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越来越看不明白,苏建并没有主动进攻刘子清的中军,刘子清由于兵力匮乏而且分散,也不敢主动挑衅。倒是襄阳打得热火朝天,师道成显然输红眼,最近几日拼命进攻,刘?的压力越来愈重。自然朝中的某些人又开始说些歪瓜裂枣不着边际的闲话,刘子清没办法,虽然苏定方已经给襄阳送去援兵,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襄阳的人马伤亡越来越厉害,刘子清无可奈何,总不能将中军调过去打吧。苏建小心翼翼跟刘子清耗上了,刘子清没办法,只好利用手里的八千重骑兵在隋州地界侵扰,几日下来虽然没有碰上敌军主力,可几场仗也歼敌万余,刘子清用这样的战报勉强堵住朝中的悠悠众口。
刘子清在这儿着急,显然那边也不好过,原想利用大燕朝堂上的纠葛逼刘子清早日仓促决战,没想到刘子清铁了心稳打稳扎,慢慢压缩叛军的地盘,这让苏建恼火之余也无可奈何。不过,细作弄过来的一连串的情报让他的心情舒畅不少,虽说官军主帅在边关作战出了名的阴狠毒辣,但是荆州就在天子眼皮底下,受着牵制,下面的将领又和他不和,号称五万精锐的中军大营现在可用之兵不过两万,如果小心得当,还是可以一口气吃掉的。不过,现在最让苏建顾忌的是刘子清手里的八千重甲骑兵,强悍的冲击力根本不是步兵肉躯可以抵挡的。这些日子早就对她们垂涎三尺的苏建一直在想办法干掉刘子清这个最终的臂膀。就在他姑姑冥想的时候,突然主帅营帐里走进一位身着藏青道袍的老者,他长须飘飘,却也似谪仙下凡,眉慈目秀看起来让人心生敬畏。苏建看见他赶紧站起来,就要问好,“老军师,何事你今日前来?”若是刘子清见到,一定会非常好奇的打量这位军师,根据刘子清掌握的情报,此人名叫公孙文锦,字常山,法号罗秀真人,原本在武当山做道士,二十年前不知何事反叛师门,投身白莲教。此人深谙岐黄之术,同兵法,大燕皇帝一直想召他为官,可惜未能如愿。他自幼就在荆楚一带修行,所以对于荆楚之事了如指掌。这次就是凭借他,白莲教才顺利攻取荆州一带。他这次跑过来,可不是为了看望苏建,屏退众人之后,公孙文锦笑呵呵的对苏建说,“苏将军,可喜可贺啊。不但身受陛下宠幸,子侄亦是人中龙马,只是不知紫阳贤侄有没有佳偶。不如,贫道腆着脸为小字辈说门亲事?贫道看来小公主正好到了出阁的年纪,不如?”苏建大喜过望,但脸上赶紧专做惶恐推辞的模样,“陛下恩宠,臣下虽万死不报一,何德何能,岂敢高攀帝胄。军师说笑了。”公孙文锦打个哈哈,装作不在意的调笑,“苏将军莫不是看不上小公主?不过,终究是儿女事,到时候可由不得你。”苏建也赔笑几声,便不再提。
苏建和公孙文锦聊完私事,便开始说道当前战事。“苏将军认为现如今我军何为?”苏建知道避嫌在询问他对于这场战争的看法,他吃死一回,这才说道,“陛下终究是心急了,荆州乃四战之地,地域广阔,若是据荆州而向豫章(今天的江西南昌),收入潇湘二百州,进而向东野望三吴,向西借假道而克西川,半壁江山大爷可保。可如今陛下非得通三峡,过白帝城而守巴东,极力向北占领襄阳,克隋州,兵分两路,威震河洛,意图汉中,遥凌霸上。虽是取利于市,求官朝堂,可二都,天下之重地,岂能轻取。若是兵贵神速则霸业可图。但如今看来我军襄阳主力被拖住,我帐下六万教中精锐也不敢稍有异动。不得不佩服伪许小儿,用机之妙,揣人心之准。秦王,神人也。”公孙文锦脸色有些难堪,这个计策是他订的,没想到苏建竟然不赞成,固然次计风险极大,稍有不慎,白莲教数十年的心血将毁于一旦,可公孙文锦不甘心,他不甘心只能苟且偏安江南,他想成为匡定社稷的最大的功臣,而相对起事的时候有些估计不足,原想利用官军轻敌的心态,歼灭南下的官军主力,然后乘势问鼎河洛关中,最后一统天下。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棘手的敌军主帅,上次欲刺杀他没想到给他逃脱,派出去的刺客也被打成重伤,至今还在疗养,想想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教中第一杀手现在惨白的脸色,他就心中绞痛,从小就是他亲自抚养的孩子自然视如己出。
