日一早,这几个大臣像往常一样上朝。
大家刚要汇报一些杂事,这时,有宫卫在大殿门外汇报,“报,有紧急要事汇报。”
“传。”年轻的北蒙小皇帝,稚气地高喊一声。
传——
一叠声的传了下去。
一个小吏模样的人进来传话。“禀皇上,京城城郊的彦氏石塔,昨诳之间忽然起火。一连烧了二十九座!”
二十九!?
狼主今年二十九,那个丢弃的孩子,也是二十九!
放着彦氏舍利子的彦氏石塔,忽然起火烧了二十九座。
怎么全是二十九?
跟彦无辞的身世,有关?
……
梦境的事,因为传的是全城,云舒做不到避开彦无辞,所以彦无辞和他们大家一样,知道了自已的全部身世。
倍受打击的他,彻底疯狂,挥剑砍死了身边的侍女。
天山走来安慰他,“狼主,这是有人不疼就所为,目的是激怒狼主,让狼主乱了分寸自毁灭亡,狼主怎么就听信了?”
“谁……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红妆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