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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七月中旬,也就是范宁和胡仲任领导的粮价之争进入尾声时,二十六岁的拓跋珪终于高调地宣布了自己要当皇帝的意愿,并开始厉兵秣马,准备南下中原。
在正式进入中原的花花江山前,他当然得先打掉后燕这个拦路虎。
所谓“哀兵必胜”,刚刚失去了慕容垂的后燕,会让拓跋珪轻易从自己的身上碾压过去吗?
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又被人翻译为“不作死就不会死”。
就在拓跋珪紧锣密鼓地准备进攻后燕时,刚刚登上大宝的慕容垂之子慕容宝,却似乎玩过了头。
在慕容垂尸骨未寒之时,他指使慕容麟杀害了曾经建议废掉自己的小段后;又受长乐公慕容盛和慕容麟的挑唆,违背其父的遗愿,放弃了“多才艺有雄略”的庶子慕容会,改立“美姿貌、蠢弱不慧”的嫡子慕容策为太子。
听说北魏来攻时,慕容宝为了解决因参合陂之战造成的兵源紧缺,他下令“重新核定士族的户籍,辨别百姓依附阶层的高低,审查住户与人口,撤销受军营保护的户族,使他们全部归郡县管辖。”
杀母和改变慕容垂生前指定的太子人选,必定引起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和恐慌;“重新核定户籍和审查人口”的政策,则注定会遭到汉人豪强和鲜卑贵族的强烈抵触。
后燕的豪门大族由两部组成,其一是鲜卑贵族,包括慕容部、宇文部、段部及其乌桓、屠各族的贵族;他们都残留着军事氏族制的习气,加上连年征战因军功赏赐和抢夺来的人口,手下奴隶成群。
其二是汉人士族豪门。经过八王之乱后的频繁战乱后,他们也都以家族为中心各建坞堡,圈地聚民。
这两类豪强的手下都聚集了大量的奴仆和佃户,他们以军营封荫为借口,将更多的人口纳为自己的私产,国家将其称之为军营封荫人口。
在参合陂之战中,因为后燕士卒被拓跋珪活埋了近六万人,这就导致了兵源严重不足;所以慕容宝才会下决心清查豪门的人口,以增加兵源。
慕容宝之举,何异于从豪门的碗里夹肉?他们肯定是为此不满的,而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也变得动荡起来,所以所以他们对朝廷嗟叹怨恨之声越来越多,开始离心离德。
慕容宝的政策其实与江左的“土断”差不多,这种政策若是放在太平时期,倒是可以在抑制豪强上起到一定的作用。
可如今大敌当前,慕容宝不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反而做了三件伤害国人感情的事,引起人心的分裂,燕国很快为慕容宝的各项政策付出惨重的代价,
八月中,也就是范二将刘穆之等人召集起来开会之时,北魏的步骑四十余万开始南下中原大举伐燕,拓跋鲜卑第一次踏上了南征之路。
拓跋珪命左将军李栗以五万骑为先锋,直指晋阳,另派封真等将领从东道出军都关,进攻燕国的幽州。
北魏大军兵临晋阳后,慕容农考虑到城内缺粮而选择了出城迎战,结果却一脚踢到了钢板上;当他带领败军回城时,守城的慕舆嵩却已投降了北魏,紧闭城门拒绝他入城。
无奈之下,慕容农只得率数千骑兵向东逃跑,而后在潞川再次被北魏大将长孙肥击败,几千骑兵几乎全军覆没。
慕容农的妻子儿女全被俘虏,他受伤而逃,身边只有两个随从.......
