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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像是陡然之间梗在喉中,苦涩难言。
容容边吃面边掉眼泪,因为过于忍耐而双肩颤抖,连面前何时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傻丫头。”他声音沙哑着,比电视上的距离显然要近得多,容容大吃一惊,立刻抬起眼睛,面前的男人神色苍白憔悴,像是熬了好几个日夜,连一双眼睛都深陷了下去,整个人不修边幅,风衣脏了,胸上的爱心别针却还闪闪发亮。
“你……”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时间很是局促不安,她闯出了这么大祸事,虽然时峥在媒体前说得好听,但以他那脾气,指不定该怎么数落……可他一反常态,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清冽而温柔。
“你先吃饱,一会儿我带你回去。你爸妈都在等着你,他们心焦如焚,已经好几夜都没合眼了。”
“我不敢……你们这段时间为了我,承受了太多,我当时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才失手……”可她垂着面容,哽咽着说,心里显然有许多的顾虑,那样明媚率真的女孩子,竟然会变得畏首畏尾,时峥越发心疼,只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职。
“那些人死有余辜,我只恨没能亲自生剐了他们!”时峥声音冷沉,“容容,错不在你,那些人都已经招了,他们是被薛怀璟雇佣的,而现在薛怀璟的事情我已经解决,那小子可以身上可以挖的东西很多,是逃不脱法律制裁的,你是无辜被牵涉进去的,也是受害人。”
可是容容最担心的并不是那个。
面对围攻,她已经屡屡控制不住自己。现在的她究竟是人类还是怪物,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现在就想逃到一个人丁稀少的地方,防止自己再沉陷在那深渊里面无法自拔。
而这点,时峥亦考虑好了。
“我知道你的顾虑,如果你真得适应不了人类的社会,那我们就去你该去的地方。”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诚挚坚定,“虽然有些难以割舍,但阿渡和郁卿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很多事情,我们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现在应该到了那个时机。”
……
容容最终被说服,被时峥秘密带回了家中。
云渡和郁卿一直在家等候,焦心不已。他们夫妻二人本是娱乐圈的不老传说,总光鲜亮丽容光焕发,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人。可是现在,容容率先注意到了,竟然是他们头上的几根白头发,明明只有几天的时间,他们陡然枯槁苍老了起来,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容容彻底绷不住了,扑到云渡和郁卿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回来就好……”郁卿迅速抹了一把眼泪,身上的围裙还未解下。出了这档子事情之后,他和云渡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雇了家里的几个保姆阿姨,怕节外生枝。而今日容容回来之前,时峥率先递了消息,所以她才亲自下厨给容容做一顿好吃的。
几个人只字不提这件事,融洽地吃过了午饭。
云渡让时峥跟着一起去书房议事,而郁卿容容则母女俩个则手拉着手靠在一切,准备说几句贴心话。
“容容,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么?”郁卿看着她,先是冷不丁这么说了一句。
可是容容却听懂了。她其实保留着记忆,她一直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虽然几番颠簸辗转,前世的她最终没能出生,但已经有了灵识,之后她自愿牺牲自己给他们换来一生门,或许也是因为这个自己才得了些许福报,没有另外托生,而是又回到了郁卿的腹中,再次连续上了这段母女缘分。
她点了点头,竟莫名有几分感动:“是,我一直都记得。”
郁卿先是怔了半晌,而后缓缓笑开来。她果然才是绝代的美人,眼眶含着一点泪的微光,就能让人共情和动容:“果然,知女莫若母,虽然你从小就刻意假装不知,但还是瞒不过我。我跟你爸爸说了很多次,他总是不相信,真得很顽固。”
“我不是有意要让你们伤心的……”容容慌忙解释,“虽然那样的结局会让你们了却心中遗憾,但是天道比情法要大,我总觉得一旦我说了,就再也没办法继续做你们的女儿。”
“你说错了。”郁卿摇摇头,像是陷入到了回忆当中,目光渐渐渺远,“曾经我们也认为世间万物都会受制于天道,因此循规蹈矩压抑感欲,可是最后的结局仍是毁灭……我们败过一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有了这么些教训。容容,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天道束缚,只有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只要无愧于自己的心,就一定能轻松许多。”
容容若有所思,看郁卿的神情,似乎还有许多没有告知她的事情。也是,那场幻境修补的只是他们的一个遗憾,而此前,因为同样有困惑迷茫,才导致了无比漫长的别离。
“你们在说什么呢?”半晌,云渡已经和时峥并肩走了出来,各自面上并无多少凝重的神色,但是容容知道,决定自己往后人生道路的选择,或许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坚定,微笑道:“妈妈在同我说你们以前的故事,我听得入迷,真想全部听完,一个细节都不错过。”
“那些我们确实早就该告知你的。”云渡亦是微笑,“让你有这些迷惘,本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时峥在一旁,见机劝慰。他现在说话很好听,或许是身份陡然转变的缘故,现在他称呼云渡都是用“您”。
“您别这么说,你们最初也是为了容容好,只是人类世界太过险恶,所以我刚刚的提议您还是考虑一下吧。请您相信我,我一定能保护好容容的!”
