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伊一回到家中,人兴奋得了不得。老婆看着他高兴,便笑着问道:“怎么了,看你跟个傻子一样,乐成这样?!”
“不管你的事!”李伊一看到老婆,心里竟然生出一股怨气,厉声道,“好好把家收拾好,要过年了!”
女人跟了他这么多年,了解他的性子。近两年见他日子越来越好,脾气也越来越大,她当然不敢和他对抗,默默地收拾屋子去了。
他躺在院子里的一张摇椅上,闭眼晒着太阳,心里想着吉燕子,特别是刚才在她家院子里,她少女的气息,让他回味无穷。转脸看了看正在屋子里抹桌子的老婆,应该差不多和吉燕子是同龄人呀,怎么看起来是个地地道道的黄脸婆了。
他正做着美梦,却听到刘陆浑的声音在门外喊道:“伊一!在家吗?”
“在家!”他答应了一声,人还没有从摇椅上起来,女人已经迎了出去,说道:“是陆浑叔呀,快屋里坐。”
刘陆浑见是侄子媳妇,“嘿嘿”笑着说道:“是侄媳妇呀!伊一呢?”
李伊一走过来,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忙笑着说道:“陆浑叔,你和定鼎叔两个人,没少喝呀!”
“少喝了!”刘陆浑看看侄子媳妇去给他倒茶了,便转头骂侄子道,“日你娘!你不来陪你叔喝酒,叔咋能尽兴呢?!”
“要不?我再陪叔喝点儿?”李伊一一边说话,一边招呼自己的老婆,“慧,赶紧准备几个菜,我和陆浑叔喝几杯。”
叫“慧”的女人已经倒好了水,正放在屋内茶几上,听到丈夫的命令,忙不迭地说道,“叔你先坐着喝茶,菜马上就好。”
“慧,不用麻烦,我跟伊一说些话就行。”刘陆浑笑呵呵地说道。
女人不多说话,人已经到厨房里忙去了。
“孩子呢?”刘陆浑问伊一道。
“去我爸那里了。”伊一答道。
“你爸个老东西倒是知趣,自己带着孙子过快活日子。”刘陆浑说道。
李伊一不愿多提父亲的事情,便岔开话题道,“叔,喝茶!”
刘陆浑拿起茶杯喝了几口,笑着说道:“你小子一年下来,没少挣钱呀!”
“叔你看着哩,我那都是挣个苦力钱,干了这行干那行,算来算去,跟工地上的小工一样。”李伊一谦虚地说道,“说不定,我挣的钱,还不如人家手里常年有活儿的小工哩。”
“你孩子说的!你吃的喝的都齐全了,哪里不比小工舒坦得多?!”刘陆浑夸奖着这个侄子,忙对端菜的侄媳妇说道,“慧,跟你叔客气了?!有个菜做做样子就行,你叔就是和伊一扯些家常话。”
女人并不多说话,一脸笑意地端上了六个菜,由于年货准备的充足,家里啥都有,所有她准备的六个下酒菜也很专业,四冷两热,三荤三素,而且每个菜不能说是色香味俱全吧,至少不比镇上多数饭店里的菜逊色。
“好个贤惠媳妇!”刘陆浑夸赞道。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凡是男人们谈事情的时候,她是绝对不在场的。
“你小子好福气!”刘陆浑大声对侄子说道,“娶了一个这么懂事的媳妇!”
李伊一心里却有着别样的想法,吉燕子的身影现在正占据了他心脏容量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所以对眼前的女人,他心里只有嫌弃,哪里还会觉得她贤惠呢?
“女人嘛!不都是这个样子?!”李伊一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不当回事儿,因为自己的女人和吉燕子一比,已经不能算是女人了,顶多是一个老妈子。
“你小子!叔知道你是自谦的话!”刘陆浑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一下,说道,“你看看你八里叔,他敢在家里喝酒?!”
刘陆浑说的刘八里,正是刘负图的爸爸,因为负图妈妈在家比较强势,所以常常压得他抬不起头,他自己在家根本不敢喝酒,同村的人也很少有到他家里喝酒的。
“八里婶子有本事,能管住八里叔,更重要的是,教育出了一个有本事的儿子。”李伊一笑着说道。刘负图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这时趁机夸赞几句。
“伊一!咱村就这么大,你们年龄相仿这一辈,从小到大,我只看重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就是负图!”刘陆浑听他说道“刘负图”,也忍不住夸赞道。
“负图那孩子和你一样有本事,不过他却没你有福气!”刘陆浑喝完一杯酒,继续说道。
李伊一忙陪着喝了一杯,笑道:“陆浑叔取笑你侄子,我负图哥是大学生,又留到省城里工作,那福气能是我能比得?”
刘陆浑用筷子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嘴里,一边大口咀嚼,一边手夹着筷子指着对方笑。
李伊一接着说道:“你是看着我们兄弟俩长大的,叔你不说别的,你就看看我的脸和负图哥的脸,小时候我俩的脸一样白,现在呢?我的脸早晒得黑黢黢的了,人家还是一个白面书生呢!”
“大侄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头了!”刘陆浑的老婆是四川人,他说话间,无意中竟带了四川口音,“从来只听说过白面书生,没听说过白面农民嘛!”
“所以我一个农村混日子的小农民,怎么能比城市里的人有福气呢?”
“你小子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叔!你给我说说,我倒是有啥福了!还能比我负图哥有福!”李伊一猛喝了几杯酒,话里已经带了几分酒意。
刘陆浑放下筷子,拿起酒杯,笑嘻嘻地说道:“我问你,人生在世,活得是什么?”
“你说是什么?”
“不就是个有家有业、有酒有肉!?”
“哎呀!我的叔!我有的负图哥也都有!”李伊一心里再次想到吉燕子,这么好的姑娘,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落入刘负图的怀抱。
“你有女人、孩子,他有吗?!”
“他早晚会有的!”
“早晚?!早晚是多早?是多晚?!你可别忘了,你北邙叔年轻时,那也是英武一时,最后不也打了一辈子光棍!”
“这不能比!再说了,北邙叔现在不是夜夜当新郎嘛!”
“哈哈哈!你小子,羡慕他了?你这一个贤惠媳妇,可抵得过他所有的女人哩!”
李伊一看了一眼提了一壶热水,走到门口的慧,心里怎么觉得十个八个她,也比不过一个吉燕子呢。
“日你娘!愣在那里看什么?还不快进来倒水!?”他仗着一身的酒劲儿,厉声骂女人道。
女人白了他一眼,并没有跟他计较,而是很平静地给刘陆浑水杯里倒了热水,又给自己的丈夫倒上,然后提着水壶,转身出了屋子。 洛水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