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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里,边缘正从急诊室里匆匆出来。他的手臂上打着绷带,一个护士在后面追着他,喊着什么。边缘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朝着抢救室急奔而去。
抢救室的门关得严实,那么薄薄的门,却像千斤巨石一般,让边缘喘不过气来。
可是,小露,你又为何如此坚决地抢过我的方向盘,只一个左转,就将生死替换。
边缘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又站起来,将拳头锤在了那冰冷的墙上。
“谁是陈若曦的亲人?”门吱得打开,穿着白衣的女子面无表情。
正坐在长椅上的中年女人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慌和期待。
“她的手术很成功,马上就可以送病房了。你们去办下住院手续吧。”
女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医生,我想问问边小露怎么样了?”边缘冲上前去,拉住了医生的手。
“你就是边小露的亲人吧。”
“是……不,不是。”边缘难过地缩回了手。
“你要不是她的直系亲属,就快点帮忙联系她的血亲,她的情况不太好。”
边缘还想说什么,白大卦已经又飘进了抢救室。
边缘像呆了一样站在那里许久,他觉得刚刚一定是在做梦,梦都是反的,所以小露一定会好起来的。就像那个叫陈若曦的女孩一样,不也是昏迷了送进抢救室的吗?白大卦不是说一点事都没吗?小露也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边缘就在那胡思乱想着,突然,他整个人被谁推了一下,他踉跄着,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墙上。
为何一点痛都没觉到?
边缘抬起头,看到了泪眼婆娑的小露的母亲。
“小缘,我把小露交给你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为什么她现在会这样啊?”
边缘扶着已经快瘫软的小露母亲,想说些干什么,可话已被泪水给堵住,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门再次打开,一个男医生将口罩解开,轻声唤:“边小露的亲人,进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有人搀着小露的母亲朝里面走去,边缘愣在那里。小露死了?不,不可能,她还在等着自己送她一个大熊呢。她刚刚还在车上有说有笑着呢,她想要的昆城的那碗豆腐花还没来得及去喝呢,她想要逛的那条南大街自己是不是没有答应要陪着。为什么不答应呢?他明明是欣喜的,他明明是乐意的,为什么不答应呢?
边缘突然发了疯地往外跑,他跑出了抢救室,跑出了医院,跑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最后停在了一家饰品店,那里,该有小露想要的大熊吧。
边缘抱着大熊飞奔到了医院,小露的病床边,哭声一片。小露,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器材插管,这让边缘觉得她只是在安静地睡着了而已。睡着了的小露多么像天使啊。边缘将大熊放在小露的床头,手摸着小露那雪白冰冷却依然光滑的脸,泪水一滴滴地掉了下来。
小露的母亲递给一个银链,那是小露随身佩带的。
“丫头说,给你。”
边缘抚摸着那链子,已经冰冷的链子,曾经紧紧贴着小露脖颈的链子,再也感受不到小露的体温了。他的手滑到链坠上,那个他笑了她无数次巨大的心形坠子,有着一条细细的缝隙。
轻轻地,他将那链坠轻轻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纸。
那张纸,那张彩色薛涛笺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边叔,有一天,你会愿意好好地爱我吗?”
那张纸,因为躲在了坠子的里面,一点鲜血也没有染到,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张纸已经被久远的时间磨旧,上面的皱褶清晰可见。
小露,这个微笑着却怀着无限心思的女孩,在每一天,每一次思念袭来时,都会将它展开吗?然后再静静地收回?每一次,她是不是都想着要将它递到边缘的掌心之中,却终于还是数着自己的掌纹一点点地折起,放在靠在胸口的那个坠子里。
他曾经多少次地嘲笑她,那坠子如此之大,与她清秀的脸不相衬。而她呢,总是温暖地看着他,不言不语。他从来不知道,那不仅仅是一个坠子,那里一直藏着的是一个少女最纯净的心。
他想起那些日子来,她在他的身边像个母亲一样唠叨着他的懒散,一会又像个女儿一般朝着他撒娇,而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那么温柔却又那么娴静。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她总会发呆,而发呆的时候总会用手去摸那条坠子。他笑过她无数次,她的眼也红过无数次,可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她抚摸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坠子啊!
