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龙叔!山龙叔!”一阵急促的喊叫声和拍打声,连续不断地传到了李山龙的家中。
而他此时正坐在收音机旁,专心致志地听着河洛大鼓《包公案》,不愿意理会叫门的人。
等到他的《包公案》一集快要听完的时候,门外的拍打声、喊叫声,依然没有停下来。
“这都是些什么人?!现在日子好过了,却不知道享福?!”在他的心目中,过年过节能吃上肉,农忙闲暇可以听听河洛大鼓,就是最幸福的日子。
“来了!来了!”李山龙嘴里嘟囔着,人走到了大门口,没好气地开了门。
“山龙叔!”刘北邙的脸红彤彤的,一头一脸的汗珠子正不停地从脑门上往下流。
李山龙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噘嘴说道:“日你娘!龟孙有酒喝,也不叫上你叔!现在火急火燎的,有个毛事?”
刘北邙已经在门口拍打了好一会儿,再加上之前喝了酒,口干舌燥,却哭丧着脸说道:“叔!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你个龟孙!”李山龙看对方的样子,似乎不是说谎,忙跺着脚说道,“还不快报警!打110呀!”他左右转悠,估计是在寻找电话报警。
“来不及!来不及!”刘北邙一着急,说不出话来。
“日你娘!出人命的事情,报警来不及的话,咱快去找定鼎,他龟孙是村长,正是需要他的时候!”李山龙拉着刘北邙,就要往李定鼎家里去。
“定鼎哥——定鼎哥——不在——不在家!”刘北邙越急越说不清楚。
李山龙心里清楚,这个时候,需要他这个做长辈的出来说句话了。
“日你娘!到底什么事情!?”他盯着刘北邙问道。
这时刘浦秋拉着刘陆浑的老婆,赶了过来。
“到底咋回事儿?!”李山龙看到刘浦秋一脸焦虑,四川女人的脸上挂着眼泪,知道是出大事情了。
“是不是陆浑这个龟孙又打人了?”他以一个长辈的口吻说道。
刘浦秋忙说道:“山龙爷!是李家的几个年轻人,把我陆浑叔扔洛水里了!”
李山龙听完,吃了一惊,这么冷的天,扔到洛水里,不把刘陆浑淹死,也能冻死呀!
“陆浑媳妇,你快快回去,准备上几件干净衣服,再准备一床厚被子!准备好了送到洛水堤上!”李山龙命令道,“你们两个龟孙,快跟我到洛水去!”
河洛大鼓《包公案》又开始了一集。李山龙顾不得院子里依然响着的收音机,领着刘北邙和刘浦秋,迈开双腿,狂奔着往洛水岸边而去。
三个人远远地看见,几个年轻人站在岸边,水里似乎有一个脑袋,好像还在摆动着。
李山龙大声喊道:“住手!住手!你们这群龟孙!”
岸边的年轻人刚把刘陆浑制服,便听到远处的叫喊声,有人把双手拢到眼睛上看过去,说道:“好像是山龙爷,还有北邙叔和浦秋哥。”
一场李家人对付刘家人的战斗结束了。
李山龙埋怨几个孙子辈的年轻人道:“你们这群龟孙!把你陆浑叔搞出个好歹,我饶不了你们!”
其中一个年轻人不服气,歪着脑袋争辩道:“山龙爷,你是不知道,他明摆着欺负咱李家没有男人,大白天到春晓姑家里耍流氓,咱能饶过他?!”
“你个小兔崽子?!他耍流氓,有警察抓他哩!”李山龙白了他一样,说道,“你要是把他搞出个好歹,警察来抓你哩!”
年轻人听长辈的口气,也是对自己好,所以便低了头,不再说话。
另一个年轻人说道:“山龙爷,我们不想把他怎么样,只是杀杀他的威风!”
“有拿人性命杀威风的?!你这么没有轻重,看谁敢给你小子说个媳妇?!”李山龙的一句话,把对方的气焰打压下去了。
不远处,四川女人正忙着给刘陆浑换衣服,刘浦秋和刘北邙帮着脱掉身上的湿衣服。她低声啜泣着,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日你娘!老子还没死呢!用你给我哭丧呀?!”刘陆浑渐渐恢复了一些气力,冻得乌黑发紫的嘴唇,上下摆动着说道。
女人不说话,一边哭,一边给男人换衣服。
刘北邙劝道:“陆浑兄弟呀!你就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吧!”
李伊一对李山龙说道:“山龙爷,我们没怎么着,是给陆浑叔闹着玩呢!”
“对对对!”几个年轻人附和着李伊一,说道,“我们是和陆浑叔开玩笑哩!”
李山龙扭头看了看那边刚刚换好衣服的刘陆浑,女人正把一床厚棉被裹在他身上。他乌黑的脸上,渐渐有了生机,看着应该是得到了一定的恢复。
“陆浑,这几个年轻人不懂事,得罪你了,你别往心里去。”李山龙对刘陆浑说道。他觉得大家都生活在一个村子里,李姓和刘姓互相通婚,双方关系盘根错节,没有必要闹得跟仇人一样,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刘陆浑眼皮子动了动,没有看他。若是在平时,他是要对这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叔叔,骂上几句呢。
“你们几个龟孙!还不快过来给你陆浑叔,赔礼道歉!”李山龙对几个李家的晚辈命令道。
李伊一走上前来,说道:“陆浑叔!我们错了!”
刘陆浑的老婆哭着埋怨道:“伊一,不是婶儿埋怨你,你一直做事妥当,今天咋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撒子!”
刘北邙也跟着说道:“别的孩子我不说他,伊一这孩子一向识大体、顾大局,你咋也能跟着他们疯呢?!”
转了一下脑袋,刘北邙对着几个李家的年轻人,低声说道:“你们这帮孩子呀!都还年轻,出了事情,要担责任哩!”
李山龙看着刘陆浑,说道:“他叔,都是几个孩子不好,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他的意思是,尽量把矛盾化解了,这样他好回去安心听他的河洛大鼓。
刘陆浑眼珠子转了一圈儿,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年轻人,猛地浑身哆嗦了几下,打了几个喷嚏。“有酒没有?”他说道。
大家一时都没有听明白他说了什么,一齐伸长了脖子,盯着他看,等着他再重复一下刚才的话。
李伊一突然说道:“陆浑叔是要酒呢!我就说我们是闹着玩的,他老人家是想喝酒哩,是不是?”他说话的时候,先是看了看李山龙,又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小兄弟,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刘陆浑的脸上。
刘陆浑的老婆说道:“还敢喝?再喝要了你的命,可没人救得了你!”
刘陆浑又是一阵哆嗦,接着再打几个喷嚏,摇摇脑袋,说道:“快拿酒来!老子浑身发冷!”他的意思很明显,自己要喝酒,并不是因为贪杯,而是要驱寒呢!
“走走走!咱们一起去喝酒,陪着陆浑叔好好喝几杯!”李伊一看看大家,一脸阳光地说道。 洛水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