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突发状况
钟宁颓然的窝在沙发里，窗外夕阳的余光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打了几道阴影。我忽然觉得他身上有股忧郁的气息，仿佛不再是那个对我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钟宁了。
心中没由来的一颤，好想上前去抱抱他，却也挪不动双脚。兜里的一阵铃声打破了这许久的宁静。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夏倩，怎么啦！”我遮着口说道，因为钟宁不喜欢她，所以我们并不经常在钟宁面前打电话。
“苏格，不好了，伯母的病又犯了，我现在已经在医院了，你现在能不能过来？！”夏倩焦急的声音响起，我眉头紧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妈怎么样了，没有生命危险吧？！”我急切的问道，音量也因为紧张而提高了分贝。钟宁的目光燎在我的身上，灼的生疼。
“还在手术，不过我银行卡没有那么多钱了，只交了押金，所以我……”夏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这就赶过去！”
挂掉电话的我心急如焚，上次手术就花了五万，短时间内我还上哪去弄那么多钱啊！难不成还让我向钟宁张口？可就算是情人，也没有向我这样要起钱来无底洞的情人吧！
可转念一想还躺在手术室的妈妈，我仍旧厚着脸皮开了口，“钟宁，我…我…”
话还没说完，钟宁“扑”得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左手揽着外套冷冷的对我吐出一个字，“走！”
去医院！
当我欣喜与他的通情达理的时候，一句冷冰冰的话从他的后背传来，“包养个情人还那么麻烦！”
钟宁总喜欢这样，前一句话还说的像男友力爆棚的白马王子，下一句就把我从幻想中拉了回来，认清自己不是公主，而是一个灰头土脸跪抱大腿下人的事实。这一桶刺骨的冰水总能被他轻易的浇下，冻结我热腾腾的血液！
到达医院的时候天已彻黑，手术室前的椅子上坐着疲惫的夏倩，我跑过去喊了声“夏倩！”
她一抬头我便望见了那两只快低到下巴的黑眼圈，她起身来迎我，抓住我的胳膊自责的说道，“苏格，都怪我没照顾好阿姨！”
她慢慢低下头，泫然若泣！
我孤身一人在外求学，她能替我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妈妈，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妈妈旧病复发，我又怎么能把这事赖在她的头上呢！
我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远处钟宁高大的身影走来，手里拿着的正是医院的收费单。夏倩走上去接过来看，不由得惊呼出声，“妈呀，怎么那么多！”
我一把抓了过去，单子上赫赫的十万元整的繁体字明晃晃的躺在那，几乎是要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这笔巨款对钟宁意味着什么，但是对我来说，这又是一个洞，是我要必须去拼命再去填的洞。
我望着钟宁，想从他眼中扑捉到丝丝异样，可他的眼神却像一汪海水，泛不起一波皱褶。
手术室的灯灭了，门又应声而开，带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我和夏倩赶紧迎了上去，只留钟宁一个人站在那里摆弄着手机，一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样子。
“医生，怎么样了！我妈妈没有事情了吧！”我冲着医生问道。
那医生不紧不慢的摘下口罩，说：“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大事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他却又接着说道，“但是，这里的医疗水平毕竟有限，像你母亲的这种病，已经反反复复出现了好多次的这种情况，我建议你们还是带她去大医院看看！”
“大医院！”我喃喃自语。
夏倩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拍打着我的背，扶着我跟着护士们走回妈妈大的病房。
刚做完手术的妈妈，还处于昏迷状态，身上大大小小插了好多根管子，我看的心中难受，夏倩在旁边一遍遍的安慰我，说来她也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我打发她去外面的长椅上小憩一会儿，而我坐在这里照看妈妈。
望着妈妈眼角爬满的皱纹，我不由得鼻头酸酸的。这个苦难的女人，像是被上帝遗弃的孤儿，一生不如意，而我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甚至都没办法根据医生的要求去把她带去上海治病！
难道要让妈妈去上海看看我每天是怎么过的？不，我不愿意！
我拉起妈妈的手，紧紧的贴在我的脸颊，滚烫的泪水淌在她的手上，化成一条涓涓细流，流至干涸。
妈妈突兀的醒来，我还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水。
“小格，怎么哭了？”
我赶紧拿衣角抹了把眼泪，朝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是我连累了你啊，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的！”妈妈把脸侧到一边，低声说道。我还是很轻易的捕捉到了她语气间的哽咽。
“妈妈，才不是呢，我有个那么漂亮的妈妈是我的福气，怎么会是连累呢！”我笑着说，用手指拢了拢她的头发，浓密的黑发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了几根青丝，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那美的花枝乱颤的妈妈竟佝偻的像个年过七旬的老人。