边缘像个孩子一般哭了起来。
几天后,边缘回到了杭城,他将自己关在了刑警大队,没日没夜地翻查着资料。昆城交警处理中心已经给了明确的答复,那个卡车司机因为连续开了两天一夜的车,他实在太困了,所以才会在闭眼睁眼之间撞上隔离栏,直冲过去。
人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意外的。
边缘去拿报告时,年轻的交警劝慰着。
边缘连头都懒得抬起来。
有些悲哀,除了身受之人,还有谁能痛彻心扉地明白呢?那辆大卡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就算鉴定部门再怎么肯定那只是一个意外,他也在心里坚信着。那辆车车头直接冲过来,若不是目标明确,又怎么会如此坚决。
莫敏并没有回江城,童真也不愿意独自回老家,她们俩就在“蓝田”住了下来。边缘他们出事后,林立也从昆诚回来了,他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不由分说地给莫敏请了假,总编倒也通融,只说莫敏身体好点后能吧那篇小说续上来,说是已经有好几个读者打电话老催了。林立扔下电话,骂了一句什么,又叫司机去买了份法律报,他看着莫敏写的前几章故事突然就不说话了,看完后和莫敏简单打了个招呼,坐车离开。
林立刚走,秋何况就到了。此时,莫敏正在接陈若曦的电话。陈若曦只有简单的擦伤,早已经呆不住,从医院里溜了出来。但看护她的中年女人却不允许她出门,逼着她呆在家里休养。她在电话里咋咋呼呼地嚷着无聊,莫敏就一边笑着一边让她来家里一起写法律报的任务。
秋何况就是带着陈若曦告诉莫敏的消息来找边缘的。
敲了许久的门,边缘终于慢慢地打开了门。
一股方便面的味道浓浓烈烈地传过来。
“你是在这里呆多久了?”秋何况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垃圾桶就要清理。
“别动,千万别动。”边缘拒绝着,将自己甩进办公椅里,眼已经闭上,根本没有要看秋何况的意思。
“你就颓废着吧。”秋何况看着胡子拉撒、面容憔悴的边缘,恨恨地说着。
“我没有,我要查出来,那个大卡司机是是受了谁的命令。”边缘说着,站了起来,在墙上的画板上拼命地圈画了起来。
“刚刚陈若曦跟莫敏说,他的父亲调查过那个司机,那司机的的确确就是累极了,才会出这场意外。”
“不是,不可能。陈若曦的爸爸是何方神圣,他调查的就一点是事实吗?我说不是意外就不是意外。”边缘拒绝着,手上的笔在画板上留下重重的一点。
“我忘记告诉你了,陈若曦的父亲在昆城有一定的影响力。他也是因为若曦受伤才让他手下的一家侦探社去查的。不过那都没什么意义,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他爸爸查到的另一件事的,你先耐心地我说完。”秋何况生怕边缘又来打断,呼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司机的的确确是累极了,的确是意外。可是,让他把车头扭转的却是另一辆车,一辆红色的宝马车。”
边缘的眼睛一亮。
“那辆车,陈若曦的父亲也查到了,那辆车属于林氏集团一个董事的。不过那车一直被董事的情妇用着。那个董事,我想你应该有兴趣知道是谁?”
边缘瞪大了眼看着秋何况。
“他就是李小林。”
边缘跳了起来,他又奔到桌前,将一张照片从交通事故材料中拿了出来。指着大卡旁边停放着的那辆红色宝马。
“就是这辆?”
“是的,就是这辆。”
“李老太爷出事的时候,李小林说他在和林立喝酒?”
“嗯。”
“我们也问了酒吧的那些女人,证明他们俩没有说谎?”
“嗯。”
“但是,开着红色宝马车去撞李老太爷的根本不是李小林,而是他的情妇?”
秋何况沉吟了一下:“我们没办法确认李老太爷车上的那红漆就是李小林的那辆宝马车拥有的。”
“我们至少可以去查一下,对吧。鉴定不是已经确定了是红色宝马车吗?那又为何不可以是李小林的那辆呢?”
边缘不再说什么,将椅背上的毛衫套上,拉开了门:“我们去找那花花公子聊一聊去。” 原来天使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