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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洛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她慢慢地走进两位男子。她认得背对着自己男子的背影，那是刑恩。而另一位男子她是陌生的，可是两条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纹身却格外吸引耳目。

　　她在心底疑问：“刑恩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来往？”这不是她偏见，而是男子面目实在的难以让人与善良二字结合到一起。她躲在一颗稍大的树后背，隐约可以听见两人地谈话。

　　刑恩将手中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男子：“这是几次的费用。”

　　男子接过打开粗略地看了看：“你这数额有些不对吧？”

　　“剩下部分，事后之后再给。另外，下次不要到这里来找我。”

　　“这次不是因为我着急用钱吗？逼不得已，逼不得已。”

　　“行了。趁还没有人注意到，赶快离开。”

　　男子拿着钱离开了，刑恩看了看四周没人，便故意拐了几次才回到了剧组。苏洛看着他在树林穿梭的身影，实在是难以将日程那个乖巧的如同邻家小弟弟的刑恩联系在一起。那刻的刑恩，语气带着与娃娃脸极为不匹配的威严，就连他的身影都不似平常的柔弱。他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待刑恩的身影消失之后，苏洛才想起自己与傅微澜的通话。拿起手机一看，才知自己在不小心之中挂掉了。因为两人每次的通话，几乎每次傅微澜都会等她先挂掉电话。索性，她也没有再管，此时她的心思更多的是在刑恩身上。

　　这天下午，苏洛几次本想从侧面询问下刑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然而，每次话到嘴边都因为不知如何开口而作罢。直到后来在西华医院的监控室无意间看见了纹身男的视频，她才又想起此事来。

　　……

　　秦楚等人撤走了，贺宗驰并未掉以轻心。他知道，陆舟白不是如此轻易放弃的人。不然，也不会纠到邢祺的事情十八年不放。他照样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时不时下楼跟院子里面的老人下下棋，偶尔也去听听曲。只是，每隔一天他便会去银行一趟，或者去上次去过的会所一次。

　　叶北的人一直跟着他。直到四天后的下午，贺宗驰在会所的门口看见了陆远行。两人剑拨弩张的气氛就夏日的惊天闷雷，随时能将地平面晒出一条裂缝来。

　　陆远行今日会到此，是因为无意之中得知了贺宗驰在变卖资产准备逃亡只身逃亡国外的计划。他又岂能让他如此轻松地走掉？当初，陆氏是大家一起建立的。对于贺宗驰一开始的身居幕后，他还抱有几分感激之情。还曾一度认为他胸襟宽阔。但随着陆氏的几次出事，他才渐渐明白贺宗驰不愿站到镜头前的原因。

　　这些年来，陆氏的盈利贺宗驰得到的并不比自己少。然而，几乎每次出面解决问题的都是他。久而久之，如此这样，再深厚的感情也会生出嫌隙来。何况，他们之间本无感情可言，一切不过都只是利益的结合。

　　陆远行站在会所大门口，看着贺宗驰眉宇间全是怒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宗驰无半分歉疚之色：“老陆，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儿子。”

　　陆远行重重地哼了一声：“少拿他当借口。据我所知，半年前，你都在开始凑备出国的事情了。上次我还差点让你骗过去了。”

　　“老陆，在陆氏，我充其量不过只是一个股东而已。至于，你们做过些什么，我一个不参与管理的股东又知道些什么呢？”

　　“贺宗驰，你敢说你不知道陆氏的那些生意？”

　　“但是你有证据吗？有员工曾在陆氏看见过我吗？你们的每一次会议，每一项决策我参加过吗？提起贺宗驰，整个陆氏的员工只会觉得他只是一个投资者。对了，还是一名不关心盈利或者亏损的投资者。”

　　陆远行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然而突然间转怒为笑：“你别忘了，邢祺是你杀的，而我是人证。”

　　谁知贺宗驰只是风淡云轻地说道：“老陆，难道你不知道吗？光是有人证根本无法定我的罪。不然，为什么他们要让贺宗海来接近我？何况，邢祺的事情被抖出来，你也脱不了干系。”

　　“大不了就一起死。”

　　贺宗驰大笑几声：“陆远行，如果你真的想死，又怎么会安排自己的儿子去当你的替罪羊？”

　　面对贺宗驰如此直白的道出自己的计划，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没有儿子。”

