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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没时间给神臂弓拉弦上箭,抓起地上的一杆铁钩枪,就要当作标枪投向那刀疤金兵。
这铁钩枪铁刃连钩长一尺,全长一丈二尺,可刺可钩,乃城防之利器。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矫捷的身影已扑上去,手中的铁锏使的风车也似,照着刀疤金兵劈头盖脸打下去,不是岳楚是谁?
以刀疤金兵之强悍,也有些吃力不住,一面拼命格挡,一面步步倒退,忽然一个后翻,落下城头,不知是死是活。
明日心头一宽,却未及松口气,便听得城下传来轰轰如雷之声,几乎同时,城头各处皆冒出金兵的身影。
城头守军的阵形已显混乱,战棚上的李宝高举令旗指挥反击。
奈何金军气势已起,战局的决定权,也从指挥者的手上,转移至在城头一线白刃肉搏的双方士卒!
“杀!”明日嘶吼一声,一枪穿透一个攻上城的金兵,从城头甩下去。
这铁钩枪有点像鱼钩,不易脱落,他甩出的力气都超过了刺入的力气,才将敌尸甩落,却被惯性带到了垛口前。
他放眼所见,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护城河外,出现一片黑压压的金军铁骑,若灌木连云,也不知有多少人马。
那轰雷之声,便是无数马蹄踢踏大地所发,直若要把楚州城踩平,难怪金兵士气大振。
此时,冲上城头的金兵越来越多,宋军的铁锏队死伤惨重。
由于敌我混战,弓弩队也失去了压制的作用。
眼看北门危在旦夕,但明日此刻是义勇的身份,只能凭一己之力拼命杀敌,并不能左右大局。
“他爹!烧云梯!”一个清脆的声音蓦然响起,正是岳楚,手中不知何时擎起一只火炬,在阳光下的照射下烟火缭绕,望而凛然。
“此计甚好,却如何下城?”李宝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一黯。
为备夜战,防城库中存有大把火炬,但要烧敌人云梯,却非下城不可,盖火势须自下而上才能燃起。
但密布城下的鞑子,岂容你坐那慢腾腾的绞车下去,去烧他们的云梯?
下城即是送死,哪怕这对武艺超群的大侠夫妇,落入蚂蚁般的敌军之中,也难逃一死吧……
明日却不作这般想,以他和岳楚的身手,要烧云梯并非难事,也可全身而退,但金军的云梯实在太多,他纵是烧了一两架,也来不及阻挡大批金兵的蜂拥而上。
除非他能想出普通士兵也可以烧云梯的方法,发起全面的火攻,才能粉碎敌人这一波压倒性的攻势。
在岳楚的启发下,明日的大脑全速开动,视线扫过城头上的各般物件,在瞬息之间做出了各种推演,最终定格在其中之一上……
“他娘!火把给我,拉住绳子!”他一声吆喝,手中已多了一捆粗绳,跟岳楚一个交错,已达成了默契。
“好也!”岳楚抢先一步,以脚抵住垛口墙根,身子后仰。
明日跟着腾空而起,一手举火炬,一手牵绳,有如大鹰一般地掠下城墙。
城上守军响起一片惊呼,随即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可以这般下城。
那粗绳乃是悬捆檑木所用,战时用刀砍断放檑,却派上了这等用场。
就在转眼之间,城下已起黑烟。
金军所用云梯乃是长约三丈的竹制飞梯,配有折叠式转轴,攻城时可连接数梯架桥跨濠,称为飞桥,轻便易携带,只是竹子较脆,须涂以桐油防裂,因而最怕火烧。
李宝当机立断,嘶声大喝:“勇士何在?如此施为!鞑子必败!”
