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恍恍惚惚回到了一年之前。
沈牧野用尽全部力气把我给救醒的那段时间,我的身体虚弱的很。
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着天花板发呆。
那时候还不能起身,我就摸着自己的肚皮不说话,一瞪眼就瞪一整天。
说是活着,不如说是被吊着命。
每天靠着不同的中药补给,沈牧野变着法子给我买不同的蜜饯投喂,就为了我能多喝一口药。
我也是那时候知道的,这家伙居然是中西医全才。
真是可惜了被陆深沉给掰弯咯。
在床上躺了有一个月的时间,期间只有梁培培过来看我,每日陪着我说话。
但她跟沈牧野一样,全都避开了陆深沉的那个关键词。
不过好在的是,我不过是被流了个产,相当于活活引产那种意思。
最多是血出的多了点,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恢复了。
在我准备出院那天,沈蔚然来了。
他很开门见山,他说,“沈牧野跟我说,你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开始我们的交易了。”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仿佛沈牧野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替沈蔚然完成交易一样。
但事实并不是的。
沈牧野跑过来就给了沈蔚然一拳头。
沈蔚然没躲。
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姓就知道,应该是有亲戚关系的,从小打闹习惯了。
那时候我倒是不知道,沈蔚然自小就被人绑架过,一直没有在沈家长大。
而整个沈家,现在除了他,就只剩下沈牧野一个人。
听说曾经还有个养子,只不过已经死了。
所以沈蔚然才会依着沈牧野。
沈牧野红了眼睛,“我千方百计把她给养回来,不是为了给你做手术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确切的说,是爪子。
其实引产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可怕。
至少这个月子坐下来,我胖了十几斤不止。
沈牧野是养的不错。
可沈蔚然却没有跟他解释什么,而是直接抬眼看向我,“有一些事情我必须跟你说清楚,顾氏基金会你虽然转给了顾以钦,但是他并没有接手。如今顾氏被专门的人在打理着,顾以钦消失不见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懂他的意思。
顾以钦不愿意接手,不能怪沈蔚然。
随便换做是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因为自己被利用,被活生生剖掉孩子血流成河的样子,也接手不了这份礼物。
顾以钦会选择逃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时候其实我在想,估计我跟顾以钦是此生都见不到了。
“我明白,我会遵守我们之间的交易,你想要我什么器官?”我坐在床上,整个人无比的安静。
连孩子都失去了,我秦商商还有什么割舍不下?
沈蔚然很坦然,“肝。半个肝脏。舒尔因为失血过多,得了一种凝血障碍的疾病,肝脏失去了造血能力,必须要依靠移植。你的肝与她配型成功了。”
我猜到了。
与江舒尔配型成功的,一定是我,而不是江尽歌。
否则那次沈蔚然不会说,我才是江舒尔的药。
那一刻,其实我挺替江尽歌开心的。
至少,至少陆涵把她留在身边,让她做事,并不是为了她可以救江舒尔。
她总有属于自己的机会。
“我同意手术。”我点了点头,毫无情绪起伏。
沈牧野十分不甘,“你不要命了?连续两个大手术,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在中医上面来说,这叫伤了根本!”
“那怎么办?你要眼睁睁看着江舒尔去死吗?老天都不希望她死,否则也不会让我的孩子那么早离开。”我说的很认真。
这是真的。
只不过是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而已,老天都没有愿意留给我。
孩子没有出世。
反正,我秦商商也不会有以后。
沈牧野没有再说话,摔门而去。
手术过后,江舒尔醒来。
沈蔚然跟我说,“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的,都可以帮你实现。”
我抬眼看他,张了张嘴,原本想问他,“你可以帮我的孩子报仇吗?”
可转念一想。
他是沈蔚然,他不是陆深沉。
我们之间只有交易,他没有义务。
那个时候,我对陆深沉还是抱有着希望的。
所以我只是摇了摇头,问他,“你可以告诉我有关于外面的消息吗?”
梁培培陪了我许久,都没有跟我提过外面的消息。
我一个人待在暗无天日的医院里,很是寂寞。
我想知道,林明旭有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想知道,林静言有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
我还想知道,陆深沉,他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沈蔚然只是淡然地看了我一眼,“你确定你想要知道吗?”
我点头,“我确定。”
他说,“不后悔?”
我说,“不后悔。”
他说,“好。林明旭现在是林家的主人,一手掌握了整个江城的警务资源……顾以钦消失无踪影……还有陆深沉……陆深沉他……”
我打断他,“我不想听关于陆深沉的事情。”
我的心底,是大雨滂沱。
既然已经听说,林明旭和林静言没有任何的问题。
那么我对于陆深沉的期待,早已经化为乌有。
我试想过很多可能,这一个月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可能是因为忙着帮我们的孩子报仇,但苦于找不到怎么对付林明旭的办法。
又或者是,他在救我的途中出了什么事情,被什么东西给拖住了。
可现在所有的结果都在告诉我一件事。
就是陆深沉,他什么都没有去做。
因为那些丧心病狂的坏人,活的比当初还要滋润,还要逍遥。
这大概就是命。
我秦商商的命。
所以,我开口跟沈蔚然提出了要求,“我想要去一个城市,一个陆深沉找不到我的城市。过最普通平淡的日子。”
沈蔚然没有拒绝我。
他把我安排在了深市,他的地盘。
这就是故事的来龙去脉。
我以为自己会跟陆深沉再无交集……
没想到,还是被他给找到了,在一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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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回忆里醒过来的时候。
陆深沉还在和别人觥筹交错。
江舒尔用手拍了拍我的背部,微笑着问我,“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给陆深沉一个机会?当初我跟沈蔚然之间,就是因为谁都不说,才会走到那一步。”
我垂了头。
片刻之后,依旧没有组织好语言。
不想给自己机会的原因,太多太多。
就在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很大的一股骚动。
还伴随着梁培培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你这个变态,你放开我,你这个禽兽!”
我一惊,慌不择路地就朝门口冲过去。
心底没底,生怕是傅远和梁培培发生了什么,结果梁培培醒来觉得自己不愿意,于是发飙了。
然而,当我冲出去的时候。
我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单手拎着梁培培,梁培培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吻痕,温柔而暴虐。
而那个拎着他的人,是林明旭。
傅远被几个保镖架在一旁,脸上肿了挺大一块,但依旧咬着嘴唇恶狠狠瞪着林明旭。
林明旭看见我,咧嘴一笑,“呦,你也在……” 余生与你共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