　　“老陆，当初我便告诉过你，做我们这行的不宜成家生子。”贺宗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远行推开贺宗驰，冷眼看了他一眼，便抬脚离开了会所。贺宗驰看着离开的陆远行，双眸之间的寒意能将夏日的炎热层层冰冻。

　　……

　　自进入到精神病院以来，莫西的精神状态从最开初的神智清醒，到如今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状态，也就不过短短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莫代忠跟莫夫人站在房间外看着此时此刻蜷缩在墙角的莫西，阵阵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再错也是疼爱的。

　　院长陪着莫代忠夫妇站在那里，对于莫西的情况他是心知肚明。不过在这个利益为尊的社会，区区一个学者又岂能跟北冥集团抗衡？他不过是跟大多数一样，识时务而已。

　　他站在旁边，假模假样的说道：“莫老，鉴于莫西小姐现在的精神状况，我劝你们还是尽快跟傅先生和解。我怕，莫西再在这里住下去，就真的疯了。”

　　莫代忠看着莫西呆滞的面容，心中倒不像莫夫人那般只有心疼，还有他身为知名学者的颜面。如果让外界知道，他的女儿变成了一名疯子，他以后还如何在文化圈中立足？

　　而莫夫人此时什么都不在乎，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好好地。她拉着莫代忠的手臂：“你再去求求傅微澜，或者求求傅太太。”

　　莫代忠立即甩开她的手：“哼。这都是她自作自受，疯了也是活该。”对于傅微澜三番五次的拒而不见，他亦无法再放下面子去乞求。至于苏洛，他是断然不会再去找她第二次的。在他看来，一个学者去向一位戏子低头，是有辱文人风范的。

　　莫夫人面对莫代忠的冷漠，大声地吼道：“你不去。我去。哪怕让我给傅太太下跪道歉都可以，只要他们能放过西西。”

　　莫代忠当着院子的面，直接一巴掌扇在了莫夫人的脸上，词严厉色地威胁道：“你敢。”

　　莫夫人捂着被打的脸：“你看我敢不敢。”

　　“如果你敢去，那你永远别再回莫家。”

　　谁知，莫夫人并未被吓住，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莫代忠，你这辈子除了在乎面子，还在乎过什么？”

　　“总之，我说不许去找他们，就是不许。”对于莫夫人的责问，他选择了忽视。

　　“是不是就算今天女儿真的疯了，一辈子被关死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面，你也不愿意去找他们？”

　　“是。我宁愿她死在里面，我也不会再去求傅微澜与苏洛。”

　　“行。那从今以后我们母女跟你们莫家再无任何关系了。”莫夫人说的极为平淡，不似以往的哭诉抱怨，似乎就如同在说一句极为平常的话语。

　　她推开莫代忠，直接离开了精神病院，没有坐莫家的私家车。而是选择了乘坐公交车下山，她坐在车上，回顾着自己的与莫代忠走过的几十年。得出的结果居然是心酸多过幸福。

　　她看着公交车上来来往往的乘客。在物质生活上，他们或许都不及她富贵，然而他们的笑容却比她灿烂。从小，她对于父母的话便是言听计从，加上两家又是世交，两人便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在婚姻的最开始，她不否认两人曾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但随着相处时间的推长，日常琐事的摩擦接踵而来。最大的矛盾便是千年未曾找到解决办法的婆媳矛盾。莫代忠对于父母极为孝顺，以至于每次她与婆婆闹出点不愉快，莫代忠便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忍忍就好了。”

　　就这样，她在婆媳矛盾的纠葛中熬了十多年。而她的容貌也在这一场矛盾中渐渐消散，而精神上也曾几度崩溃。然而，随着莫代忠父母的先后离世。她觉得自己这个家终于能过过安静日子，谁知莫西又开始了。

　　先是不听她好言相劝的抛弃了傅微澜，接着再是一意孤行的离弃了宁涛，更荒唐的是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去迫害苏洛。她曾经以为自己至少在对女儿的培养这方面是成功的，如今看来，不过是另一桩笑话。

　　而在今天，她也终于想通为何莫西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所谓的爱面子，所谓的爱慕虚荣，后者不过是将前者更加升华了而已。

