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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守而不战,等待时机。而此时东都王世充却跃跃欲动,准备与李密决战。王世充非常了解瓦岗军的情况,清楚李密与宇文化及大战过后兵力锐减,将士疲惫不堪。因此,他想充分利用这个绝佳时机一举击溃李密,消除这个时刻威胁自己的敌人。考虑一番之后,王世充就向皇泰主杨侗上了道奏折,请求发兵攻打瓦岗军。皇泰主也认为该是解决李密的时候了,当即就准了奏,并将军事指挥大权完全交付于王世充一人。
王世充手握虎符,踌躇满志,然又担忧人心不一,于战不利。军心乃取胜之根本,王世充深明这一点,所以在开战之前他必须想办法把部下将士拧成一股绳,如此方可确保最后的胜利。那么该如何凝聚人心,使将士团结一致,舍生忘死替自己卖命呢?王世充靠在雕花椅背上,低头皱眉想了好半天,终于觅得一良方。他兴奋得一拍扶手,哈哈大笑一阵,随后便大步走出尚书省府邸。
不多时,王世充来到笼罩在蒙蒙细雨中的军营,召集全体将士开会。在战前动员大会上,王世充并没有慷慨陈辞,激励士气,而是向众人讲了一个近乎荒诞的故事。他绘声绘色地向众将士们讲述左军卫张永通梦见周公,并让张永通将军转告自己当立即率领将士攻打瓦岗贼军,建不世之功。
众人听之,惊愕不已,纷纷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张永通,齐声问他真有其事。张永通为人老实忠厚,说话实诚,因而深得大家信任。只要他开口说一声事实如此,那就没有人不信以为真了。王世充了解张永通在军士中的影响力,所以会前就单独找他嘱咐了一番,命他按自己的意思做,否则脖子上的那颗大脑袋就得搬家。可张永通毕竟是实诚之人,不善于睁眼说瞎话,所以当大家直问他时,一时间竟憨笑无语。王世充变了脸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中隐隐透出股杀气。张永通见了,不由一哆嗦,忙点头说确有这么回事。众人听罢,也就大都信了。
接着,王世充为了进一步巩固既得成果,又把事先请的巫师叫到神坛上,令他装神弄鬼,糊弄部下。那巫师一身黑衣,披头散发,手持法器跳着怪异的舞步,嘴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他大吼一声,用阴阳怪气的腔调告诉各位将士,说周公令仆射率军立即讨伐李密,必立大功,否则士兵们都会染上怪病死去。士卒大都是楚人,相信妖言,他们听巫师这么一说,大骇,当即就一个个恳请太尉发兵击贼。
王世充听罢,大喜,当下就答应了将士们的请战。接着,他情绪激昂地发表了通动员令,宣布赏罚规定,以激励将士们的斗志。
散会后,王世充就着手准备战前工作了。他将自己的亲信一一招来,委任他们为各部主帅,挑选精锐,组成一支二万余人的征讨大军。
几日后,王世充率军出战。大军倍道而行,不一日就抵达了偃师。王世充察看了番地形,认为通济渠之南驻军最为有利。于是,他当即下令部队于通济渠南边安营扎寨,接着又派军士于渠上修筑三座桥梁,以渡兵洛水作战。
李密闻知王世充进军偃师,非但不恐慌,反倒显出兴奋的神情。说实话,他就天天盼着王世充这只缩减乌龟早早出城与自己决战。他认为自己部队接连取胜,近期又打败了强大的宇文化及,士气正盛,此时开战必能气吞山河,一口气吃掉王世充,夺取自己梦寐以求的洛阳城。此战必胜,东都指日可得!李密颇为自负地想,得意得忍不住对着麾下将佐哈哈大笑不止。接着,他就当众下达命令,令王伯当留守金墉,自己率军战王世充。
很快,李密率领裴仁基、单雄信、程知节、陈智略、樊文超等数万精兵到达偃师,在邙山下寨,以抗击王世充。
当晚,李密召集各位将领于开会商议对策。他正襟危坐于首席,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扫了圈在座诸位将领,然后面带微笑地向他们征询作战计策。起初,大家似乎陷入到苦苦的思考之中,彼此沉默不语,几分钟过后,营帐内就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讨论声。他们在李密面前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李密一边用手不停地捋着髯须,一边若有所思地倾听着大家的意见,白净的面颊上依然凝着层淡淡的笑容。
过了会儿,李密把眼睛转向身旁的裴仁基,缓声问道:
“仁基,你为何不说话呢?本公正等着你的高见,请说吧!”
