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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夹带着怒吼的风，肆虐的雨，狂野地来到了这个世界。虽是六月下旬，莫敏还是觉得今晚是一个巨冷的日子。她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睛看着屋顶，那洁白如玉般美丽的房顶正一点点地描绘着李小林给她写的那几个字：不要相信林。
她不知道李小林的意思是什么，不要相信林立，不要相信林之，还是不要相信整个林氏？她只记得李小林写完这几个字后对着她的展开的那个笑容有些惨烈，似乎李小林早就知道了自己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一种困境。
林氏，到底有什么是李小林心心念念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呢？
临睡前，林立打来电话，说他和林之还要在公司呆一会，处理一些事情。对莫敏没经他同意就离开疗养院的事情他竟只字没提。
莫敏本想在电话里问一问林立小怜的事情，可林立却很忙似地挂了电话。
于是，这偌大的屋子里只听得到雨打窗子的声音了。
莫敏实在是睡不着，她按亮电灯，走到书房，拿出一张纸来，在上面画起了思维导图。画着画着，她的目光就迷茫起来。她拿起电话，接通了秋何况。
“老秋，李小林是不是还在被审讯中。”
“是啊，他又耍赖了，你走后一个字也没说。”
“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说的。你能安排我再见一次他吗？”
“你还要见他？”
“嗯，我要问问蝶恋花的事情。”
秋何况大概在那里思考着什么，然后，莫敏听到他朝着边缘低语了几声，终于在电话里同意了莫敏的要求。
不过，秋何况说现在太晚了，李小林也处于快要崩溃的状态，还是明天再继续吧。
莫敏没办法拒绝秋何况的这一好意，她只能把满腔的着急放于笔端，在林氏和遇到这两个名字旁重重地写下了蝶恋花三个字。
第二天早上，莫敏没有等到秋何况来接她。估量着刑警大队也该上班了，就早早地就来到了刑警大队。出乎她的意料，刑警大队里十分地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好像没看到莫敏一样，一个个急冲冲的。
“怎么了？”莫敏拦住了一个认识的警员。
“昨天晚上，关在拘留室的嫌疑犯自杀未遂，送到医院了。听说省里要派人来查这事。”
“是不是叫李小林？”莫敏惊道。
“好像是吧，听说是林氏集团的谁。对了边队和秋队正在挨训呢。”莫敏走到会议室的门口，门紧紧地闭着，那道门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厚得让人心里堵着慌，仿佛那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座高山一样，怎么跨都跨不过去。
会议室里的气氛的确不轻松。边缘和秋何况耷拉着头，主席座上正在那里唾沫横飞的是杭城公安局的应局。这是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头发已经有些秃，腰板却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曾经是个练家子。他的脸方方正正，不说话都让人觉得威严得很，现在那怒吼声不断，也难怪边缘和秋何况会这样的表情了。
“你们倒说说，你们都做了什么事？就凭原来嫌疑人的一纸材料，就把人家李总给带来了。带来了你好好地询问啊，非得来什么特殊讯问，这下好了，人被你们逼着自杀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李家在我们杭城有着不能动摇的地位啊。”
应局大概把这样的话重复了许多遍，他拿起茶杯拼命地喝水，还是不能阻止嗓子的干哑，咳了几声后，又对着两人吼道：“是不是够四十八小时了，够四十八小时就做一个手续，你们俩亲自去医院跟人家李总道歉去。”
边缘猛地把头抬了起来：“应局，我们的证据是很有力的。我们完全可以凭这些证据起诉他。”
“放屁。起诉他？你那些证据是你们自己查出来的吗？只不过是一个外人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几张照片而已。你们在学校里是怎么学的，这样的证据能成为呈堂证供吗？”
边缘还想要争辩什么，被秋何况给扯了扯衣袖。他只得乖乖地坐下。