明日和岳楚的这一着奇兵突起,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在李宝的激励下,守城军民中当即涌出数百位血性汉子,与之效仿,两人一组,燃炬牵绳,扑下城去,顿时黑烟四起……
“……端的好一场恶战,直杀得日月无光,血染龙河!任那鞑子再强悍,登城梯被毁,也一时无计。我楚州军民越战越勇,檑木、手砲齐发,将城下残余之敌歼灭殆尽;再用神臂弓、床子弩、座砲,矢石如雨,阻断鞑子后续之队……此战一直打到傍晚,金军死伤无数,却再也无法踏上楚州城头半步,无奈鸣金收兵,后退十里,敛锋舔血,伺机再战……列位看官,此战居功至伟,自是泼李三李宝爷!立下第二大功劳的,却是那对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侠侣!我汉人之中藏龙卧虎,民间高手无数,只可惜不遇明主,又逢奸相当朝,空有名将岳飞岳爷爷,只能仅保江南半壁,将个大好中原,拱手相让于异族,令人嗟叹、令人嗟叹啊!”说话人说到这,歇口气,喝口茶,让听客们各自感慨议论一番。
此乃海州一茶楼,这般评点时事的说话人遍布大小茶馆,由官府发津贴,鼓励关心国事,提倡言论自由。
却是明日的开创,让后世的新闻传播,扎根于这时代的土壤,开花结果,开启民智。
他曾想过办报纸,但不符合实际,毕竟古代目不识丁者众,口口相传才是最有效的传播途径。
然而,由于南宋在东部战场自毁长城,肢解了韩家军,兵少将寡的楚州终究没有守住。
明日和岳楚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李宝所部和魏胜率领的圣军撤出楚州,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突围而去。
金兀术统帅的大金东路军主力再次渡过了淮河,而南宋在大江之北,竟无一人一骑为备。
在镇江设枢密行府的张俊总揽东南军权,正是执行卖国君臣不低抗主义的最好人选,手下重兵龟缩于大江之南,仅遣其侄张子盖以轻兵于淮扬、盱眙之间,伺敌进止,不于交锋。
金军于是长驱直入,直逼长江,却发现江上船只尽拘于南岸,欲渡无门。
而两淮百姓饱经战乱,早已学会了自保之策。
除了一部分逃过长江,一部分涌入海州之境,其余大部分都避于金军望而却步的山林湖郊,自发地坚壁清野。
金军一贯以战养战,如今席卷两淮,却陷入了绝粮的困境,只能宰杀骡马和奴婢作食,竟至“骡马依稀四分、奴婢十无六七”的悲惨地步。
那边厢,西部川陕战场上,金军连连败北,被吴氏兄弟打得灰头土脸。
这边厢,金兀术打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憋屈胜仗,曾经万丈雄心,渐渐消磨殆尽。
他率众将驻马于长江北岸,秋风萧瑟,江水滔滔,执鞭问:“其计安出?”
韩常大胆进言:“四殿下,若宋军渡江,我军不击自溃。若海州背后出刀,将士无一得返。不若退兵,和议了事。”
“某家纵横半生,遇江辄退,天意南朝保有半壁乎?”金兀术仰天长叹,遂下令退兵,又将扣在军中的宋使刘光远放回,带信给赵构,表明了和议的态度。
自太师斡本死后,兀术便成了小郎主合刺最倚重的大将重臣,可以说,他的态度就是金廷的态度。
赵构得悉金军退兵,再收到金兀术之信,狂喜之至,一面令朝臣尽快拟定卑屈投降的和议条款,一面暗示秦桧,是时候搬动那块和议的绊脚石、解除威胁皇权的心腹之患了。
八月九日,岳飞正式罢官。
远在海州的明日,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他知道,赵构小儿终于对曾经的爱将、国之栋梁,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得到金国主子和宋国主子双重授意的秦桧三世,迫不及待地龇起了锋利的獠牙。
循构陷韩世忠的故事,秦桧早已在岳家军物色到了一个败类——王俊。
此人为张宪手下副统制,绰号“王雕儿”,因其善于搏击、翻脸无情、坑害无辜,就如雕儿捕食弱小而得名。
王雕儿自加入岳家军后,寸功未立、一官不升,反而屡次因为奸贪受到张宪的惩罚,早已怀恨在心,因此,毫不犹豫地被秦桧的走狗——在鄂州就任的湖广总领林大声所收买。
当岳飞一罢官,王雕儿就像苍蝇嗅到了血一般,按林大声的授意,抛出了炮制已久的诬告书,向接替岳飞之职的鄂州大军都统制王贵呈状,告发张宪,进而牵扯岳飞。
在岳飞罢官前,王贵曾到枢密行府向张俊述职,受到这厮的刻意拉拢、威逼利诱,想将他拉入秦桧的阵营。
张俊故意提及王贵曾受岳飞两次重罚的旧事,试图挑拨离间。
但王贵毕竟是岳飞的左右臂膀,对旧帅毫无怨言,回道:“相公为大将,宁免以赏罚用人,苟以为怨,将不胜其怨矣!”
张俊又阴险地以王贵家中的隐私相要挟,王贵不得不屈从,却仍旧不愿附和诬告岳飞,只答应上呈状词。
王雕儿的这篇状词,洋洋洒洒几千字,说的不过是张宪得知岳飞被罢官后,阴谋裹挟鄂州大军前去襄阳府,以威逼朝廷还军权给岳飞……
岳夫人在军中的眼线,也是第一时间传递了消息。
明日穷尽心血、绞尽脑汁,编织已久的盗梦大计,就此正式启动命运的轮盘! 大宋日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