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呢?!”刘北邙不屑地说着话,已经将一个黄符塞进魂瓶,然后紧紧地盖上了盖子。
“北邙叔!”刘负图突然失声叫道,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感觉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痛楚。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魂瓶中应该藏着一个女鬼!”刘北邙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见你浑身阴气笼罩,眉宇间隐隐有桃色浮现,就已经料定你是被女鬼纠缠!”他话说得铿锵有力,显得一身正气。
“负图!北邙叔可都是为你好!”小学代课教师语重心长地说道。
“北邙叔!我才不信什么牛鬼蛇神的!”刘负图挥舞着胳膊,脸部表情暴躁,显得很沉不住气的样子。
“负图!我看你被女鬼迷惑了吧?!”刘北邙冷笑一声,手上并没有闲着。他的一只手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抽出一个黄色的布袋子,顺手就要将天青色的瓶子塞进布袋子。
“慢着!”刘负图跨了一大步,来到叔叔跟前,一把夺过瓶子,顺便扯掉了瓶子外面和瓶口处的黄符,然后紧紧地把瓶子抱在怀里。
“负图!你这是要干什么?!”叔叔不解地问道。
“不干什么!这是我的!”刘负图抱着瓶子,像一只守候自己猎物的野狼,一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日你娘!你这个㞗孩子!叔这是为你好!”刘北邙苦苦劝慰自己的侄子道。
“我不要你为我好!”刘负图的倔强劲头上来,根本顾不上什么叔侄了。
“浦秋——你看——你看!”刘北邙摊开双手,显得很无奈。
“算了!北邙叔,负图既然不愿意,就等他想开了再说吧。”刘浦秋见场面有些尴尬,便在一旁打圆场说道。
刘北邙带着小学老师走了,走的时候,撂下了一句狠话:“你龟孙回来求我哩!”
刘负图抱着瓶子,眼睛根本离不开它天青色的质地,心里实在割舍不下呀!
他左右前后看了看,见没有别人,于是小心翼翼地从瓶子内取出了黄符。到这个时候,刘北邙在瓶子上施用的三道黄符,全部被侄子扯了下来,扔进了滚滚东去的洛水之中。
“此情可待成追忆”几个字,映入他的眼帘。刘负图的心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古装女子的样子。
“她当得起这句诗!”刘负图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就这么抱着瓶子,坐在小床上,一直到了天黑。接着像是平时的生活一样,他吃了两包方便面后,又是“咕咚咕咚”喝上几口白酒。然后,他倒头便睡下了。
这一次和以前绝对不一样,刘负图睡下之后,头脑异常的清醒。
古装女子翩翩而来,直接走到了刘负图的面前。
“你——”刘负图诧异地问道。
“公子?!”她看刘负图的表情中,带了几分无以言表的神情,“多谢公子再次救我性命!”
“你真是——”刘负图话说到这里,心里觉得有几分害怕,眼睛瞟了一下床头的天青色瓶子。
女子一双妙目含着愁怨,哀哀地说道:“奴家不是女鬼!”
刘负图听对方这样说,心里立马有几分相信,但是转念一想,疑团太多,于是说道:“你到底是谁?!”
“奴家见公子时,不是早说过了嘛!奴家姓成。”
“成什么?”
“成追忆!”
“此情可待成追忆?”
“嗯!”女子点头说道。
说实话,刘负图这时才真正知道了女子的姓名,他觉得这个名字很有几分诗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刘负图强压住自己诗意的情绪,问女子道。
“奴家本来就在这里,待了好多好多年,是公子带奴家回到家中,又把奴家带到了这里。”女子一五一十地说道。
“这样说的话,你就是这个瓶子?”刘负图疑惑地看着瓶子。他想起了刘北邙“骨灰”的说法。
“是呀!奴家之父正是堂堂有名的大宋国医——成无己!”
“大宋国医?成无己?”刘负图越听越觉得脊背冰冷,忍不住问道。
“是呀!家父时常出入宫中,为皇上治病呢!”女子说到此处,神气中带了几分骄傲和自豪。
“成追忆姑娘,你确定自己说的是大宋国医?”刘负图看对方认真的样子,心里更是毛毛的。刘北邙胡搞的那一套,他并不认可,此时此地,女子竟承认自己的父亲是大宋朝的国医,那她岂不也应该是宋朝人?!
“是呀!家父很受道君皇帝宠幸!”成追忆一脸认真地说着话,时不时地看看刘负图。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平时并不多见的媚笑,勾得他有些神魂不宁。
面前所见到的一切,与刘负图从小所经受的教育完全对不上号。他内心矛盾至极,左右前后看了看,一把抓起酒瓶,对着嘴又是一阵猛灌。
“姑娘!——成追忆姑娘!我看你是在追忆往事吧!?”刘负图喝了几大口酒,身上有了热气,而且也增强了胆气,还一定程度地祛除了自己体内的邪气。
“追忆往事?!为什么不可以呢?!我本来可以有一个不错的将来,但是突然就没有了!既然没有了将来,难道还不让追忆一下往事?!”成追忆说得有些绕口,但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刘负图却听得明明白白。
刘负图觉得,对方应该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在他心中,最可怜的人,莫过于眼看着好好的前程,突然变得无影无踪了!
“你不用可怜我!”成追忆哀叹一声,说道:“国家不幸!我们老百姓,不过是些蝼蚁!”
“你——你说什么呢?!”刘负图盯着女子,想从她的神情中,进一步弄清楚她话里的意思。
“那一年,靖康之变!我本来幸福的一个家,说没有就没有了!我本来已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给了一表人才的赵公子,可是顷刻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就像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女子梦呓般地说着话,俊俏的脸庞上,挂着两行清冷的泪珠。
刘负图现在可以确信,眼前的女子的确是魂瓶内骨灰的灵魂。
“后来,你怎么到了这里?”他被美人的眼泪洗了脑,不仅不感觉到害怕,反而很想知道她的具体身世。
“逃难!我们把锅灰抹在脸上,像没头苍蝇一样,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成追忆想到了苦难的时刻,脸上表情凝重,缓缓地说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天天的没有个尽头!”
刘负图被她的苦难所感染,脸上的表情变为深深的爱怜。怜香惜玉之心,哪个男人没有呢?!
女人看了他一眼,估计是受到他表情的鼓舞,接着说道,“我浑身上下唯一还算值钱的,就属这个瓶子了!”
成追忆的手指着天青色的瓶子,继续说道:“多亏了洛水岸边的好心人,既保住了我的清白,又保住了我的瓶子!” 洛水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