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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说，你们说，我给她一个总裁夫人的身份好不好？
台下的掌声，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莫敏想站起来，站起来从这里逃掉。可是她的脑袋像背负了千斤重的巨石，硬是把她往地底下压着。她能觉出她的肺部被挤压得厉害，几乎没有一点可以透气的缝隙。
“林总，你是不是想今天向莫小姐求婚？”有人大声地喊着，应和声一片。
林立转过身，朝一旁站立着的女孩挥了挥手，那女孩子像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制的首饰盒，递给了林立。
林立接过首饰盒，轻轻地打开。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盒子，盯着那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
莫敏极困难地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倒下。她很想找一个人，找一个可以阻止这场闹剧的人。她的目光落在林之的脸上，林之竟然一脸的平和，好像这一场惊心策划的表演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般。莫敏伸出手，她想抓住林之，她更想拉着林之的手一起面对着台下那么多双艳羡的眼睛，告诉他们，她是林之的妻子，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可是，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手像棉花一样柔软着，软得无法向前伸出一丝一缕。她张大嘴巴，却痛苦地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用一双无助而绝望的眼神看着林之，看着他带头鼓起掌来，看着他将她身旁的椅子挪开。然后，她看到林立单膝跪地……眼前一片黑暗，她的思维终于有了一秒的停顿。
莫敏醒来的时候，天空中正飘着柔柔的云彩，那些云彩是极白的色泽，好像蓝天里的一条条白色的水带子，舒缓优雅地在任性而洒脱地飘着。她以为自己是在某一个室外，再转头朝四面望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屋子里，只不过，这间屋子的屋顶不是装饰豪华的图案，而是一块透明的可以看得到天空的巨大的玻璃。
她的头依然很疼，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点了疼穴，怎么挣扎都无法缓解这份连着心脏的疼痛。
有人轻轻推门进来，果然是小欧。
“小欧……”莫敏喊，身子已试着往上坐起。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可得给我悠着点。”小欧放下一个蓝色我保温瓶，快步上前，扶住了莫敏，“叫你听医生的话不要乱跑，偏不信。瞧吧，非得让自己在几百人面前晕倒。”
小欧一边嘀咕着，一边已经掀开了那保温壶：“都睡了一天了，总饿了吧。来，喝点粥。林总说这是你最喜欢喝的皮蛋瘦肉粥。”
莫敏苦笑了一下，林立记得的还是从前的自己。她不想去解释，自己早就因为胆固醇的问题不再吃皮蛋瘦肉粥了，她现在最爱喝的是芹菜瘦肉粥啊。
想到芹菜瘦肉粥，莫敏突然想到了陈若曦，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边缘把她带回美国时，她的状态就不是很好，莫敏一直想要打个电话发个视频问一问，却一直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给牵绊着。
现在想想，自己在林氏扮演的角色多么可笑，没有她，林氏也会按林立和林之预定的方向前行，她始终只是一个外人，连棋子都不是。早知道如此，花那么一点外人的时间去慰问一下自己关心着的陈若曦该多好啊。
想到陈若曦，她又想到了陈泽。不知道他在法国怎么样了，有没有酿出一种他中意的葡萄酒？她突然很想跑到法国去，去看看陈泽，却和他一起走在薰衣草满地的普罗旺斯，去那个叫阿尔萨斯的地方寻找着她魂牵梦绕的女儿。
“小欧，帮我定张机票吧。”
小欧一惊，放下手中的东西，像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莫敏。
“莫老师，你忘记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了吗？林总当着那么多的人向你求婚，你是在戒指套到手指上才晕倒的。所以，你其实已经答应了林总的求婚了啊。整个林氏都在准备着你和林总的婚礼呢！”
