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以钦先开的口,他说,“秦商商,在你眼里,我顾以钦到底算是什么东西?你的备胎?你跟陆深沉的垫脚石?还是一个很好骗的小丑?”
我楞在那里。
他什么都知道,我应该要怎么回答?
“以钦,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解释,结婚的时候我想要告诉你我怀孕的……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
我支支吾吾。
顾以钦直接打断了我说的话,“你不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我说,你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来跟我说,毕竟你肚子里又不是我的孩子,秦商商,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你对我就是满口谎言,没有一句真话!那天晚上在会所,在公海,我那样逼着你,你为什么不说跟我上床的女人不是你?因为你打从一开始就准备利用我,不是吗?”
我因他这句话,忽然就想起那天公海上烈烈的海风,还有被他划破手腕的剧痛,冰冷的海水。
以及顾以钦奋不顾身跳下去救我的身影。
昨日种种,恍如隔世。
没想到,短短四个月时间,我已经跟顾以钦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觉得的,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其实是个骨子里很冷淡,不喜欢解释的人。
只因他是顾以钦,我欠了他太多的顾以钦,所以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想要给他一个解释。
但我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当一个人认定了他所感知到的事情,无论你要怎么解释,他都不会再去在意,他满脑子里,都是你的错,你的不好。
我只会越描越黑。
顾以钦的身子,在听见我所说的话以后,晃了一晃,随后笑起来,是那种带着眼泪的笑容,“好,很好,秦商商,是我看错了你,是我爱错了人,从今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再见,就是仇人。”
顾以钦说完以后,从口袋里掏出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
是假的。
我跟他没有去领过证。
但即使是假的,在他的心中,依旧是一种仪式感,一种不可以被替代的感情。
他把‘结婚证’在我面前扬了一扬,随后撕碎,两半两半撕碎。
最后变成漫天红色的雪花。
刺眼,夺目。
“秦商商,你自由了。我爸说得对,你从来没有属于过我。”
顾以钦留下最后一句话,就在这一片红色雪花中转身离去。
我望着他决绝的背影,耳边回放着他说‘我自由了’这几个字,心里堵得很是难受,最后转过头看着外面春暖花开的景象,眼泪默默顺着脸颊朝下面流淌。
多压抑。
我连哭都不可以肆意痛哭。
顾以钦离开以后,不知道去了哪里。
连顾正文的葬礼也没有出席。
我跟顾以薇一起忙忙碌碌了好多天,才招呼完所有的宾客。
墙上挂着顾正文的遗像,这个有过辉煌的一生,却坏事做尽,十恶不赦的老人,此刻苍白无力地安静地挂在墙上。
无悲无喜。
我忽然就想起那句话。
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或许吧,万事皆有因果,顾正文得到了他自己的报应。
那么我呢?
我做了这么多虽然身不由己但依旧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会不会也有一天同顾正文一样?
春雷,在这时候从头到尾劈下,带着淋漓不尽的春雨,把本就有些凉意的春天,更是带的彻骨生寒。
我望着窗户外的雨帘,有些出神。
在顾正文下葬的时候,很多熟人都出现了。
陆深沉,沈牧野,还有陆涵。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陆涵坐着轮椅在两个人中间,一起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打着一模一样黑色的大伞,很是惹人眼球。
我看得恍惚,在想,要是顾以钦也在就好了。
正想的出神的时候,我瞥见灵堂外面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我莫名其妙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便从佣人手中接过一把伞冲进雨里。
那道黑影并没有走多远,而是躲在墓地的一颗大树后面,在偷瞄着我们这里。
我走进两步,她没有发现我。
等她觉得头顶的雨忽然停了的以后,她才回过头来。
我与她眼中的诧异对视,笑了笑,“你好,江尽歌。”
来的人,就是那天沈蔚然的女儿沈念带我所见到的婚礼策划师,跟江舒尔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江尽歌。
她会出现在这里,我敢断定,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她有些惊诧地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我勾起嘴角,没有接她的话,“你别告诉我,你除了是婚礼策划师,还是葬礼策划师?江尽歌,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你认识顾正文?”
大概是我噼里啪啦一大堆问话把她给问懵了,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我好久,这才回答我,“你果然是秦商商。”
答非所问。
我瞥了她一眼。
她继续定了定神色说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我问,“找我做什么?”
她说,“你之前在海边问我要名片,我就觉得你有些眼熟,回去查了一下资料发现,你就是这几天跟顾正文的儿子顾以钦结婚的女人秦商商,既然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找我策划婚礼呢,所以你很奇怪。”
“然后呢?”这个江尽歌会这么聪明,我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她是长得跟江舒尔一模一样的女人,你说她跟江舒尔没什么关系,我一定不相信。
既然沈蔚然会娶江舒尔,可见这个叫江舒尔的女人肯定不是个傻白甜。
所以这个江尽歌也一定不笨。
“然后,我就来找你了呀。”江尽歌耸了耸肩膀。
我冷笑,“你骗人。”
江尽歌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你刚才的目光根本就不在我的身上,你连我已经站到了你的背后都不知道,所以你根本就不是来找我的。让我猜一猜,陆深沉,沈牧野,还有陆涵,你在看他们三个其中的哪一个?”
江尽歌被我的话吓得朝后退了两步。
背后紧紧贴在树干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我紧紧盯着她,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陆深沉可以排除掉,因为我了解他,他如果认识你,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所以只剩下了沈牧野和陆涵,对吗?”
“你来找的人,是陆涵。”我异常笃定。
没什么别的原因,因为这个江尽歌虽然看起来挺冷静的一个人,但是瞳孔在听见我说陆涵两个字的时候,微微缩了一缩。
可见她是认识陆涵的。
她跟陆涵是什么关系?
江尽歌被我揭穿,脸上有些滚烫,动作轻柔的推了我一下,从我身边擦身而过,背对着我说,“秦商商,你真聪明,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我也不需要来跟踪陆涵了。”
“你跟陆涵,早就认识?”我问。
“认识,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私事。我确实是跟着陆涵来的,但是我真的是来找你的。”江尽歌回过身来。
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她一字一句说道,“我知道你那天来找我的原因,是为了江舒尔,对吗?你觉得我跟她长得很像,所以想要确定我是不是江舒尔……” 余生与你共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