“小格，答应妈妈！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认真的活着，好吗！”妈妈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望着我的眼神里尽是不舍。
我赶忙打断她，“说什么胡话呢，您肯定会长命百岁的，您还要给我去挑白色婚纱，领着我踏入礼堂呢，还有你还要抱外孙呢！”
我忍着心中的难受，嬉皮笑脸的说着。殊不知钟宁早已在门口站了好久，一直目睹着一切。
夜深了，我替妈妈掖好被子，待她睡着后，一个人去到医院的阳台上吹风。深夜的风吹的凛冽，空旷的天台一侧，放了不少废弃的饮料瓶，和如今的我一样，又脏又破招人嫌弃！
我站在天台的边缘处，望着楼下时不时驰过的车子发呆，夜里凉，只穿了一件薄衬衫的我却丝毫不觉得冷，大概是心冷吧！
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我忽然想站起来冲着天空大声喊上几句发泄一下！
可正当我声嘶力竭冲着空旷的天空“啊……啊……啊”的大喊的时候，钟宁的声音又冷不丁儿从背后传来。
“这是医院，大晚上的在这鬼哭狼嚎，还让不让病人休息了！”
空气中还回荡着嘶哑的回声，我不好意思的转过头，笑了笑。
钟宁依旧面无表情，从不会为我的情绪波动做出任何反应。
“钟宁，谢谢你啦，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瞥过我一眼，继而暧昧的靠近，在我的耳边吹着气，“情人不就是花钱的吗？”
我红着脸看他，心里说不出的羞愧难堪。我也不知为何，明明在他身边我已经是个彻彻底底一切透明的人了，每每当他再一次用清醒的现实去抨击我时，我仍忍不住难受。
大概这就是爱吧，明明已陷入沼泽，弄到一身泥泞，还是奢望着能干净整洁的站在他面前。
我暗暗低下头，轻声道，“钟宁，我能不能给你打个欠条，我想……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
他轻蔑的哼声响彻在我的头顶上空，我不由得把头埋的更深！
“分手？这种词汇不太适合我们吧，要说也就是停止交易！话说回来，难道是我给你的还不够？”
他轻轻抚上我的背，尖锐的牙齿在我的耳朵上狠狠一咬，锥心的痛感霎时间传来，眉毛在我的眉间皱成一座峰。
这一次我没再逆来顺受，而且狠狠的推开他。
“钟宁，我够了，我这样活够了，我不要在这般的任人宰割苟且偷生了。我爱妈妈，可是我却没有能力以一个学生的身份保护她，我想过了，我要退学，要带妈妈去治病！”我歇斯底里冲他喊着，嘴唇因激动而抽搐着，猩红的眼睛中蓄满了不甘的眼泪，我不甘，不甘这青春年华，不甘心爱之人如蝼蚁般轻贱我的人生！
钟宁的眼中飘过一丝丝诧异，随即化作嘴角一抹玩味的笑，如黑夜里的罂粟花，美却又带着邪恶的毒牙。
“退学？退学去做专职小姐？还是去勾搭比我有钱的人，爬上他们的床？苏格啊，你就那么不知足吗？”
他转了一圈手机，毫不在意的说道。
我丝毫没有想到，鼓足勇气想要去迎来新生的决心，竞如此的一文不值。
我忽然觉得很委屈，因为家庭，我不得不出卖自己，去做一个轻贱的人。因为轻贱，我不敢也不能奢望我爱的人爱我。而那个人正站在我面前一字一句的责问我，“苏格啊，你就这么不知足吗？”
我不知道最后是怎么从天台上下来的，那灌了铅似的腿一步步往前迈着，像不受控制的机器，迈向不知名的远方。
等我缓过气来，正在重症监护室的窗口。妈妈还在睡梦中，脸上挂了几滴不知名的泪水。原来她有和我一样不能说的忧伤。
一抹苦笑爬上我的嘴角，我扶着墙坐下，却终究因为体累睡了过去！
“苏格？苏格？”夏倩晃醒蜷缩在角落里睡得一塌糊涂的我。
我迷迷糊糊的睁眼，伸了个懒腰。
“你怎么在这睡着了，着凉了怎么办！”夏倩着急的问道。
我拍了拍她还搁在我肩头上的手，轻道了声，“没事！”
“钟宁呢？”夏倩扶我起身环顾了下四周问道。
我摇摇头，大概昨天晚上就走了吧，他对我向来是付过钱就走，从没有任何挽留。
医院里的空调风吹的我头疼。趁着早饭的间隙，我拉着夏倩去给妈妈买吃的，顺便告诉她我要退学的事情。
“什么！你要退学！”夏倩听到我的话后惊讶不已，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沉默的点点头，接过包子脸老板递过来的包子，转身离开。任夏倩还一副没听懂话似的迷茫。
“苏格啊，你脑子没病吧。你考那个学校有多不容易怎么能退学呢？要是钱的事你别担心，我夏倩定是竭尽全力去帮你！”她拍着胸脯保证。
我苦笑的摇了摇头，“你已经帮我够多的了，再说了，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让别人都瞧不起我！妈妈要是知道了也肯定很难过伤心。而且妈妈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医生说了，要去大城市看病，我要挣钱啊！”
我这么一说，夏倩也沉默了。她轻叹一声，便再无反驳之意。
“那你和钟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写欠条呗，看样子我是要一辈子欠着他啦！”
蓝天白云，微风吹过，本应该是很舒服的天气，我也感到闷闷的，脑袋里像是装了锅浆糊，难受的不得了！
我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朝着妈妈的病房大步迈去。
手机的铃声传来，我打开一看是钟太太！
“苏格，最近怎么回事，都没有来上课！应航快期末考了，你看能不能回来再给他复习复习，上次考试他上升了十个名次呢，所以啊，我准备最后几天，你能来给他再补补，每小时的工资是之前的三倍，你看这样行不行！”
三倍！钱啊！我的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我的期末考已经结束，学校也算是放了假，若是真的去给钟应航补课，还能贴补些妈妈的住院费。这样也能少欠钟宁点儿！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答应了钟太太。并表示明天就去她家给钟应航补课！
夏倩去给妈妈打热水，见到我在门外，便问我在做什么！
我拉过她的手，说，“夏倩啊，妈妈这边还是要拜托你了，家教那个工作，他家里说支付我三倍的钱，在考试前在给学生补习下，我想正好可以补上妈妈的医药费，就答应了！”
夏倩听闻这便大手一挥，“你快去吧，阿姨这边，你放心！她待我如自己孩子一样，我也一定会好好伺候她的！”
我朝她感激的笑笑，给妈妈打了声招呼，便赶紧去赶去上海的班车。 青春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