“什么？婚礼？”莫敏隐隐地记得，林立是拉过了她的手，还把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戴到了她的手上，她就是在众人的欢呼声里看到世界一片黑暗的。
“嗯，林总说，他要给你一个世纪婚礼。我们都羡慕的不得了呢。”小欧掩饰不住的欢喜，“莫老师，你能嫁给大林总，我真的为你高兴。我就觉得大林总比小林总要好许多噢。”
莫敏苦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她现在已经是林立的准新娘了吗？那林之呢，林之为何没有出来阻止，他明明是爱着自己的，他明明说再过几天，他就可以和她一起过上想过的日子的。难道他所谓的想过的日子就是把她还给林立，做他的嫂子吗？
莫敏只觉得脑子抽着疼，她使劲地拍了拍脑子，还是无法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行。她必须得去问清楚林之，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问清楚为何在林立向她单膝跪下时没有大声地阻止，没有大声地告诉全世界，他林之才是莫敏的合法丈夫。
“林总呢？”脑子没那么疼的时候，莫敏又问。
“你是说大林总？他……”
“不，不是的，我问的是林之。”
小欧又一次投来不解的目光，然后犹犹豫豫地说着：“听说小林总去了刑警大队。他是李总那起案子的直接证人。”小欧说到李小林的名字时，下巴明显地往下低了一下。这个女孩，还是无法接受李小林杀人的事实，她的心里，依然有着无法向别人言传的痛苦。
“林之目睹了李小林杀何以？”莫敏把这三个名字连在一起都觉得困难，更没办法去想像这连成一句的话所表达的那个意思。
“嗯，小林总一直在昆城和大林总有着联系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相信李总会杀人。当然我也不相信大林总会杀人。也许那个叫何以的男人就是自己死去的呢？”小欧说着，摇了摇头，她大约自己也觉得这些话都是毫无意义的胡言乱语，摇着头，叹着气，就走了出去。
有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孩走了过来，给莫敏量了量体温，又递给莫敏两颗药丸，端了杯白开，让她吞服下去。
莫敏疑惑地看着护士，这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只是那眼神过于冷漠，而且，似乎也太安静了。脚步轻轻，呼吸也是轻轻，更是一句话也没。
见莫敏没有立即吞药，女孩竟有些着急，端着水杯就想去给莫敏灌药。
“你在干什么？”小欧急喊着，整个身子像饿红了眼的公牛一般冲了过来，把那女孩狠狠地撞到了地上。
女孩的手蹭到了一旁的桌角，鲜红一点点地渗了出来。女孩竟没有大声地哭喊，她只是睁大一双发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欧，整个身子往上挺着，完全一幅要立起来和小欧大战一番的模样。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小欧一点也没怜花惜玉。她已经将莫敏手中的药丸给拿了下来，放在一旁，然后打起了电话。
“肖医生，你快来看看，这是哪里来的人，在给莫老师强制灌药呢。”
莫敏想起来了，这个肖医生是林立的私人医生，那么，她现在应该是在这肖医生的私人诊所里了。
被称为肖医生的人没有半点耽搁，立即就跑了过来。
看到还呆在地板上流泪的女孩，肖医生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但只那么一瞬间，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啦，小怜的手法太硬了，弄疼了莫老师吗？”
“小怜？这么说，她是你的人了。”小欧拉了一张凳子坐下，大有包公审案的派头。
“对啊，小怜是我的护士。她是聋哑人。”
莫敏的心里一紧，难怪自己说的那些话这姑娘都听不到，也难怪她会着急让自己非得咽下这药丸了。聋哑人往往责任心更重，而且，在无法和别人交谈的情况下只会一门心思地按自己的意愿去行事。
“啊……噢！”小欧的语气也明显地变和缓了，她甚至于站起身来，想要去把那小怜给搀扶起来，谁知道肖医生已先她一步将小怜拉了起来。肖医生朝着小怜做了几个手势，小怜那张还挂着眼泪的脸就突然笑开了花，她竟跑到莫敏身旁，将莫敏紧紧搂了一下，然后退了出去。
“她……”莫敏被搂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刚跟她说，你是林总快要成婚的妻子。她是在祝福你。”
“噢……”莫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倒不是为了这个祝福，是为了那个叫小怜的姑娘终于笑着开心地离开，让她觉得自己和小欧对她无意的伤害并没有太深。
“那这药丸是怎么回事？”小欧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药丸，依然不依不饶。