裴仁基听到李密在叫自己,连忙起身拱手揖礼,声音洪亮地回答道:
“魏公,在下方才寻得一计,自以为可以破王世充东都之兵!”
“哦,是何妙计?”李密眼睛一亮,忙问道,“仁基,快请说来听听!”
“回禀魏公,在下以为王世充将全部兵力阵列于偃师,其洛阳必定空虚。”裴仁基有板有眼地答道,“如此,我军可分兵把守敌军所经要道,使他们不能向东前行。与此同时,魏公可挑选三万精兵,沿黄河向西进攻东都洛阳。若王世充回兵,则魏公可按兵不动。若敌军再出兵偃师,我军再进攻东都。如此,东都之兵必疲于奔命,而我军可以逸待劳。待其疲乏,魏公便可趁机挥师袭击王世充,必能打败东都之兵,活捉王世充!”
“妙,裴将军之计甚为绝妙!”还没等李密开口,一旁的魏征就迫不及待地赞同道,“魏公,今东都兵强马壮,军容正盛,且因粮草不足而急于决一死战,其势必极其锋利,故而我军不可与其争锋。为今之计,在下以为当避其锋芒,坚守城池,同时分兵牵制东都之兵,令其进退两难。如此,不出十日,敌军必被我军拖得精疲力竭。到时魏公一声令下,万军齐发,则王世充可擒矣!”
“此乃老生常谈,有何可取之处!”长史郑颋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一脸不屑地说道,“我军将士勇猛善战,连获大胜,气势正盛,何须绻缩于坚城之内!哼,王世充那区区两万人马岂是我等对手,何足惧哉!”
“郑大人所言甚是!”单雄信乜斜了眼魏征,接着对李密一拱手,很自负地高声说道,“王世充乃无能之辈,不谙韬略,且东都兵马不过两万,皆为我等手下败将,闻风必丧胆。如此,只要魏公挥师出战,必能势如破竹,砍掉王世充颈上之头,直取东都。哼,王世充此等鼠辈,有何好害怕!”
“对,单将军说的好!”樊文超粗声粗气地附和道,“我瓦岗弟兄都是英雄好汉,武艺高强,勇猛善战,一路下来打了无数胜仗,把敌人全吓破了胆。就王世充那几个熊兵,哪是我们的对手!哼,只要我瓦岗弟兄们一出,那群孬种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哭着求降哪,哈哈,哈哈哈!”
说罢,樊文超仰着那张锅底般的大黑脸纵声大笑,粗哑的声音中暴露出他那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傲态。其他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将军也跟着樊文超笑将起来,用那种目空一切的腔调贬低敌方,枉顾事实地抬高自己,异常自负。
魏征瞟了眼身边这群被惨淡的胜利冲昏了头的将领们,俊朗的面庞上绽出丝饱含讥讽的笑。他认为这种狂热情绪的漫延必定会将瓦岗军葬送,因而向他们泼盆冷水是非常必要的,如此可以让大家清楚过来,从而能够把瓦岗军从悬崖边拉过来。他看了看面前一直默不作声的统领,沉声说道:
“不错,瓦岗军在各位将领的率领下,英勇奋战,打了不少胜仗,特别是不久前在卫州击败了宇文化及,实乃大快人心哪!然而,想必各位将军心里也很清楚,多次作战使我军损失了很多精兵骁将,将士们也身心疲惫。以如此疲惫之师迎战志在决战的顽敌,在下实不知有几成胜算!”
“魏大人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陈智略神色傲慢地瞥了眼魏征,振振有词地说,“东都兵马很少,只有两万而已,且吃了好几次败仗,气势颓废。他们听说魏公率军亲征,早已吓破了胆,哪敢前来迎战!且《兵法》云‘倍则战’,何况我军兵力不止一倍于对方。以如此雄兵大战衰弱不堪之师,无异于以石击卵,岂有不胜之理!”
“陈将军言之有理!”单雄信接过话茬说,“我军不仅兵多将广,远胜于王世充,而且士气也十分高昂。特别是刚刚归附魏公的江淮将士,他们一个个渴盼着魏公立即下令出战,好借此机会一展身手,建立功勋呢。魏公正可以利用他们的锐气与王世充决战,如此,魏公一定能打败王世充,夺取东都,创建自己的王图霸业。请魏公早作决断,以免错失时机啊!”
“单将军所言极是,我军当速战速决。魏公,请下令出战吧!”樊文超挺直腰身,向李密揖礼请战。 铁血唐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