“其实呢。”应局的声音平缓了许多，“这证据也是一个线索，只不过，我们不能因为有了这样的证据就止步不前，你们说是不是？”
边缘和秋何况的眼睛一亮，低着头在桌下相视一笑。
这老头，说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好了，快去把手续办好，去接李总出院。”应局甩下了一句，拉开了门。
“你是谁？怎么在会在这里？”一秒钟后，应局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就是林氏的那个叫莫敏的女孩。老秋，这姑娘是不是来找你的。”
秋何况赶快跑了出来。
“你好，应局。我就是来找老秋的。我是老秋的同学。”莫敏对这个小老头一下就有了好感，他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老头，明明知道她躲在这里是不放心这一起案子，却还帮她找了一个台阶，让她能哧溜一下顺阶而下。
“老秋啊，这姑娘，挺不错的。可以考虑啊。”应局拍了拍秋何况的肩膀，把个秋何况窘得直摸头发。应局哪里去顾及秋何况的少男情怀，直着嗓子又对着屋里的边缘喊了一声：“怎么还不去啊，记得好好地向人家李总道歉。”
应局走后，秋何况把莫敏迎进了会议室。三个人默默坐了一会，边缘起了身，说要去医院给李小林办手续，秋何况也想一起去，被边缘给拦住了。
“你是说，李小林要被放出来了。”莫敏听着秋何况有一句没一句的介绍，有点着急，“那会不会再把林立给立为嫌疑人啊。”
“这个应老头子倒没说，所以，我们也不用去多此一举了。”秋何况拍了拍莫敏的手，“放心吧，小敏，我们都相信林立和这件事是没有关系的。林立给我们的那张照片鉴定过，就是现场拍到的。李小林逃得了今天，也是难逃明天的。”
莫敏嗓子里的话几乎都要吐出来了，又艰难地咽了下去。
“对了，小敏，你找李小林是为什么？”
“也没什么。老秋，你还记得林之说过，李小林是蝶恋花的主谋吗？”
“蝶恋花？对啊，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忘记了蝶恋花的案子了。难道林之说的不对？”
莫敏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确定。
“小敏，你不会连林之也怀疑吧。”
莫敏抬头，她看到秋何况责怪的眼神，对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顿觉不好意思起来。是啊，怎么可以怀疑林立，怀疑林之呢。自己是不是被李小林用烟灰写成的那几个字给迷惑了，把最该信任的两个人都列为怀疑对像了。
“我要去下红豆。”莫敏突然想到了什么，扔下秋何况就走。
红豆的早餐人群在慢慢消退，姑娘们也都进入了半休息状态。秦云在那里低声地吩咐着什么，看到莫敏，连忙迎了过来。
“给我来一客早餐吧。”莫敏说着，眼睛却往四周看，“那几个小丫头又偷懒了？”
“莫老师指的是秦兰和秦玉她们吧。没有，她们几个被林总派到另一家公司去了。”
“噢。”莫敏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林总本来只是派秦兰过去的，秦玉说她离不开姐姐，所以也跟着一起去了。”秦云像怕莫敏不相信一样，又补充了一句。
“嗯。早餐的生意还挺好的嘛。”莫敏笑笑，她觉得秦云一定在隐藏着什么，不过，她不想弄明白那是什么。她心里的秘密已经够多的了，多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又何苦去想清楚林之让那些蝶恋花的女孩们去干什么了呢。更何况，她已经越来越明白，眼前的这个女孩才是弄清蝶恋花最好的人选。
秦云送上了早餐，正准备离开。莫敏拉住了她，把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不忙吧，不忙就坐下来陪我们聊聊天。你前段时间回来，我也没和你好好聊聊。”
“好的，不过，我得跟姑娘们交代一下。”秦云答得不卑不亢，这让莫敏更加坚信她的想法。
很快，秦云坐了下来，她并没有喝咖啡，而是静静地看着莫敏，或者说，是透过莫敏，看着莫敏身后新换的那张大海报。
莫敏随着秦云的目光也往后看，那是一片湛蓝的大海，海的尽头有一叶小舟，海水很安静，可是小舟却是摇晃的姿态，似乎一不小心就要坠入深海一般。视线再往前看，会看到软绵绵的沙滩，沙滩上一对年轻人正在那里晒着太阳，太阳伞下，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然后上面的宣传语是：遇到你，遇到幸福。
莫敏看了一眼秦云，她弄不明白，为何如此温暖的一张海报，秦云盯着的却是那孤零零的就要倾覆的小船呢。