“这药丸其实就是几颗维他命。莫老师的身体太亏了，需要一些维生素的补充。”
“又不说清楚，还派个不会说话的护士来，这护士还这么急。”小欧嘟嚷着，将药丸递给莫敏，莫敏却摇了摇头。
肖医生的眼里一晃而过的是一缕欣慰：“既然莫老师不喜欢吞药，那我就想想有什么食膳可以给你调理下身子吧。”
“食膳好，这药丸，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不吃也罢。”小欧把两颗药丸递给了肖医生，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莫老师最近是太累了，所以身子亏损得厉害。我这里说是一家医院，其实就是一个疗养院。里面各种疗养和娱乐设施都有，莫老师何不趁现在好好地休息一番呢。”
“也是啊，莫老师，我们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吧。我刚出去看了看，外面的风景真的挺美，还有一个挺别致的温泉，等你舒服一点了，我们去泡个温泉。”
肖医生没再说什么，和莫敏打了个招呼，也离开了。房间里只余下小欧在那里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这所医院里一切让她觉得舒服的地方。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借口打发小欧出去，莫敏拔通了林之的电话。
“噢，小敏，你好些了吗？我正在刑警大队，等事情处理好后就和哥一起去看你。”林之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异样，他还是那样坦坦然地将林立扯进他们的对话之中。
莫敏原想问他为何不拦住林立的求婚，说出来的话却是：“李小林真是杀何以的凶手吗？”
林之在电话那头似乎很忙，一边不知道和谁在说着话，一边问着莫敏，你说什么啊？刚没听清。
莫敏便懒得再问一遍，她说没事了，我就问一下你们现在好不好。没事我就挂掉电话了。
林之连说着好，没等莫敏把电话给挂掉，他已经挂掉了电话。
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打给谁。莫敏把桌上的保温瓶拿了过来，用勺子搅动着瓶里的那粘粘的粥。这粥看起来火候很到位，随着莫敏的搅动，一股皮蛋和瘦肉的香味就扑了过来。莫敏试着喝了一口，那香味便极有霸占欲地将她整个口腔都给占领，又随着她的吞咽，很快地占领了她的胃，她的全身。
等小欧回来，莫敏已经把整壶的粥给喝完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原来她还是那么爱吃皮蛋瘦肉粥，只是因为那些医生的警告才选择了放弃。如果没有了那医生的阻隔，她会不会再一次爱上这道美味呢。
她盯着这被她喝得有些干净的壶，突然想，自己和林立的感情是不是也像这皮蛋瘦肉粥一样，因为有了林之的出现，才改吃了另一种口味的粥，但如果没有了林之的存在，他们还能回到原来的那种香醇浓郁吗？
“莫老师，你把粥全喝完了啊。”小欧手里提的是另一种粥，是莫敏刚刚叫她去买的芹菜瘦肉粥。
“嗯，等你半天也没回，饿得受不了。再加上这粥真的很香。你熬的？”
“我哪有耐心熬这个，告诉你，这粥是大林总熬的，我还在想怎么告诉大林总你不喜欢吃他熬的粥呢，现在好了，你把它喝得光光的，说明这大林总对你是十分地了解啊。”
“你这姑娘，是不是拿了林立的好处啊，一说到林立就头头是道，侃侃而谈的。”
“可这是事实啊。大林总就是比别人细心。你说哪有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会有耐心给人熬粥啊，还熬得这么好。只有那个能把大林总的心都给拴住的人才能做得到噢。”
“好啦，小贫嘴了。我现在精神好多了。我们去转转吧。”
说到出去转转，小欧就来了劲。她给莫敏披了一件披肩，搀扶着她往医院的院子走去。
院子很大，一边种满了紫竹，另一边却是百花争妍，一朵朵她们说不上名字的花正在阳光下竞相开放，风吹来，那花的馥郁和竹的清新便都涌了过来，让人心旷神怡。
“那边，那边有一个温泉。我们去看看吧。”小欧欢喜地嚷着，几乎是推着莫敏往竹林深处走。
莫敏却停了下来，她看到竹林里有人影在晃动，她不由地拉住了小欧：“小欧，你看到竹林里有人了吗？”
“哪里有人？就算有人也正常啊，这是一家正常营业的疗养所，应该有许多像你这样身份的人在这里休养的。”
莫敏想想也对，便随着小欧继续往前走，很快地她们来到了温泉。温泉的水正在冒着热气，雪白雪白的一片，仿佛深秋的江南那弥漫在田间陌上的那些浓雾，让人看不清热气里还有什么。
“我们去泡泡吧。”小欧喝着，已经飞快地去准备起衣物。
等小欧把衣物捧过来，哪里还有莫敏的踪迹。
“莫老师……”小欧的喊声在空荡的院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旋着。 原来天使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