　　她的泪水淹没了她的视线，正当她伸手去包里摸手帕时。一张纸巾递到了自己面前，她道了一声谢谢接过擦干眼泪。看见的是一位笑容可爱的姑娘，十三四岁的模样。那张青春的容颜让她想起了这个年纪的莫西，当年的她也曾如同这位女孩般善良，可爱。谁知如今变成这幅模样。所有的美好在现实的照射下支离破碎。

　　莫夫人不知道该去那里找傅微澜或者是苏洛，她只知道北冥集团。所以她便像身边的小姑娘问道：“麻烦问下，你知道北冥集团怎么坐车去吗？”

　　小姑娘在手机上面搜了一下，给她说了几遍，最后担心她记不住便从书包里面掏出纸笔给她写下：“奶奶，你按照这上面的路线坐车去就能找到北冥集团了。不过，你千万不要坐返了。”

　　莫夫人接过纸条：“谢谢。”

　　一个小时后，她在北冥集团外面的公交站下车。可当她走进大堂，表明自己是来找傅微澜的，却被告知没有预约不能见，而且还得知傅微澜目前不在国内。

　　“那我找傅太太。”

　　“夫人，很抱歉。苏总不在公司。”

　　“那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她？”

　　前台有些难为情：“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那不知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夫人，真的很抱歉。”

　　“小姑娘，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见傅太太一面。”莫夫人极力恳求道。

　　前台见她却是着急，恰好此时林简之经过。出于一份善意，她小声在莫夫人身边说道：“那位是我们公司的林总，要不你给他说说？”

　　莫夫人自然是认识林简之的，她回头刚好看见林简之从电梯口走出来。她直接走过去：“林先生。”

　　林简之寻着声音看过去，莫夫人的到访让他有始料未及。然而，不过瞬间便知她的来意。出于礼貌，他将莫夫人请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让前台送上来一杯水：“莫夫人，你先喝点水。”

　　莫夫人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水，放在桌上：“林先生，我想见见傅太太。”

　　“不知莫夫人见太太所为何事？”林简之是在明知故问。

　　莫夫人低下头，对于自己女儿所做之事，实在难以启齿：“有点私事。”

　　“太太最近没在公司，在外地拍戏。这样吧，等她回来。你再来怎么样？”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时间还真不好确定。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十天半月也是有的。”

　　莫夫人思索着什么，然后看着林简之：“那你能不能先把傅太太的电话告诉我啊？”

　　林简之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莫夫人，不是我不给你。而是公司有规定，不能轻易泄露他人的信息。”

　　莫夫人有些失望：“是这样啊。”

　　送走了莫夫人，林简之走到前台，叮嘱道：“如果她再来，便说苏总不在。”

　　“知道了。”

　　因为傅微澜这几日不在，林简之当天晚上便让找院长了解了情况。顺带让院长将莫西病房的视频发了过来。他坐在客厅，打开视频，最开始两日到没什么，除了夜晚风吹声，偶尔有几声其他病人的嬉闹声外倒也没什么。

　　到了第三日，原本平静的界面，突然钻出一张极为恐怖的鬼脸，让他下意思的将手机扔了出去。坐在另外一旁看着书的江蓠，抬眸看着他：“林总，想换手机啦？”

　　林简之从视频当中回过神来，才知是自己反应过激。捡起手机，讪讪地笑道：“手滑。”倒真不是林简之胆子小，而是真的有一种鬼片既视感。

　　他再次点开视频，将它完整的看完。他发现，这人每隔两三天便会去一次。而且白日，时不时地总会有其他患者跑到莫西的病房外，对着他白痴似的傻笑，或者捡起石头朝屋内扔去。何况，她整日被关在那间一眼便可望尽的屋内，除了卫生间便是床。在如此狭小的空间，日夜又被恐惧侵袭，心智日复一日的被摧毁，变得神志不清实在是有迹可循。

　　然而，当他将这件事告诉傅微澜后，他只是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道：“主要还是她自己心智不够坚定。如果换作是苏洛，定然会是另外一番场景。”

　　林简之笑道：“微澜，我以前怎么没有发觉你这么偏心呢？”

　　“我说的是事实。不过，我偏心我太太有错吗？”

　　林简之被怼的垭口无言。不过他也知傅微澜说的是事实。当年苏洛在少管所的日子并不比莫西如今的好过，然而她却找到了排解抑郁的办法，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昏暗最为无助的七年。 傅太太的婚姻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