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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范泰直言,只要下雨就可解决敌人的火攻,但他真不希望下雨,至少在罗企生退军之前都不要下雨才好!
王镇恶所想,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事与愿违的是,老天爷在罗企生的祈祷下,仅仅只矜持了三天就下起了大雨来。
看着倾盆而下的雨水,罗企生从来都没有感觉到雨水竟然如此的可爱,等到这场雨停下之后,他立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问题是,就算王镇恶无法使用火攻,难道他们就会放弃码头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因为罗企生早就知道,澧西码头已经没有了敌人的护卫,所以这一次,他倒是没有让士卒们急促地下船。
一直到所有船只都进入了码头,他才命令他们顶着盾,步步为营地走上码头。
“吃一堑,长一智”,罗企生这一次并没有因为顺利登陆而稍敢大意,毕竟“好的开头只是成功的一半”,而“行百里者半九十”。
稍后,迎面而来的漫天的飞箭,至少可以证明他的小心谨慎并非无的放矢。
因为现在是白天,而且是雨过天晴的缘故,战场上的能见度,显然远远优于上次的黑夜;更重要的是,黎民军一方这一次不用像上次一样点火,所以射箭的速度明显是以前的数倍。
仅仅用了半盏茶的功夫,王镇恶手下的将士们便居高临下地,每人射完了一壶箭。
荆州军将士步步为营地走出了码头,自是利索当他地对站在高处的敌人给予了回应,但他们的回应相比于对方射出的几千支箭而言,只能算是小儿科。
因为荆州军将士持盾的只有三分之一,而持盾者也没有想到接近码头门口,密布着成百上千的安装在小木板上的钉子。
荆州军将士这一次的伤亡,似乎比上次还严重!
这一次直接被射死的将士倒只有两百余人,可被射伤和踩到钉子而被扎伤的将士,将近千数!
面对这样的伤亡,罗企生终于对王镇恶咬牙切齿起来,但也仅此而已。
他不可能一鼓作气地追击敌人,他相信敌人还会在前方布置陷阱,而且就算自己现在带着的这一千多完整的将士,又怎么去打人家最后的邬堡?
面对敌人殊死的抵抗,罗企生甚至想过要撤退,可若是因此而退,自己又怎么对得起殷仲堪的友谊?
罗企生下达了安营扎寨的命令,随后一边考虑对策,一边将目前遭遇到的难题以信笺的方式传给了荆州的殷仲堪。
至于信笺中涉及到的面子问题,罗企生反倒感觉不是那么重要了,毕竟他亲眼看见过将士们在人间地狱一样的战场上纷纷跳入水中。
更多的人,则是被地上的钉子扎得哭出眼泪,再也走不动一步路。
像王镇恶这么无耻的人,在这个时代显然是极为罕见的,如果非要找出另一个,那个人或许就是范二了。
若是没有范二的点头,王镇恶又怎么可能将这样的暗器埋伏于战阵之中呢?
王镇恶,理所当然是这个时代中最像范二的人,他们会为了胜利而不惜一切代价,他们显然不会像其他士大夫那样看重面子。
对待同志如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则如冬天般寒冷,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以上种种,都是范二和王镇恶心中的信条。
此时的王镇恶,依然在为没有能够近战的将士而烦恼,要不然,他或许会对罗企生刚刚扎起来的大营来一次夜袭......
偷营的主要目的是制造混乱,并在混乱中才能给予那些敌我不分的敌人以致命一击,这样的战术往往能以少胜多,其手段又以火攻为主,
火是人类掌握得最好的一种元素,同样也是人类最害怕的一种元素之一。
也有利用大雾天气偷营的,比如说《三国演义》中的草船借箭,还有隋末争霸中窦建德以三百勇士偷袭薛世雄三万精兵的经典战例......
也有直接用大水冲击敌营的,春秋时代三家分晋前的一战,便是智伯水淹晋阳城,《三国演义》中也有关云长水淹七军的战例,隋唐争霸中李世民也用过水攻。
由季节和地形看来,王镇恶所能想出的偷袭战术,伴生的也唯有火攻一途了,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如今罗企生已连续吃了两次暗亏,他当然不可能没有防范!
