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负图和李伊一这对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在谈判桌前不欢而散。李伊一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个衣着高贵的女人正坐在他平时端坐的位子上等着他。

　　“李总，办得不怎么样吧？！”女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对待平时趾高气扬的李老板，看起来就像使唤自己的一个奴才。

　　李伊一假装咳嗽了两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说道：“郑总！农村的事情，不像你们城市里那么好办，没有那么单纯，用法律规矩就可以解决问题！”他从客观事实出发，用城乡差距，特别是城乡办事的差距入手，来为自己的失利推卸责任。

　　是呀，城市里的人更注重现代文明，讲法律和规矩多些；农村的人，尤其是河洛大地这种传统文化深厚的地方，讲民俗、讲情义的分量似乎更重一些。

　　“借口！失败者总是要为自己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女人不为所动，鄙夷地说道。她同样是来自农村，最后落脚在城市，怎么会不懂得城乡的二元结构差距？！只是她觉得这并不是办不成事情的根本原因。

　　李伊一的神经怔了一下，面前这个女人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若不是家庭因素，她能这么高高在上，不讲理，没情面？！

　　还是那句老话，干得好不如生得好！李伊一吐了口气，强忍住心中的不满意，笑道：“郑总，你有所不知，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些犟牛！脾气古怪的多，很多事情不好办哩！”

　　“是呀，郑总！”站在一旁的白经理，终于找到了一个帮助自己好兄弟说话的机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能是洛水流淌的年代太久，以至于喝这水长大的人，脑子和别的地方的人不一样，转动得不够灵活现代！”

　　“白经理，我让你说话了吗？！”女人瞪了白经理一眼，吓得对方忙低下脑袋，伸了伸舌头，暗暗叹息自己的多管闲事。

　　女人手里捏着李伊一桌子上的一杆笔，轻轻地扭动着，时不时还在指头间灵活地摆弄几下，突然笑着说道：“李总，你这里放着这么多书，平时都看不看呀？！”

　　“不看！不看！”李伊一冷不防对方提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忙摇头说道，“让郑总见笑，我一个初中没毕业的人，能认识几个字儿，还看书呢?!都是些摆设！装门面用的！”他指着办公室里书架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书籍，笑得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憨厚。

　　女人“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不读书可不行！社会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仅仅靠那些老办法、土办法，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是是是！”李伊一乖觉地说着话，心里已经把这个女人骂得体无完肤！她是个什么东西？！老子家里要是有她家一半的根基，早让她跪倒在自己面前了！

　　女人继续说道：“这么看来，以你的能耐，的确对付不了人家！初中没毕业！哈哈，能是大学生的敌手吗？！”

　　李伊一心里不服气，就刘负图那个大学生，再加上杜西晋那个二货，两个人都是穷得掉渣的人，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出门一辆电动车，丢人现眼，他怎么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当然不是敌手了！”李伊一感慨道，“不是说，知识就是那什么吗？！郑总，我要是大学生的对手，怎么会让人家耍得团团转呢！？”尽管心里不服气，可是面子上还要顺着强权人物的意思来，谁让人家的拳头大呢？！

　　无意中，他看了女人一眼，发觉她的神情中竟然闪过了一丝神秘的微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算了，过去的就不再说了，下一步你们准备怎么办？！”女人叹了一口气，放过了李伊一，也放过了自己。

　　李伊一看了一眼白经理，试探着说道：“既然玩阴的，来硬的，都搞不过人家，干脆就赔钱完事儿了！”

　　“赔钱？！他要多少？！”女人有些急切地说道。

　　李伊一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心里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儿，说道：“十五万!他开价十五万！”

　　十五万应对刘负图的养鱼事业以及附带的洛水鲤鱼和物品，一点儿也不多。这个数目对于女人来说，当然是九牛一毛，她的一身衣服算下来，至少也超出了这个数目，可是她竟然显出了急切的神态。

　　“不高！那天在汽车中，透过车窗我大概看了一下，他那个面积和位置，开这个数目并不高！”女人低声说道。

　　李伊一默默地等待着，等着女人拿主意，安排下一步的工作。他心里再也不愿意为了这事儿多操心，要不是为了从女人这里挣上一笔钱，他早就不伺候这个姑奶奶了！

　　“郑总，还请您安排下一步的工作！”白经理忍不住了，说道。在他们这个公司里，他为她服务多次，早就习惯了她独断专行、蛮横跋扈的作风，当然一切都要听她安排。

　　郑总看了看两个男人，“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按理说，他开的价码并不高，可是我们并不能如数付给他！”

　　“是呀！郑总英明！我也是这么想的！”李伊一竖着大拇指说道，“我给他回了五万元，只给开十万！”他暗自琢磨，如果女人答应了十万元，自己给刘负图五万元，中间商还可以挣个差价哩！

　　女人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不是个价钱多少的问题。我了解农村人的习性，他开价要十五万，你若是痛快答应了，他转转脸，以为自己吃了亏，马上就敢要一百万！总结起来说，就是没有契约精神！”女人在心底里这么说，可是这并不是指刘负图而言，而是指的一般的农村人。

　　“而且如果我们给他一个养鱼的合适的价码，以后再遇到谁家三十年前废弃的老宅基，祖上十五代前的坟堆，甚至八十年前用过的一个厕所，他们都会站出来狮子大张口，狠狠地咬咱们一口！”很明显，女人是见过世面的，对农村的一些缺乏契约精神、贪占便宜的行为，有着比较透彻的了解。

　　“郑总统筹大局，考虑全面，我们应该多学习呀！”白经理不失时机地拍马屁道。

　　“的确的确！不愧是大公司的老总，真是有大见识！有大本领呀！”李伊一跟着白经理，不伦不类地夸奖女人道。

　　女人被他两人夸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对两个马屁精厌恶至极。

　　“好了好了！我们下一步就会会这个刺头！”女人斟酌着词句，笑着说道，“到了和他正面较量的时候了！”

　　在白经理和李伊一看来，女人这是要亲自出马，好好收拾一顿刘负图，为后面的项目建设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女人却并不这样想，因为她心里有着另外的打算。 洛水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