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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范二对范泰刚才的无礼也就释怀了,遂又问道,“不知是得了什么病症,可请医生了吗?”
“我只知这种病会死人,因为昂儿的奶妈前两天就......但我真的看不出来。”范泰哽咽地说完这话,又补充道,“城内的几个医生都看过了,能够看到的还没我多呢!好在葛真人来了,这也是我急着要赶回府衙的原因。”
范二并不知范泰口中的葛真人是谁,但总算是猜到他大概是一个名医了,要不然范泰又怎能将之视为救命的稻草?
范家子弟世代都是懂得医术的,范泰的祖父范汪当时就是最著名的医家之一,他在医术上的成就只在抱朴子葛洪之下。
既然知道范泰急着回府,范二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只是沉声道,“那叔父赶紧回去吧,侄儿先命人收拾东西,随后就到。”
“你想住府衙?对不起,我恕不接待!”范泰顿时就明白了范二的意思,板着脸说完这几句话后,便自顾自地去了。
范泰的儿子得病死了,他还可以再生几个,可长房就剩下范二一个了。
如果范二发生意外的话,长房可就绝了!这让范泰怎么好跟范宁和甘夫人他们交代?
范二的到来最先给予范泰的,不是再度重逢的惊喜,而是如何保证他的安全,如何让他完好无缺地回到豫章。
直到听说范二带来的,这些船中的货物只有一小部分属于范宁送来的救济后,范泰对他的所图不得不重新估量起来。
看着范泰心思重重地离去之后,范二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如果范泰的两个儿子得的是无药可治的传染病,自己又何必去被送死?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范泰的这两个儿子是不会夭折的;问题是,从去年元宵前后的瓦官寺大火后,范二便发现原本的历史与现实早就不一样了。
自己就像是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这个时代的历史进程,早就被自己不经意间煽动的翅膀改变了。
江左离自己较近,所以被改变了很多,而黄河以北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在离自己最近的范家中,若是发生与原本历史上不一样的事件,显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范泰的两个儿子不一定能长大,自己要是不顾一切地去看他们的话,也有可能被传染......
想到此,范二的心情一下就沉重了起来,对范泰的安排也就选择了顺其自然。
可明知范泰的两个儿子得了病,却不去探视,这似乎就说不过去了吧?
顾恺之看到范二脸色沉重时,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你的叔父都跟你说了?”
范二点点头,“都说了。他将我安排在此,也是担心怕疾病传染到我,但我还是决定待会到府衙去看看。”
“这......应该的。”顾恺之是很能理解范泰心思的,他本想就此劝范二别去,但最后还是改了口,又补充道,“我也跟着你去吧,我对医术也有些研究。”
范二一愕,他倒没想过顾恺之还研究过医术,却又摇头道,“您还是呆在宾馆罢,难道我范家的医术不行?可我叔父还是看不出来是什么病症......倒是听说刚才来了一个叫葛真人的,希望他可以救我那两个小堂弟。”
顾恺之眼前一亮,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道,“葛真人?”
“顾参军听说过这人?”
“你没听说过他?他本名葛望,是抱朴子先生的侄子。”
“原来如此,难怪了。”听顾恺之提起葛洪后,范二顿时恍然大悟起来。
葛洪在医术界和炼丹界的成就,与顾恺之在艺术界的成就是一样的,他的名望甚至比顾恺之更大。
在艺术界中,除了顾恺之的绘画之外,还有王羲之、王献之、谢安等人的书法与之比肩;但在葛洪研究的领域内,后来者只能望其项背,无出其右者。
葛洪除了是著名的医术家和炼丹术家之外,还是著名的道教理论家,而他研究里道教理论,是由他的从祖父葛玄所创的。
葛玄出身东吴士族家庭,早年师事左慈,受《九丹金液仙经》,常服术辟谷,经年不饿。他擅长治病,能使鬼魅现形,或杀或遣;又能坐薪柴烈火上而衣冠不灼,或酒醉潜入深水中卧,酒醒乃出,身不濡湿;又能分形变化,善使符书。
孙权闻而召见,欲加以荣位,以客礼待之。
