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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敏很想告诉陈泽她是多么地想去法国,想去那片碧绿的葡萄园里找寻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可是她不能告诉陈泽这一切,她甚至于连思念都不可以在人前表露出来。
什么叫作情感的贫穷,大约就是如此。你不能在人前表达你的情感,你甚至于不能在你思念的那个人面前表达这份情感,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锁在坚强的外表下,把所有空闲的时间拿来看着那个可以把你和那人联系起来的纽带,却不敢让让纽带活起来,把你们真正地连接起来。
你看着,你只能那样看着,然后趁自己还没有完全地陷下去,咬着牙,咬到唇间有血丝渗出,咬到那血腥的味道浓烈到可以将你从思念里唤醒,然后你才能有勇气重新站起身,继续着没有那人的世界。
莫敏让自己彻底地忙了起来。林氏又一次召开了记者招待会。顾英男在荣泽国际的入股承诺书上签了字,顺便向记者们公布了荣泽国际人事大变动的消息。整个杭城一片骚动。林氏的股价大涨,荣泽国际的股价表现却很平平,大约市场还不能一致看好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记者会后,陈泽来和莫敏告辞,说已经定好了今天晚上的机票飞去法国。顾英男和陈若曦在荣泽国际为他举办了欢送会,问莫敏有没有时间去参加。
莫敏知道按照礼节,她是应该去的。可是,散会后,她就一直懒懒的,身子懒懒的,心也是懒懒的。她不想自己这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影响到大家的心情,于是就找了个借口谢绝了。陈泽有些失望,不过很快脸上就浮现出那熟悉的笑脸来:“其实我也知道你不喜欢那样的环境,等我和朋友们打了招呼后,你陪我去‘相信’坐坐好吗?”
莫敏当然不能说不好,这是陈泽临行前最后的要求,她点着头。两人约好八点后在“相信”见面。
小欧说李小林也要去参加陈泽的送别宴,会把她也带去。她说话时,眉眼里都是笑,一种不能掩藏的幸福感将这个小女孩深深地笼罩着。莫敏突然不忍心去劝告小欧离李小林远一点,也许,李小林对小欧和对其他女孩真的不一样呢。就算李小林只是把小欧当成众多女孩之一,只要小欧觉得自己被爱着,从心底里开心,不也是一件好事吗?何必要谈那么多的人生哲理去阻止一个女孩对心中真爱的追求。
“你不要喝酒,早一点回来。李总在那种场合不需要你照顾的,你照顾好自己就行。”莫敏像叮嘱自己女儿一般地叮嘱着。小欧突然间扑过来,抱了抱莫敏,又羞涩而幸福地离开了。
电梯门刚关上又被打开,小欧把半个身子露了出来,对着莫敏喊:“我刚帮你叫了外卖,是你喜欢吃的云湖银鱼羹。陈总说八点来接你,你就不要出去逛了。”
小欧说完,快乐地将电梯门又关上,莫敏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点点的减少,心里竟涌起一层一层的温暖。
没过多久,保安就将小欧点的外卖送来了,还好心地提醒了莫敏,老天又要下雨了,问莫敏要不要帮她叫一辆车。
莫敏摇着头谢着保安,看看时间,离八点已经不远。她拿出自己的化妆包,手摸到包里的那瓶香水,她习惯性地想要拿出来洒一点,又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把香水放进了包里,只拿出包里的一管口红简单地涂抹了几下。
保安的电话打了过来,说陈泽在门外等着,问要不要让陈泽上来接她。
“不用了,你跟陈总说,让他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莫敏说着,拎起包就往外走。
按了按电梯,竟然没有反应。打了个电话下去问怎么回事,保安说,楼下的电梯也不能使用,应该是线路有问题了。
“莫老师,你不用着急,我让人来修。”
“没事,我走楼梯下去就是了。”莫敏放下电话,转到楼梯的入口。感应灯亮了起来,楼梯里亮了起来。莫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步就往下走。
八楼刚下到一半,八楼上的灯就灭了,七楼的灯却没有亮,黑暗突然间袭来。莫敏使劲地跺了跺脚,八楼的灯闪几下,随着莫敏往下行走,又暗了下去。七楼的灯却始终不亮,看来这七楼的灯是不会亮了。莫敏从来没有来过这七楼,她们公司的电梯设置的就没有七楼,直接就从六楼跳到了八楼。关于七楼,她也从没有听公司里任何一个人谈起,好像这七楼就是林氏集团的一大禁忌一般。
莫敏知道,自己现在站的地方正是七楼的楼道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楼道两旁的窗户没关,楼道里的风很大,吹得莫敏浑身发冷,而那风却不辞辛苦地在楼道里盘旋,撞击着墙壁,发出奇怪的声响。
莫敏清楚地明白,现在自己应该鼓起勇气往下走,只要跑下这十几级楼梯,她就能踩亮六楼的感应灯,那一切就都会回到光明中来。可是,她走不动,她的两只脚像被那风扯住了一般,无法挪动一步。那风的声音开始变化,最后变成了一个男人歇斯底里地吼叫:“你这扫把星,为何死的不是你?”