公孙文锦平复一下情绪,他抬起头,眼睛炯炯有神,“这次劳烦将军,请将军务必坚守隋州,陛下已经决定将将军帐下的五万大军渡江赶往鄂州城下,这次陛下将亲帅大军南征,加上将军的五万人马正好凑成十万教众,此次南帝有望了。”说到这儿,难免的公孙文锦脸上闪现一丝落寞。苏建劝慰道,“军师多虑,不过偶然有所误,不碍事。还望军师保重身体,莫要耿耿于怀,伤及贵体。我白莲教数十万教众还要靠先生啊。”公孙文锦晓晓,“贫道已经是花甲之年,有何不能忘之于xiong的,只是有些感叹岁月无情,长江后浪罢了。”苏建此时的心底也不轻松,这次自己将只有以往的步兵对抗刘子清的中军,自然是十分吃力,若是想长久将刘子清拖住,必须要在主力退却之前打场仗,不说将刘子清打残也要吃掉他最为依赖的铁骑。苏建又和公孙文锦仔细商量一番。
刘子清还不知道公孙文锦秘密到达隋州,就算知道估计也不见得有多紧张。说实话,当打听到全面北上的计策是一个老先生提出来的时候,刘子清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匹夫的胆大心细。到那种年纪的人一般都是求稳妥,没喜爱能搞到还有这么一个敢于孤注一掷的家伙。当然刘子清不介意给他们狠狠地来几下,算作是提提醒,刘子清的心态不错,不过让人觉得有些自负,自然最后没好果子吃。刘子清有自知之明,不在自己能力之内的事情他从来就没干过。按照老毛的说法那叫敌进我退,可是刘子清怎么都觉得自己占尽了棋盘上的便宜,却因为棋子匮乏而力有不逮。这让人很是恼火,占尽全部优势却在每个战局上处在下风。明明是战略上的全面进攻,却每每是别人发动进攻,自己防守,尽管别人占不到便宜,可心里窝火的很。刘子清现在就是这样,心像猫抓一般,痒的难受,恨不得赶明儿就决战。
忙活了几天,物资也筹措了差不多,现如今南阳城内的仓储堵满了从河北河南送过来的粮食,兵器,攻城用的塔楼云梯,刘子清仿佛不怕别人眼馋,城内就摆着五千的人马看守,真的是艺高人胆大,不巧被宰相杨?知晓,在奏折里将刘子清骂的狗血淋头。倒是刘子清还觉得委屈,一章奏折接着一章的发往洛阳,弄得杨慧异常恼火。刘子清出名的文采好,说话不带脏的批驳杨慧的不是,弄得杨?想发作也没办法,一个劲的骂刘子清误了自己写得一手好字。
刘子清快乐的和杨?打嘴仗,忙着处理后勤辎重事宜,对于前线的战事也就关注的少了。甚至一向在意的调往安州的兵马也不再问去向,原先每日必定关注的骑兵侵袭也不再管,全然甘心当起后勤总管。就在不知不觉中过,苏建就悄悄地给刘子清挖了一坑,就等刘子清掉进去。刘子清安心处理政事,顺便拿出粮草政绩灾民,严惩北逃到南阳邓州一带不安分守己肆意闹事的流民,小姑还算不错,慢慢的也就安定山南的民心。刘子清让各地的民政官员将流民中的青壮聚集起来修路,建桥,构筑城墙,兴修义学,房屋,一分钱不花,这些让地方官员头疼的事宜,不但让流民自食其力而且还赚足民意,一举数得。刘子清得意之余,情绪易激动,本来就管得少的战事更被挤到犄角旮旯里,让军中的将领和书记官怨声载道,找过几次没用之后,只得自行处理。对于刘子清这个甩手掌柜是敢怒不敢言啊。说到底刘子清还是有点不忍,都是同一个祖宗剩下来的,要同室操戈,刘子清忧郁有些下不了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其实刘子清心里还是希望叛乱能够和平解决,赦免一干人等,然后取缔白莲教,惩处一下首恶,然后万事大吉,何必苦苦相逼。毕竟若不是当权的世家豪族和朝廷地方官员欺压过甚,荆楚也不会反。中国的农民自古以来就是最值得让人敬佩的,他们勤俭善良是任何民族的人所不能比拟的。当然他们的处境是最悲惨的,他们付出的最多,所要求的也少,那些豪族贪官尽情压榨,只要给他们留下一口饭,精神上给他们留下一个念想,只要能活下去,他们便老老实实的呆在土地里,牛马一般拼出命来供奉那些官老爷子们。从来不会想想为何如此,老实憨厚却像狗一样做人,哦,不是做人。是做狗。农民起义从来都没有正当性,因为起义的头领都是野心家,他们用万千民众的枯骨堆出来的不是大同社会,而是他们欲壑难填的野心。他们坐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穿着绫罗绸缎,住着高大宽广的宫苑,吃着山珍海味,过着奢华的生活,然后假惺惺施舍一丝残羹冷炙给百姓,于是乎在死很多很多人之后,终于让全天下的剩余的一小部分人民勉强活下来,于是乎朝堂上的大儒拼命的在史书上向后人鼓吹他们的太平盛世,吐沫星子都掉进磨墨的烟台,吹嘘着之乎者也的文书。长长的乱糟糟的白胡子真以为几百年后的后生跟他们一样的两眼昏聩,不谙世事?
公道不在人心,在人心的只有道学。 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