有一次,孙权和葛玄一起出游,看到道上有百姓求雨。
孙权问,“百姓请雨,可以得到吗?”葛玄答,“这个容易。”随后将书符置神社中,顷刻天地晦冥,大雨流注中庭,平地水深尺许。
传说有一人随风漂海,忽遇神岛,见人授书一函,题曰“寄葛仙公”,令归吴后送给葛,于是他也被人称为“仙公”;葛玄去世后,人们竞相传说他已登仙籍,在天上被授以“太极左仙公”之职。
葛玄弟子郑隐亦擅长神仙方术,从葛玄受《正一法文》、《三皇内文》、《五岳真形图》、《灵宝五符经》及《太清金液神丹经》等道书。
葛玄族孙葛洪,便是郑隐晚年招收的弟子。
葛洪早年从郑隐学道,随后参与镇压了太安二年的张昌、石冰起义;后来去了广州,又跟随他的岳父南海太守鲍靓学道。
东晋初还归乡里,被司徒王导起用为州主簿、司徒掾,迁谘议参军;后因年老,欲炼丹,求长生,听说交趾产丹砂,遂求为勾漏县令,携子侄南下。至广州时,葛洪被刺史邓岳留下,因止于罗浮山修道炼丹,卒于晋哀帝兴宁元年。
葛洪是晋代著名道教学者,他撰写了《抱朴子内篇》一书,在书中全面总结了战国秦汉以来的神仙信仰,从理论上加以系统论证,为后来道教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
他还总结了晋以前的各种神仙方术,包括守一、行气、辟谷、导引、房中、医药、炼丹等等,尤其对炼丹术的贡献最为卓越。
葛玄、葛洪这一派,被后人称为葛氏道或葛家道,他们对后来道教的继续发展有很大的影响。东晋南朝时期道教中新出的灵宝一派,即托称葛玄为开派祖师。
实际上,葛家道的创始者是葛洪族孙葛巢甫,而其集大成者是南朝刘宋道士陆修静。
范泰和顾恺之口中的葛真人,正是葛巢甫之父葛世的兄长葛望。
简单地吃过晚饭之后,范二和顾恺之等人便步行来到了衙门。
范二的到来早就在范泰的意料之中,如果他只带着几个随从前来,肯定是要吃闭门羹的,但他身边现在却多了一个顾恺之,于是范泰也只好降阶相迎。
因为天色已擦黑的缘故,范二看不太清范泰的脸色,却同样有种不好的感觉。
客厅中虽早早亮起了灯,可区区几盏油灯并不足以将偌大的客厅照亮,这也足可让人感受到范泰的清贫。
客厅中最耀眼的当然是须发全白、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灰色道袍,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葛望。
当顾恺之和范二进入客厅之后,葛望便从座中缓缓站了起来,他显然是认识顾恺之的。
随后几个人互相见了礼,范泰又给范二和葛望引荐起来。
范二此行的目的是探病,所以只是略微寒暄了几句,便将话题引到了范泰的两个儿子身上,“葛真人看过我那两个堂弟了吧?不知开的是什么方子?”
葛望摇摇头,苦笑着答道,“惭愧啊,老朽也看不出到底他们得的是什么病。”
葛望看不出什么症状?那他们是不是.......
也不知他们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听了葛望的回答,范二一愣之后,便胡思乱想起来。
客厅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好一会才听顾恺之开口道,“不知这病症是怎么引起的?又是个什么症状呢?”
葛望点点头,转头望向主席的范泰道,“还是由伯伦再叙述一遍吧。”
范泰心中烦闷,却还是沉声说了起来,“近四个月以来,天门发生了百年难得一遇的连续降雨天气,各地被大雨和洪水冲倒的房屋不计其数,全郡甚至连庄稼都种不上!我家三子的奶娘是澧阳县乡下人,她因为担心家人的安危,所以在上月中旬回了一趟老家,七八日后才返回石门。回到衙门后,她便浑身发起热来,我家三子很快也得了与他一样的症状,还有拙荆、我家二子以及几个小丫鬟都.......”
范二不由得点了点头,他能肯定一点的是,这是一种传染病。
“三天之前,这个奶娘便离开了人世,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地方......”范泰哽咽起来,眼中的泪水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最严重的是,昨天傍晚从澧阳县传来了急报,说是其中的一个村镇发生了瘟疫,已经开始死人了。这件事目前知道的人并不算多,我今早已派出医官前往调查,并封锁了进出该县的通道,又令人向江陵送去了急报。”
瘟疫?
范二顿时就不淡定了,却又听葛望缓缓说道,“虽然还不确定这是什么病症,但我怀疑这是一种虏疮。” 东晋大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