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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绍之语,显然对晋军的火炮进行了选择性的忽视,这是让见识过火炮威力的将领无论如何都不会信服的。
辅国将军胡翼当即摇摇头,“作战时兵力应该尽可能集中,而不要分散,我军已经打了一场败仗,若是派出去的偏师因兵力不足再败,士气就必然瓦解,如何还能再战?”
事实上,潼关关城、远望沟、黄巷坂如今都已被晋军控制,这样的情况下秦军再想从陆路迂回到阌乡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比较可行的行军路线,应该是从蒲津东渡黄河进入河东,然后再南渡黄河到达阌乡,期间需要渡两次黄河两次,且第一次渡河,需要面对檀道济留在蒲阪的两千守军。
理所当然,这样的行军路线是极为艰难的,这一支偏师如果能够建功,当然属于妙棋。
可要是一旦行动失败,想要救援就比较困难了,基本只能当成弃子。
姚绍仔细考虑了一会,也听认为胡翼度所言有理,于是放弃了迂回阌乡的计划,改命据守在麟趾原上的姚鸾所部出击,设法居高临下,切断远望沟大道,以断绝潼关晋军的补给。
姚绍能够考虑到的问题,范二、王镇恶等人自然不会考虑不到,结果等到姚鸾命尹雅率军出击晋军的粮道时,却中了晋军的埋伏。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内,尹雅就第二次成了晋军的俘虏。
负责此次埋伏任务的毛德祖一眼就认出了尹雅,得知他是弘农太守后,就让人送到了范二处。
范二对已经逃出生天,却又再次作死地与自己抵抗的尹雅,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当即命人拉出去砍了喂狗。
尹雅见状高呼,“我前些日子被俘,原本就该死了,只是侥幸逃出而已,今天再被你们擒住,被你让人拉下去砍脑袋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汉人与夷人虽然民族不同,君臣间的大义却是一致的。晋朝既然以大义为名兴师,为何不能让秦国也有坚守节义的臣子呢?”
范二听他言语雄壮,又很有胆识的样子,也就赦免了他的死罪,命人先将他送到洛阳去劳动几年。
当晚,范二沈林子帅一千陌刀营将士和两千弓箭手偷袭姚鸾大营,结果大胜而归。
这一战,姚鸾被乱箭射死,他所部的将士死伤者达三千之众,另有六千余人选择了跪地求饶。这一战之后,后秦军彻底被逐出麟趾原。
从陆路切断晋军补给线,已经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姚绍并没有为连续的失败感觉气馁,反而再次派东平公姚赞率军西渡黄河进入河东,打算让他屯兵于黄河北岸,达到切断晋军的水运粮道的目的。
结果姚赞所领的五千军,正在蒲阪与檀道济在此的两千守军厮杀之时,沈田子却已率领晋军的两千重骑赶来。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败!
姚赞逃回平城时,身边跟着的将士不过十余护卫而已。
不到十天的时间,姚绍先是在蒲阪遭遇了第一次战败,随后安排的几次作战计划,又是连续失败,这样的失败不但姚绍已经差点崩溃,就连后秦的河北太守薛帛,也都似乎由此看清了形势,终于向晋国举起了降旗,由此河曲地区尽归晋国所有。
河曲,也就是专门产河曲马的地方。
后秦国主姚泓得到姚绍节节败退,而晋军则步步紧逼的消息,终于无法淡定了,于是再次向北魏发出了求援信。
被为国主拓跋嗣在收到来自后秦的求援信时,还得到了一个消息,——晋国的齐郡太守王懿竟然向北魏国投降了!
由于仰慕中华文化之故,拓跋珪父子对南人还是较为看重的,但凡有南方的读书人投降,他们一般都会扫榻以待,甚至以国士之礼代之,一如前几年听说司马休之等人来投一样。
但这个王懿......
因为杨坚的父亲名叫“杨忠”,所以官职中的“中书省”就变成了“内史省”,同样的,司马懿作为晋朝开国皇帝司马炎的祖父,他名字中的“懿”字在有晋一代是要避讳的!
王懿的名字中就透着邪性!
他刚投降就急不可耐地给拓跋嗣上书,“臣认为要是放任晋国强大的话,我们魏国就危险了,不如趁着范逸之率领大军进攻潼关之时,断其粮道!”
