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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一上午,直到肚子饿得咕咕作响,范二才意识到从今开始要努力适应没有午餐的古代生活了,不过今儿倒是可以用瓜果点心什么的应应急。
零食变成了独食,范二自然过意不去,特别是看到阿仁圆嘟嘟的大脸上那双眼睛很有诚意地望向自己时。
阿仁是范二的书童,大名范纯仁,是福伯的亲孙子,也是范二的远房亲戚。
阿仁这孩子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为了范二的安全甚至上刀山下火海亦在所不惜,如果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算是缺点的话,那他唯一的短板就只有圆润的体型了。
阿仁是个天生的吃货,这是范二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可他从小就被圈在范府,哪来的卡路里能吃出这样的体型?
这个的疑惑,范二在心里憋了半天都没好意思问出来,他也相信不会有人说得清真相。
倒是阿仁从听说范二要亲手制作双节棍开始,就一直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言语中还央求后者给他也做一根。
对这个为了救自己不顾一切跃入河中的呆萌小伙伴,又只是举手之劳,范二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拿着范二做出的第一根双节棍后,阿仁便欢天喜地地舞弄起来,不到半刻就在自己的脑袋上敲出了三五个包来。
范二只得抢了过来,上场表现了一番什么才叫双杰伦的周杰棍。
看着范二先还舞得有些生疏,不一会就有板有眼的,口中还不断叫唤着什么“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是谁在练太极,风生水起”的英姿,阿仁的眼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要不是担心惊扰到后院的女眷而强行捂住了嘴,阿仁的叫好声一定能传出两里地去。
阿仁总觉得范二今天的表现有些异常,呼唤自己的语气就与往日不同,而且吃瓜果点心时也连让自己好几次;更重要的是公子的身手似乎变得敏捷了,仿佛上辈子就玩过刀枪棍棒似的。
阿仁的想法,倒还真没冤枉眼前的范二,要不是范逸曾练过两年武术,想要玩转双节棍岂能这么容易?
范二在院子里舞棍,自然也有适应这个新身体的想法,但测试的结果令他十分失望。——他原本以为范二只是单薄了些,哪想到这身体根本就是虚弱,要不是来自后世的灵魂意志力惊人,这个身体估计都承受不住舞一刻钟的负荷。
舞棍并非特别繁重的体力活,但消耗还是挺大的,范二断断续续地练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出了几身臭汗,瓜果点心也被消灭了不少。
眼看太阳偏西,范二便迫不及待地沐浴更衣,打算先出去找个小馆子,吃饱喝足了好去通玄桥赴约。
范二在京都生活了十年,随后跟着范弘之在余杭生活了三年,直到父亲死后才扶灵到了吴郡,接着便是三年守丧的清苦日子,所以他对吴郡城的熟悉程度几乎为零。
下馆子对范二而言是大姑娘坐花轿,所以一出门就变成了无头苍蝇。
想当然中的饭馆就不好找,进了饭馆后又发现可以吃的菜更不好找,一连换了三家都是炖的、煮的和煎的,根本没有熟悉的炒菜!
反倒是茶水里放了足量的葱姜蒜瓣,那口味重的,范二简直想说不要不要的。
范二在饭馆中一阵无语时,刚吃过晚饭的福伯则开始胡思乱想起前者今日的反常表现来;和阿仁的第六感一样,福伯也觉得范二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范二早上刚出前院之时,福伯还担心他像以往一样耍弄自己的孙子玩儿,防患了将近一个时辰,看着实在出不了乱子才放下了心。
二公子即便以往偶尔叫一两声福伯,那也是特别高兴的时候,可今天的他张口闭口就是福伯,还不时强调今天下午要出去散步的事......
临出门时,二公子似乎还特别强调了,一定会赶在太阳下山前回来。
可现在,时候真的不早了。
“不好,这两孩子难道又要去打架吗?他们今儿下午就舞了一个多时辰棍棒,出门时好像还把新制的武器带在身上了!”
意识到二公子和自己的孙子又出去打架时,福伯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
真是不知死活的玩意,前几天才打了一架,结果被人打得不分南北落入了河中;要不是三清显灵,他们早就喂了河里的王八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货!
尽管福伯对两孩子恨铁不成钢,也总担心他们会发生意外,自己的孙子也就罢了,二公子可关系着范家的爵位啊!
拼下这个爵位时,死了多少追随范氏祖先的部曲?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并不为过。
要是这个封爵因年轻人的意气之争而丢掉的话.....