“这海报设计得挺独特的，设计师怎么会想到画那么一艘小船。”
“那小船是林总要求加上去的。大林总。”
莫敏只觉得太阳穴跳了一下。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味。秦云喝了几口咖啡后，准备离开。莫敏突然问道：“小云，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林立的。”
秦云的身子僵在了那里，从她那一动不动的身子望过去，窗外竟又飘起雨来，这初夏的雨真是孩子们的委屈，说来就来了。
“嗯，林总买下红豆的时候我就在了。”她的话平淡的很，几乎听不出任何的情感。
“那你跟着林立有六年了吧，你和林立的感情应该挺不错。”莫敏有些后悔这个问题了。
果然，秦云转过身来，用很奇怪的眼神瞅着莫敏：“莫老师，我就一个打工的，怎么能跟老板说感情不感情呢？不过，在林总手下工作过的人都会说林总是一个好老板的。”
秦云说着，身子又往后退了几步，好像她和莫敏之间的距离让她很不舒服一样：“莫老师，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去帮你重新泡杯茶吧。”
莫敏咬了咬牙，反正也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就把那些问题都问出来吧。
“小云，你是不是跟为林立工作后才改名叫秦云的。”
秦云弯下的腰似乎微微地往上耸了一下，然后，她慢慢地直起身来，目光越过莫敏那期待的眼神，落在了那艘小船上：“莫老师，父母给的姓，谁能改呢？”
“那你知道不知道秦玉秦兰她们为什么都姓秦吗？”莫敏终于抛出了最冰冷的这个问题。
秦云的目光似乎闪躲了一下，但她的脸上竟然满是笑容：“莫老师，你这个问题挺有趣的。难道他们以前不姓秦吗？”
莫敏张张嘴，还是忍住了。她不知道现在跟秦云坦白自己的疑问是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她只能她抱歉地对着秦云笑笑，然后舀了一勺粥，喝了起来：“这粥的味道真不错。”
“林总特意交待，要把为你准备的皮蛋瘦肉粥改成芹菜瘦肉粥的。他说你好像口味变了。莫老师，人的口味会变，不过，人的心是不会变的，对吧。”
莫敏握着勺子的手僵在那里，很久，才抬起头对着秦云笑着点了点头。
秦云告辞着退去。莫敏哪里还有心情喝粥，拔通了秋何况的电话：“你上次帮我查秦云的身份，查到了吗？”
秋何况在电话里结结巴巴。莫敏真恨不得立即飞过去朝他踹上几脚，这家伙总是这样，不催着他，他永远也不会把事情给你办得妥妥贴贴。以前还有一个童真经常提醒着，现在，他大大咧咧，也不知道犯了多少个小差错。莫敏突然想到了许梦婷，也许，这个细心的姑娘可以成为秋何况的另一个童真，那自己也就不必总是担心秋何况那率真的性格惹出什么麻烦来了。
又喝了一会咖啡，莫敏正准备离开，秋何况却推门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莫敏很是惊讶，这时候，秋何况应该跟边缘一起商量着怎么重新布局找李小林的罪证的啊。
“老边把李小林送出了医院，回到队里正要跟我商量对策。丁澹云发了个信息给他，她好像说肚子有些不舒服，老边就急着赶过去了。”秋何况一脸的羡慕，“有个可以明目张党关心的人真好。”
莫敏避开秋何况的目光，假装没听懂他说的话。
秋何况也不解释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来：“你要的东西。”
莫敏打开那页材料，少女样貌的秦云正对着她微笑。
“没想到她的身世如此可怜。”莫敏把那张纸重新叠好，“那么，她真的是姓秦了？”
“应该是的吧。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也是蝶恋花的人，也就是说，你不用担心林立和蝶恋花有关系。”
莫敏不由感激地望了秋何况一眼，他是知道她的，知道她在担心着什么。
“那她是不是一直跟随着林立呢？会不会为我接生的那个医生就是她的母亲。你看，上面写着，母亲身份据说是一名医生啊。”
“别傻了，六年前，她应该才十六七岁吧。为你接生的那个医生少说也有五十岁了。”
莫敏想想，觉得秋何况说得也对。她的眼神竟也落在宣传画报上那艘小舟上，只是，此时，她觉得在那舟上的就是自己，努着力在拼命往岸边驶着，却怎么也看不到那金色的沙滩。林立，让设计师加上这一幕时是不是也如她一般的心情。可是，现在的林立还有什么可以烦恼的呢？ 原来天使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