就在慕容农带领着两个随从逃往后燕国首都中山之时,范二解散了前来梅岭挖煤近四十余日的三万多灾民,只留下几百人为他加固胡仲任留下的邬堡。
这三万多灾民从范二手中领到工资后,进入城内买米回家,几十家米铺的总流水额在进入八月以来首次达到了一万贯。
几日之后,三江源的拦河坝工程正式合拢。
在三江源工作近五十日的四万多灾民,也陆陆续续地领到了工资,他们同样进入了豫章,再一次拉动了豫章城的内需。
随着绝大部分灾民的离去,三江源内烧制水泥基地和烧制玻璃基地再次投产,在生产过程中用到的燃料也改成了煤。
而在拦河坝的背面,一百多个灾民和几十个苏园的工人,正在使用“范二牌”起重机布置着直径半丈重达万斤的水泥管。
拦河坝上的水由水泥管直接冲到拦河坝下面的几架水车上。
水的重力势能转化为水车的动能,水车又带动两个磨盘,起到源源不断地提供动力的作用。
拦河坝下面的水泥平台上,几十个工人正在用挫子和磨刀石,正在打磨着一个直径足有一丈五的大型磨盘;这磨盘中间是由实木做成的,中间的轴承则由打磨光滑的铸铁铸造。
磨盘边缘也都镶嵌着铸铁,是用铆钉固定在木料上的,这个大磨盘的造型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齿轮。
离这个大磨盘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外观差不多的小磨盘,只是它的直径要远远小得多。
小磨盘边缘有一根弯折的铸铁杆,铁杆上锁着一条链子。
当小磨盘转动时,链子就会被拉动,到了铁杆的位置链条就会被放一截出去;转到反方向,链条就被拉一截过来。
链条搭在一只定滑轮上、将方向改变成上下运动;当轮子转动时,链条的另一边忽远忽近,就会拉动这边上下反复运动。
链条的头子上挂着一枚铸铁构造,链头被卡在一个竖立的铸铁凹槽里,防止左右乱晃,这构造看起来就像闸门一样。
链头挂在下面千余斤重的“锻锤”上。
链条上下运动,拉动锻锤上下运动以达到锻造的目的。
当锻锤上升到最高点时,需要脱离传动结构,凭借重力急落下去;然后上升时再和链条传动结构连接,如此才能借助动力被拉上去。
范二既能将轮锯制造出来,对水力锻锤的制造当然也没什么压力,因为其工作原理本来就一样嘛。
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也仅仅是他们的大小不一样罢了,所以制造起来耗费的工时也是不一样的。
想要将第一个水力锻锤投入到工作中,没有一个月的打磨显然是不行的,好在此时离甘蔗成熟还有一个月左右。
老天爷似乎也知光靠西山流出来的那点水,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将新修起来的湖灌满的,于是进入九月以后,天公便锦上添花地下了几场雨。
随着连续几场秋雨的降临,天气也逐渐变得阴冷起来。
范二看着榨糖的准备工作渐渐进入了正规,便就此离开了三江源,重新回到了豫章书院的教授工作中。
离开三江源前,范二又心血来潮地将温度计的工作原理,以及一些基本的参数说给了雷恩加尔。比如说将人体的温度定为三十七度左右,将冰水的温度定为零度,沸水的温度定为一百度等等。
雷恩加尔听完之后,顿时就明白了他想要的是什么,遂满怀自信地拍起了胸脯。
玻璃是化学之母,所以雷恩加尔有这样的自信。
咱连透明玻璃都能造得出来,何况一区区温度计?
范二这个甩手掌柜回到城里之后,感受着天气一天凉比一天,又不由想起了前段时间畅想过的暖气来。
想要得到暖气,必先做火炉和蜂窝煤。
所以他回到苏园的第二天,便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列出了一张清单,让阿仁在一天之内帮他准备就绪。
直到傍晚时分,范二和顾恺之、甘绦、顾叶尘几个下了车子,一起回到大院里的自己的小院子时,才发现正中间堆了许多东西。
顾恺之和甘绦正不解地看着这些东西,又转向范二的脸时,后者却开心地检查起这些东西来,——大缸、木块、煤块、红土........
“这是我吩咐阿仁准备的,我要弄个炉子出来,烧蜂窝煤的。”范二边说话,边动起手来。
顾恺之仍是满脸不解,甘绦却知范二是为了完成夙愿来了。
阿仁和环娘此时正好从门口进来,所以也凑了上来,站在一边报告道,“二公子,除了您说的那两个铁家伙之外,大部分东西都给您备齐了。园里的铁匠说,您要的那玩意,明天才能交货了。”
阿仁说的那两个铁家伙,其实就是传热用薄铁皮管子。
这年头想要弄一根铁皮管子可不是容易的事,范二已经有心理准备他们是用模具做出来的比水泥管子小一点的东西了,要不然阿仁也不会说这是铁家伙。
而另一个铁家伙,就是制造蜂窝煤的磨具。
范二对自己要做的东西还是有些期待的,但现在拿不出也没办法不是?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便看了看甘绦和阿仁,“来吧,咱们一起动手吧?”
顾恺之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但听了范二的邀请后还是撸起了袖子。
他就是这么一个热心肠的老头。
连顾恺之都主动帮忙了,甘绦和顾叶尘自是争先恐后地撸起了袖子。
范二也知这些都是不怎么会干活的,可也不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不是?也就只好边讲解边亲自动手了。
顾恺之莫名其妙就成了他的小兵。
PS:“七月流火”指的是暑气尽去、天气转凉,而非天气如火烤一般炎热,还请书友醒目。 东晋大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