莫敏蹲了下来,她能闻到自己脸上泪水的咸涩味道。她咬紧牙,让自己不至于瘫软下去,可是身子,一点也不听话,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滑着。
“莫敏!”是微弱的手机光芒。莫敏用手撑着冰冷的墙,站了起来。她看到了陈泽,陈泽正举着那手机,手机的光似乎有着魔法的光芒,让莫敏觉得已经冰冷的身子又暖和了起来。
“陈总,不好意思,我可能刚刚脚崴了一下。”莫敏为自己找着借口,又朝着一脸担心的陈泽挤出一丝笑来。
“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陈泽竟不由分说,将莫敏抱了起来,快步走回了八楼,又从莫敏手中拿过钥匙,把办公室门打开。
“没什么,就是微微地扭了一下。”莫敏还没来得及脸红,陈泽已经放下她去找医药箱了。
他的手,他那双纤细雪白的手,轻轻地将她的脚踝完全抓住,大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就在脚踝凹进的窝里深按下去,另外的三个手指却在她的脚背上轻轻地抚摩着。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莫敏把脚缩了回去。又把陈泽帮她脱下的袜子给套上,不好意思地冲着陈泽笑了笑,“真对不起,陈总,可能不能陪你去喝一杯了。”
“没事。我先送你回去吧。”陈泽拔通了保安的电话,被告之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把电梯修好。
“我能走楼梯的。”莫敏说着,看了看自己微微有些发肿的脚踝。
“这脚扭了可不是小事,要静养的,哪里还能吃力走下楼去。”陈泽说着,朝办公室四面望着,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办公室一角的茶柜上,“既然老天爷要让我们留在这里,那我们就好好地享受这雨夜的美好吧。”
陈泽跑到茶柜处,翻出一套功夫茶的茶具。然后打了个电话,吩咐着把他在蓝田的古琴送来,然后就开始煮水泡茶。
莫敏从没见过陈泽如此认真的泡着茶。只见他盘坐在垫子上,把茶具先一一地清洗,又取出闻香杯和品茗杯放在茶托上,手势极优雅地在闻香杯上置了茶,端着整个茶托给了莫敏。
“怎么喝?”莫敏虽然极爱喝茶,可如此细致的品茶却还是第一回,看着飘着香气的闻香杯和空空如也的品茗杯,她不由地问道。
“别急,看着我,跟着我做。”陈泽一边说着,一边把品茗杯置在闻香杯之上,然后用手托住品茗杯,另外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按住了闻香杯,轻轻一倒,闻香杯里的茶水就倾入了品茗杯里。
“哎呀,全翻了。”莫敏看着面前翻了一茶托的茶水,有些心疼,又觉得有趣,竟笑着嚷了出来。
陈泽被莫敏的笑声感染着,放下自己的杯子,重新又在闻香杯里沏了一杯,然后让莫敏按着杯子,他的手就那么自然地握住了莫敏的手,轻轻一旋转,那水从闻香杯里一滴不漏地注入到品茗杯里。
“莫小姐,请先闻香,再品茗。”陈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莫敏端起那闻香杯,轻轻地往鼻翼下放着,深深地闻了一下,真香。她又捧起品茗杯,微微呷了一口,一缕清香满了唇齿。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茶香,只有用心去对待着这茶叶,它才肯拿出它所有的精华来让人沉醉其中。
有人在敲门,是荣泽的一个职员送来了陈泽的绿琦。陈泽将琴拿了过来,轻拔银弦,一曲凤求凰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回旋跌宕。