王镇恶如今所能做的,也唯有将将士们撤到三里外的隘口加以防守了。
除了这处隘口之外,后面虽不能说是一马平川,但要想再这么以少胜多防住敌人的进攻,就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了。
罗企生扎下营寨之后,便积极派出了斥候,寻找除了那处隘口以外的其他路径,他当然也在想尽一切办法,试图解决敌人还有可能继续布置的钉子陷阱。
就在罗企生绞尽脑汁时,早在半个月前便已驻扎在夏口的范二,终于先后收到了从天门传来的几封书信,同时收到的还有京城送来的委任状。
范二看着手上的几封书信,终于忍不住身边的卢循、甘纯等人笑道,“殷荆州终于狗急跳墙了啊,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机,你们怎么看?”
甘纯有些担心地说道,“殷荆州这一次派出两千精锐,罗企生则倾巢而出,这也算是志在必得了,如果这些人也如北府军一样大军过处寸草不生,那根据地就麻烦了......”
“大兄多虑了,主公此前难道没有想过天门有如今之困局吗?”甘绦摇摇头,对甘纯说完这话,又转向范二问,“主公将王参军派往白莲,定然也有看好他的意思吧?”
范二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咱们这位王乡长似乎也早有觉悟,他一到白莲乡之后不是就开始造起邬堡了吗?根据地中的田地中种植的多半是经济作物,这个季节打仗也算耽误不了抢收,他们只有依仗邬堡,守住罗企生的进攻是没有问题的,根据地的财货不会因为他的这次攻击而丢掉。我倒是相信,王乡长不会放弃这么好的练兵机会,罗企生不会那么快进入根据地内部的......”
听着范二这么看好王镇恶,众人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倒是卢循忍不住问道,“安彦的意思,是让天门的战斗顺其自然?”
“我在此屯兵驻扎,不就是为了等待出师之名吗?如今殷荆州既已先出手,我又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最佳时机?即使根据地没有任何危险,可他们也抓住了我的叔父和几个堂弟不是?我若没有任何反应,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范二摇了摇头,边说边站了起来,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地图。
众人中除了卢循之外,基本上都知道范二的习惯,当即站起身来。
范二的脸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回身之后先是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甘绦,你率领二百陌刀队员及八百步卒、五百辅兵,即可乘船赶往天门,务必在五天之内将石门城夺回来!夺回石门后,就赶往根据地给王镇恶解围!”
夏口离石门城的路程大概在八百里左右,按照正常的行船速度而言,正好需要四到五天的时间,具体还得看挂的是什么风。
理论上说,如今看守石门城的荆州将士,是不会猜到范二会这么快对石门方面做出反应的,所以夺取石门城不是大问题。
问题仅仅是,能不能在规定时间赶到罢了,而早一天迟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诺!”甘绦当即应了一声诺,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侦查营......”
“先将侦查营交给沈林子吧!”范二点点头,又继续吩咐道,“你可以带二十名侦查兵前往。还有,你将沈田子也带上吧,我看你们关系不错,而他的作战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沈田子和沈林子加入黎民军不过短短半年而已,他们现在的职务,不过是带领几十人的中队长,所以此刻根本没机会呆在这厅中。
可自从范二的这个命令一下,他们可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甘绦当年掌管侦察队之前,当了范二的跟班多久呢?那时候侦察队又有多少人?
而沈林子的岁数与甘绦不相上下,现在也不过十三岁而已!他加入黎民军也才半年时间,而现在的侦查营的人数,已经发展到二百余人了!
范二对沈田子、沈林子兄弟的看重,可见一斑!
当热了,众人对范二的目光还是极为佩服的,比如说他提拔上来的甘纯、蔡葵、冉小贱、宗悫都是一等一的猛将,而刘穆之、王镇恶也都是可以牧守一方的人物......
甘绦又答了一声“诺”,而后点头道,“我一会就去给他交接,主公还有何吩咐?”
“一定要保证我的叔父和几个堂弟的安全。”范二点点头,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吩咐完这一句,又继续道,“将罗企生击败后,你们可以退回石门城,做好荆州军再次来袭的准备。”
“明白。”甘绦敬了一个军礼,朗声回答。 东晋大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