晋军的粮道,其实共有两条,一条是由汉水将荆州和江州、雍州募集的粮食送往洛阳,另一条则是由健康和广固等地,利用新挖的运河沿着黄河将粮食运达洛阳、宜阳、蒲阪、潼关。
汉水的粮道全在东晋的版图之内,想要破坏这条粮道几乎是不可能的,至于第二条路嘛,则由一直没有动兵的甘纯的大军守着,他所领的队伍不过三万人而已,但此前是与北魏打过一仗的。
对于记忆犹新的战斗,拓跋嗣当然不会掉以轻心,只能无视王懿了。
同样的,他对自己的妹夫也只能选择无视,因为,现在晋国实在是太强大了!
已经连续数次击败姚绍部队的范二,也并没有就此躺在功劳簿上,再说如今已是二月中的时令,关中的桃花都已开放,如果此时无所事事,岂非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凭借着犀利的火炮,以及不断增多的攻城器械,晋军几乎是每天都能拿下一座关城,只用了三四天就杀到了定城。
姚绍此时正惆怅于该如何阻止范二的到来,便听帐外传来了一声惶急的呼喊,“大都督,大事不好了......”
营帐外的护卫显然认识这位惶急着跑来的,正是姚绍派出去探查的斥候队队长,所以对他急急如丧家之犬的失礼,也并不出手拦阻。
倒是姚绍对斥候队长扰乱军心之举很是不满,眉头一皱之后,顿时喝问起来,“什么事不好了?快说!”
“晋军已分兵三路,杀向定城了!”斥候队长将自己所见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
“什么?范逸之这狗贼简直是欺我太甚!”姚绍一拍桌案,顿时怒喝起来,这半个多月下来,他已经快被逼疯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心潮澎湃却面如平湖的儒帅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姚绍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挥了挥手让带来坏消息的斥候队长先下去,又转身对姚赞问道,“你怎么看?”
姚赞斩钉截铁地回道,“还能怎么看?咱们也不能撤往长安,此时退无可退,也只能奋力一战了!”
姚赞话中虽有些牢骚,但到底也还是知道姚绍心思的,主帅都还在坚持抗战,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当逃兵呢?
就算是要走,那也得让领导先走!
果然,姚绍对姚赞之语满意地点点头,又摆了摆手道,“东平公还是要稍安勿躁,兵法上讲究‘十则围之’,范逸之如今的兵力虽有五六万,咱们却也有三四万,差别也不算太大,咱们要是凭借城墙.......”
十则围之什么的,其实是冷兵器时代的俗话罢了,可晋军的火炮却不能不考虑啊!
火炮都能从定城的东门直接打到西门去!
这样大的覆盖范围,无坚不摧的攻击,别说是一个方圆不足三里的定城,就算是长安又能如何?
要是晋军将几百枚炮弹打入定城之中的话......
姚赞虽知凶险,此时也不得不符合姚绍,“大都督说的是啊,咱们的将士在数量上与之相当,又多了一道城墙,怎么都不怕与他们对拼,到时候将他们的粮草耗尽了,便是咱们反击之时。”
姚赞话音刚落,外面又有几个士卒一路跑一路喊,“大都督,大事不好了!”
姚绍再次皱起眉头,心中暗道,“真是有毛病!这都哪个该死的王八蛋训出来的斥候啊,还能不能有点保密意识了?”
听着外面一个个催命鬼似的呼喊,他心中自是无比烦闷,竟站起来走到门边,一下就将大帐的门帘扯了下来,怒视着那几个满口“大事不好”的斥候,喝问道,“怎么就大事不好了?说!”
“北门发现大约一万敌军,他们已经在城门口布置了铁蒺藜、鹿角、绊马索以及大量弓.弩手!”
“东门发现大约一万敌军,他们已经在城门口布置了铁蒺藜、鹿角、绊马索以及大量弓.弩手!”
“南门发现大约一万敌军,他们已经在城门口布置了铁蒺藜、鹿角、绊马索以及大量弓.弩手!”
听着三个斥候像是复读机一样,将情报源源不断地传递上来,姚绍姚赞都意识到,晋军这是要关门打狗的节奏啊。
不对,什么关门打狗啊,分明就是围点打援!
也不对,自己一方哪有什么援军?难道长安还能派出援军?这分明是围三阙一嘛!
围三阙一,就是包围城池的三面,只留一面。
一方面是给敌人留条后路,防止敌军狗急跳墙,减少己方伤亡;另一方面,可以在围歼之后进行追击作战,扩大战果。
明白了敌人的来意,姚绍和姚赞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东晋大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