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清率领军队在安兴县附近的长江北岸登陆,为了掩护行动,防止被荆州的叛军察觉,经过江陵城的时候,刘子清特意将时间选在没有星辰江上飘着水雾的后半夜,并且严令船队不得生火照明,全凭在百里洲一带招募的渔民指引前进。小心翼翼的摆脱白莲教的封锁,白莲教虽然已经得知刘子清会南下,但是他们判断刘子清可能顺江攻打南岸的公安,所以中心稍稍有所偏离,让刘子清钻了空子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敲敲溜走。登陆的地方是一处礁石密布的地方,刘子清的船队好几只船舶都触礁搁浅,不得不将上面的人员疏散到别的船只上。刘子清的船队忙活半天,终于在拂晓前将所有人马弄上岸。
刘子清的好运气随着时间的向后推移逐渐消失了,荆州敌方密布的斥候很快发现这个庞然大物,期间也有不少胆大妄为的散兵游勇试图攻击刘子清因为行进稍稍拉长的队伍,可是很快便被消灭,等到到达安兴县。刘文静和贺兰阿古斯已经早早的等候在城门前。远远地见到两万大军旌旗蔽空卷积滚滚尘烟,刘文静原先忐忑的心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想到分别月余的刘子清,刘文静不由得苦笑,看来秦王殿下为了躲避自己宁愿率领一支奇兵孤军犯险,看来自己比白莲教厉害的多。
刘子清和苏定方带领军队和刘文静等人会师,寒暄几句,众人便到大帐里商讨军情。先前由于白莲教封锁百里洲到岳阳一线长江航线,所以这些日子刘子清并不知道确切的北方军事部署。这次来,刘子清等人便准备根据情况适当的调整应敌之策。刘文静禀报封常清东向未按照刘子清的指示,未经请示擅自跨过北江,在漳水和沮水会流之处渡过北江滩头驿。荆州之敌原先在漳水以东顺着漳水北江布防,企图半渡而击,没料到封常清架设数架相隔数十里的浮桥,乘着夜色偷袭北江一带白莲教守敌主帅营帐,摧枯拉朽之下,白莲教八万军队竟然丢盔卸甲,逃回江陵。封常清还算谨慎,并未乘胜追击,集结军队将江陵西面围住,尖刺情况刘文静急令程思书挥军南下,收缩对江陵的战线,现在刘子清的到达,更让刘文静众人平添不少底气。
可是让刘文静等人微微有些发愁的是,攻城辎重并未准备,承平日久,地处腹地的荆楚等地并没有储备这些笨拙沉重的家伙,这让刘子清很是头疼。攻城器械的匮乏很严重,虽然刘文静已经从南阳襄阳一带征调,并且让士卒砍伐安兴一带的山林,可是远远不够满足军队的迫切需求。安兴县内只有小型的斗车等单人使用的简单器械,楼车攻城锤投石?寥寥无几。刘子清想了想,只能使用目前并不靠谱的火药,虽然在襄阳一战已经体现了它的威力。不过当时更多的利用光亮和声音引起叛军的畏惧,说实话攻击力不怎么拿出手。而短时间里江陵城里又重新征召组织二十万大军,固然大部分人只是赶鸭子上架,刚刚才拿起刀剑,论野战,刘子清只需程思书的重骑兵来回几个冲锋便吓得他们如鸟雀散。可是很明显,江陵城的白莲教摆明死撑,作乌龟打死不出城。刘子清除了不断收缩封锁线,根本没有办法。刘子清思忖一会,站起来,这个时候需要鼓舞士气,成功就在眼前,何况占据这么大的优势,不能因为那些流寇的铁龟壳大泄士气。“诸位,我等不负皇恩浩荡,殚精竭虑,众将士忘死拼搏终有今日,现在江陵城唾手可得。最后一战便看诸位,等止戈之后。孤必定为尔等社稷之臣请功。”刘子清话说的很漂亮,座下的都是武将,谁不想封妻荫子,一听刘子清这般体谅他们,顿时面有喜色,纷纷屈膝单腿跪拜,向刘子清行礼,“臣等不敢,多谢殿下美言。”刘文静眼神闪动,若有所思,站在一旁不动声色。
江陵城的城墙在晌午时分,隐约可以望见。双方不断的派出斥候和小股军队相互骚扰试探,虽说刘子清沾了不少便宜,毕竟白莲教的精锐几乎都消灭殆尽,可是次数多了,刘子清难免觉得肉疼,刘子清这边官军可不比白莲教,若是有人死伤,刘子清得付出不菲的抚恤。相比之下白莲教便没有这样的顾忌,相反还可以借机利用,大肆渲染官军的残暴,煽动不明真相的百姓对朝廷的仇恨。刘子清命令在格据点周围的巡逻侦察力量统统撤回来,刘子清完全可以想象到江陵城内贼首的纳闷和不解。