福伯对二公子和阿仁的行踪无比担忧,却也不能想什么就是什么,更不能凭着莫须有的猜测就去给甘夫人报告。
思前想后,福伯还是把看门的重任交给了护院周如海,自己则袖着柴刀急匆匆地追随着两孩子的行踪去了。
凭着老道的经验和敏感的猜测,福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城北通玄寺的方向。
通玄寺始建于一百五十年前,为东吴之主孙权之母舍宅而建,寺中的通玄塔为砖木结构,共九层,近三十丈。
通玄塔不但是吴郡的地标性建筑,更是江左第一高塔。
通玄桥就在通玄寺东面半里处,福伯赶到时太阳都已下山了,他远远就看见范二和阿仁在人群中高谈阔论。
福伯很想上前去把范二和阿仁劝走,可自己凭什么?
思前想后,福伯只能默默地离开,尔后以一个路见不平的热心市民的身份敲响了郡衙门口的大鼓。
还没敲几下,福伯的手就被两个衙役手中的水火棍架住了,他们脸上皆是不耐烦的神情,嘴上也满是不爽,“干嘛啊这是!你这老苍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敲鼓!袁府君就不用休息吗!”
“有人打群架.....”
“打什么打?架什么架?刚才就有一个酒肆的伙计过来报说有人打架,我看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盐吃多了,——咸的!”
听着其中一个衙役犹如机关枪一样的怒吼,福伯小心翼翼地擦了一下被他喷在脸上的口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真有人打架,有好几十号人,他们个个拿着棍棒,眼看是要去拆通玄寺的样子。”
关系到小主子和孙子的性命,福伯只能好言相求,实在没办法时,他也不介意抽出怀中的柴刀把眼前这大鼓给卸了。
不平则鸣,袁府君怎能无视热心市民的侠骨丹心呢!
眼看着太阳没入山后,袖着双节棍前来赴约的范二心中也在打鼓,出门前他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了福伯暗示,除此之外还花了十几个铜板偷偷让酒肆的小跑堂去衙门报信。
这样的双保险都不管用?
此时夕阳西下,清风徐来,金黄的柳条被吹得猎猎作响,落叶也似春花零落。
身着便服发丝随意束起的范二和胖子阿仁格外显眼,天师道的师兄们对他们的到来还是挺满意的,最先到来的二十余人中,家世能赶上范家的就没几个。
上次因为范二落入河中的缘故,受伤的十多个师兄弟的医药费是一个家世次一等的师弟奉献的,但这一次嘛......
傍上了土豪,没有了医药费的后顾之忧,战斗力那肯定要爆表!
“我就说范师弟会准时赴约吧,刚才谁和我赌五十文来着?赶紧拿来!”
“谁出来打架还带钱在身上啊?明天给你吧......”
“范师弟,你身体怎么样?那天你被那帮秃驴打入水中我们都看到了,事后原本是想去府上问候的,但还有受伤更重的兄弟。”
“范师弟,今儿又是赤手空拳?放心好了,师兄永远战斗在你身前!”
围上来的天师道徒七嘴八舌,脸上的表情也是五花八门,两世为人的范二不至于把他们表面上的恭维和关心当成真话来听。
先是一声咳嗽,把众人的目光重新引到身上,范二这才向他们做了个罗圈揖,朗声道,“上回是小弟第一次出来干仗,实在是太紧张了,所以一开打就跳了河......”
范二自揭其丑,一时竟引得众人对他刮目相看起来,谁能想到他会唱这一出?
事实上,这些出来混的家伙,哪个不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主儿,到底是神一样的对手还是猪一样的队友,他们心中都明镜似的。
就算范二如煮熟的鸭子一样硬着嘴说上回是被那帮臭和尚打落河中,众人也只会点头默认,毕竟大家都要脸面,且范二家境殷实,关键时刻是能解决实际困难的。
可现在......
范二横扫了一眼众人的眼色,缓缓抽出袖中的双节棍,斩钉截铁地说道,“知耻而后勇!小弟今儿还是要在最前列,谁跟我抢,我就跟谁急!也不怕跟大家明说,小弟开春后就去京城袭爵了,明儿就开始闭门读书,打架的机会怕是不多了。所以,今夜之战,必定全力以赴!”
范二的深情告白,使得众人热血沸腾,此时谁敢说他懦弱?
“人都到齐了吧?各位兄长,走着!”
本不该由范二发号施令,但他身前的师兄们皆被他的战斗宣言所感染,一时竟呆愣起来,此时听了他的号令,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往通玄寺而去。
剩下的人看着这边乱哄哄地往前走,也都紧随其后。
此时,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东晋大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