“你少来。”云渡的语气居然有点不耐烦,“该怎么样,让容容来选,你无权做决定。”
约摸老丈人都是这般强权,而且处处都表明了对自己女儿的偏爱和准女婿的怀疑……再加上在云渡的眼中,时峥以前的表现可以称得上劣迹斑斑,偷懒,好斗,放荡不羁爱自由,说话也很不过脑子,虽然现在时峥已经肉眼可见地改变了许多,但固有印象总是太过深刻。
尽管郁卿一直在说“女儿喜欢最重要”,但是云渡始终心里还是膈应得慌。这好比他辛辛苦苦养的白菜被自己圈养的猪拱了过去,而且还是拥有众多黑历史的猪。
是继续留在人类社会。
还是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容容觉得,自己大概是想清楚了。
只是在她未说答案之前,郁卿已经背过身去,偷偷抹起眼泪来。
可是容容的答案,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我还是想留在这里,留在你们的身边。”她鼓起所有的勇气,大声道,“或许会给你们添麻烦,但我会尽量克制……我仍想成为普通的人类,永远同你们在一起。”
……
只要有这样一句话,那么一切努力,他们都可以付出。
首当其冲要解决的,还是她身上背负的“命案”。
那个薛怀璟人差不多已经中风偏瘫,但他的犯罪证据也都还保留着,这对容容来说很是关键,能不能扭转整个局面,就看这个。
云渡郁卿认识很多厉害的律师,然而薛家那边对这个独子很是看重。费心给他诊疗的同时,也期望薛怀璟能够在这场博弈中脱罪。
只是,要洗白劣迹斑斑的薛怀璟,难度系数堪比洗煤球。
再说薛怀璟现在的身体状况,坐着轮椅不说,还眼歪口斜,话都说不利索,意识也不清醒,而且连国内最权威的专家都发了话,薛怀璟被破坏的乃是中枢神经,而是脑功能也出现一定的紊乱,而且基本是不可逆的,不可能恢复到与从前一样的状态。这就意味着,对于薛家来说,这个继承人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一粒废棋,产生不了任何价值,甚至有可能给自家的产业抹黑。
薛明净就是逮住了这个机会,与自己的父亲还有董事会据理力争。
“薛怀璟暗暗做下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每一样都够他喝一壶的了。薛家不能为了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私生子,而损失公司以及员工的利益。我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若你们执意不听,后果只能由自己承受,反正目前我管理着公司,不缺薛家这一碗饭!”
这话说得很重,气得本就病重的薛家老爷子差点当晚就走了。
不过,身为当权者,他再有私心,也得为大局考虑着想。
这事他管不了,也没心力再管下去,于是时峥那一方再乘胜追击,在许多证据一一分明的情况下,将对方律师驳得哑口无言。
容容作为被告人,自然参与了庭审。
她素颜俏丽明媚,条理清晰地陈述了当时的情形,并且态度相对来说是诚恳的。
总之,如果法官认定她有错,她一定服从判决,没有二话。
时峥朝自己勇敢的女孩递过去一个饱含肯定的眼神。直至这一刻,他才觉得容容是真得长大了,学会承担是成长的第一步,不过还好,她并不是孤军奋战。
最终,判决书下来。
他们并不想有任何妥协,而且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宣判那一刻,大家的心都揪得紧紧的。
好在,努力没有白费,容容最终被判无罪释放。时峥开心到当场冲过去抱住她转了好几圈,而容容亦是喜极而泣。
她果然,还是想和时峥一起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虽然此前表现出服从判决的态度,可其实她一直为此担心着,怕真得被判上好几年,又让时峥继续等待着她。
他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了,再等下去,未免太过可怜。
男人将面庞埋在她的肩窝里,放声大笑,可是容容亦能感觉到,有一滴泪从她锁骨处坠落了下来,无声无息,却烫得像是一滴炽热的血……
与此同时,在他们拥抱彼此的时候,薛明净已经悄悄退出了听审席。
这几次庭审延续的时间非常长,甚至已经接近年关。B市的冬天向来十分干冷,而薛明净穿得十分单薄,被冷风一吹,更是凉彻心扉。
她承认,在看见那副画面的时候,她心里是十分嫉妒的。然而她也不是今日才知道,时峥在与云容容交往的第二日,就直接将他们的关系告知了她。
那时薛明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时峥的年龄大容容这么多,而且此前还是云渡的经纪人,这怎么想都很荒唐,薛明净一时间难以接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们年龄差太多了,那样的小姑娘,或许只是一时热忱……你不该将自己搭进去,或许哪天,她就失了兴趣,到时候要闹起分手,场面该多难看。”
其实话说出口之后,她也隐隐有几分后悔。这感情还未怎么开始,就被她预言结束,时峥该怎么想?她平时情商也还算高,只是被嫉妒给冲昏了头脑,可在她正准备说几句话补救的时候,时峥静静地打量着她,很认真地道:“我相信容容的秉性,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而且,我同你说这个,也只是想告知我们以后还是适当保持距离,此前我或许有逾矩的地方,还请薛小姐海涵,我在这里陪个不是。”
他起身欲走,而薛明净终于忍耐不住,起身直接拉住了他的袖口:“我喜欢你,你应该一直都知道。我有哪点比不上那个小丫头?你为何就是不肯选择我呢?”
可是有些东西,就是说不清道不明。薛明净有多喜欢他,其实并不见得,时峥只是她完美人生里遭遇的第一个越不过去的坎,也因此才生出这般不死心的执念。
可时峥一点也不避讳,直接隔开她的触碰,淡淡道:“薛小姐,你很好,或许选择你确实是明智的选择,可是现在对我而言,容容才是天底下独一无二。话已至此,还望你早日走出来,拥有自己的幸福。” 快穿之入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