刘子清没有猜错,现在江陵城内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一位老道正在眉头紧锁。这些日子,官军不断的给自己带来“惊喜”,对面的官军主帅异常善于捕捉战机,作战从不遵循常理,喜欢纵深穿插,留下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死穴,可是每每真的出招都会被死死地拖住,等到其余官军前来支援,一口吃掉上当的白莲教众。白莲教强大的军力便这样被一层又一层剥离出去,局势迅速恶化。就当老道不明白刘子清为何走这步棋,旁边一位身着黄袍,头戴太子宝冠,一看便知是男扮女装的年轻女子说道,“国师,不必想了,将众兄弟都撤回来吧。”老道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只是殿下?”她摆摆手,止住老道的话,“孤与他相处的时间还算久,多少了解他的性子。他心地温软,不像是做大事的,有这样的命令并不奇怪。”老道知道多说无益,向她行了个礼,便推出宫殿,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进一处昏暗的厢房,顺手关上门,静静的坐下来,等了许久,对着无一人的房间的空气说道,“务必在三日之内诛杀秦王。”窗外的几株修竹倒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抖了抖,房屋里传来沙沙的声响。
刘子清坐在房间里,现如今刘子清将所有能够推脱的事务都分给刘文静和苏定方,他除了亲自处理一些兹事体大的重要事宜,剩余的时间都像一般的文人雅士那样,品茗读书,看样子倒不像是来打仗的。看到刘子清散漫的样子,刘文静抖抖眉头,苏定方和刘子清相识久,没有太多顾虑,暗骂一声惫懒人物。没想到方才还在刘子清脚边闭目休憩的貔貅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免的又是一顿蹂躏。看着苏定方眼青皮肿的看在自己面前,刘子清仿佛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苏定方只好放弃给自己讨回公道的打算,这主仆俩纯粹就是公报私仇,狼狈为奸。苏定方固然心里将刘子清骂千百遍,可是表情却不敢露出一丝不满。苏定方可不敢顶撞自己的顶头上司,更何况怎么说被皇子的宠物欺负也不算一件特别难堪的事。想到这儿,苏定方又找回平衡,决定不和这个畜生一般见识。貔貅早就躺回原来的地方,百无聊赖的把玩一块布料,苏定方的脸上出现一丝黑线,这个不是别人的,到这儿,苏定方的平衡感又没了。
刘文静在一旁处理公务,不是过来和刘子清商量一些事情,苏定方在一旁也没趣,离开主帅的营帐,跑回兵营折腾那些大头兵。刘子清等刘文静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便提议两人四处走走。刘文静点点头,便陪着刘子清出去。离此不远处有一处池塘,此时池塘已经干涸,经年的干旱已经让离长江不远处的安兴干旱如此,这时刘子清不曾想过的。刘子清一直以来都以为荆州的乱象都是人祸,很少想到荆楚湖汉一带也会干旱成这样。刘文静看到刘子清沉默的样子,“殿下似乎也是刚刚察觉到荆州会干旱成这样吧。”刘子清点点头,他很难否认,也没有打算否认,他不是那种死要面皮的人。荆楚兴修水利不难,可是一来长江一带的雨量充沛,自然少了动力,另一方面兴修水利多途径豪门世族的土地,广大民众根本享受不到种种好处,反而年年因为劳役而怨声载道,公利转为私利,自然是吏治不善,大小官吏是豪门贵族出生,行事又多依仗他们,自然不敢得罪,积弊经年累月一旦爆发,能量惊人。刘文静不说话,他知道刘子清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治理平乱之后的荆州。
“先生,是否能助子卿一臂之力,安抚民众,还荆州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刘文静不出刘子清所料,颔首答应刘子清的请求,“只是殿下应该知道天下苍生亦需要明主,匡扶社稷,发扬祖宗基业,殿下不可不察。”刘子清心想,固然这个家伙又得给自己上政治课,难道是个皇子都得被要求进步吗?“先生,此处极是应景,让我想起‘帝子降于北渚’。”刘文静气得不轻,接下来的一句是目眇眇兮愁予。眇眇有眼瞎的意思。刘子清的潜台词是我和你商讨救民的良策,你却和我说什么权术野心,权当我是瞎了眼,才和你浪费口舌。 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