一曲终了,莫敏还沉醉在那激情洋溢的琴声中,久久不愿醒来。
“莫敏,一直想把这绿琦送你的。”陈泽在琴弦上又轻拔了一下,绿琦发出悦耳的声响。
“不,我不能收。”莫敏拒绝着。这绿琦,实在是太珍贵了,更何况,她清楚地记得林之上次因为这绿琦而愤怒得变了色的脸。
“其实不是真品,只是一个仿品而已。我也就喜欢这绿琦的名字,觉得有此名的古琴应该送给同样有此韵的女子。”陈泽竟将绿琦端了起来,递过来。
莫敏没办法不伸出手去接过绿琦。
“嗯,这样,我也算放心了,总算帮绿琦找到了一个好主人。我原也想过带她去法国的。可是,她也许觉得留在这里更合适,所以,我也只能把她托付给自己最信任的人了。”陈泽的目光始终落在绿琦上,仿佛那些话只是说给绿琦听得而已。
保安打来电话,说电梯已修好了。
两个人无言地对望了一下,陈泽开始收拾桌子。莫敏把绿琦轻轻捧起,她实在不知道把这绿琦放在何处。林之的办公室自然是不能放的,蓝田呢,已经有了一架号钟,更是容不下绿琦。
她突然想,也许丁澹云会需要这样的一架古琴,弹弹琴,给肚子里的孩子做一点胎教也好。她又觉得这么快就决定把绿琦送给别人实在有点对不起陈泽,不由地偷偷地看了一眼陈泽,谁曾想,陈泽正目不转晴地看着她,两人的目光一碰撞,莫敏立即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闪躲到了一旁。
陈泽将莫敏送回蓝田后又打了个电话给小欧,让小欧宴会结束后来蓝田陪着莫敏。谁知道电话那头小欧的声音含含糊糊,一会儿轻声细语,一会儿又高亢得很。
“现在的孩子,玩起来真是不要命的。”陈泽叹息着,又陪莫敏坐了一会。
小欧始终没来,陈泽看了看手表,他的飞机一小时后就要起飞,他不得不起身告辞。
莫敏一瘸一拐地将陈泽送了出去,来接陈泽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外。
“莫敏,如果你想来法国了,就打个电话给我。我不管有多忙,都会立即跑回来接你的。”陈泽从车窗里伸出手来,朝着莫敏挥着。
车终于启动了,渐渐地开出了蓝田,朝着陈泽心中的那片葡萄园开去。
送走了陈泽,莫敏却睡意全无。也许是刚刚喝了太多的茶,让莫敏亢奋起来。她试了试自己的脚,已经好多了。外面的雨也小了许多,紫廊的灯微微地闪着,映照着地面上的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感。这让莫敏心情大好,她竟又一瘸一拐地走到紫廊,坐到了林之的号钟前,手指在琴弦上一按,一阵铿锵有力的琴声将整个院子的宁静打破。莫敏来了兴致,手指在琴弦上轻拔,一曲白头吟在琴弦上跳动起来。
只是弹奏似乎还不能尽兴,莫敏跟着那旋律竟唱了起来: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唱着唱着,她的眼泪竟又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这首歌是唱给谁听的。林之吗?他在何方?林立吗?他还活着吗?还是那个刚刚陪着她一起度过那么阴冷夜晚的陈泽?
她唱不下去了,手也无法再弹下去,一声叮咚,乐曲戛然而止。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人站在夜色里轻轻吟着,“莫敏,你想要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莫敏抬头,循着声音望去,哪里有人?只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立在门外,雨声溅在梧桐树上,发出女人抽泣般的声响。 原来天使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