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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己,咔嚓的踏雪声复由远及近,一个人影冒出来,明日又回来了,一把背起教尊就走,不知是过不了做人底线,还是他骨子里的对女子心软作怪?
他想出一个笨方法,背一个人走上一段,放在一处,由大灰守护,再回头背另一个,如此反复前行,真是又慢又麻烦,只苦了他两条腿,虽然两人都不重。
好在“日月诀”产生的气流在体内循环不息,他毫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冷,只是担心留下的雪痕。
天幸,又下雪了!雪花掩去他身后的足迹,暂时不虞被人发现行踪,但不是长久之计。
明日看看路标,辨辨方向,现起意地走下官道,往他认为的北面遁去。
眼前是同样的松林雪野,雪越下越大,又没有官道参照,他害怕彼此失散,反复的路程大大缩短。
在机械地来回运动中,他已不记得背上的到底是哪个了,反正一个也不能少。
不知行了多久,一个清冷的声音蓦然在背上响起:“笨蛋,这般走法,要走到猴年马月?”
是教尊的声音,大神啊!你总算醒了……明日大大松口气,现在可以专心背三相公一个了。
他正欲将教尊放下,迎头一盆冷水:“小子先别美,我内伤太重,至少要三日才能行动!”
本满心欢喜的他闻言,大为泄气,几欲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再也不想走了。
教尊的声音意外地柔和起来:“看不出小子心地不坏,竟没有丢下我老人家不管!也罢,就教你个聪明的法子吧!”
没多久,一个简陋的雪橇出现在雪地上。
在教尊指导下,明日以三相公的剑伐树,再撕掉花裙,制成了一可容三人的小雪橇,大灰可不是现成的脚力。
他喜得真想拥抱教尊姐姐一下,生于白山黑水的女真人对雪上交通工具自然别有心得。
他意气风发地发出“驾!驾”的吆喝声,健硕的大灰拉着三个人丝毫不见辛苦,欢跑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这冰天雪地的,他不怕冷,两个受伤的女子可不一定抗过,必须在天黑之前找一个过夜所在,还不能胡乱生火,天知道有多少人在追踪他们?
但眼前除了雪就是树,哪有藏身的地方,方向也迷失了,不能再赶路,怎的也要等到次日天明再说!
明日看着跑得飞快的大灰,灵光一现,想起那在极圈内生存的爱斯基摩人。
教尊莫名其妙地看他在雪地上忙活半天,挖出一个雪窟窿来,待被他抱进去,方明白原因:雪窖里,三个人加上一条狗缩在里面,彼此取暖,又可保温,虽无法生火,却不受外面寒流的侵袭,更成为一个隐身的掩体。
教尊眼中光芒闪动,轻轻一叹:“难怪楚月丫头迷上你这小子,连雪橇都不会造,怎识得这般避寒的奇妙法门?以雪制雪,端的奇思妙想,我们北国人都想不到哩。”
明日洋洋得意地接受了夸奖,终忍住跟陷害自己又屠杀义士的敌人搭话的念头。
雪不知不觉停了,月亮出来了,照在雪林间,大约是午夜,四周除了枝头积雪不时坠落的声音,再无他响。
明日正恹恹欲睡,面上青丝微拂,三相公悠悠一叹,他精神一振,了无困意:“小月,你醒了?”
在气口的雪亮光线中,三相公睁开扑闪的双睛,只看到将她夹在中间的他与大灰,朦声问:“明日哥哥,这是哪?”
他挡住三相公的视线,不让她看到他身后的教尊,以免徒添烦劳,解释不清,柔声细语,简要述说了目前处境。
三相公吁口气,偎进他怀里,或许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满足了。
明日大为尴尬,教尊不知睡了没有?
他又感觉三相公分明有很重的心事,却刻意在回避。
“明日哥哥,俺好渴!”三相公棉声道。
他渴的时候都吃雪呢,抓起一堆雪,正要凑到她嘴边,却想她伤体未愈,怎能吃冻雪。
他转手一抬,吞进自己口里,三相公星眸垂下,已知他用意,脸必红了,少女的体香袭来。
雪在他口中化开,他听着教尊没发出声息,心道:你最好睡熟了,否则我的老脸可抹不开,哦不对,现在没了秦桧那张脸皮,变成小脸了。
他的唇轻轻送下去,三相公嘤咛一声,被他找着了,两人的嘴对上,他将嘴里变温的雪水渡进三相公小口中。
她的脸怎么这么烫,难道又发烧了?他担心地握住她的手,又很正常,原来是女儿家臊得脸发烫哩。
那雪水渡完了,两人的唇还没有分开,不约而同想到他第一次“欺负”她的情景。
明日心神一漾,想起那差点要了他小命的一吻,不由在少女的樱唇上探索起来,三相公羞得一动也不敢动,下意识攥紧他的手……
正如漆似胶的当儿,身后响起重重的一声咳嗽,两个人做贼似地一下分开,三相公惊警问:“是谁?”
明日又羞又恼,教尊也太过分了,坏人好事,早知就不该救你,却闻教尊传音入密:“噤声,有人来了!”
原来如此,大灰也发出警觉的呜噜声。
明日自温柔乡中醒来,一面安抚住大灰,一面附耳三相公转述:“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只把个三相公压下满腔的疑问,安静下来,她起伏的胸口显示仍未脱离方才的旖旎。
果不一会儿,有几个人声飘过来,南北口音都有……
“这老天也不长眼,雪天雪地的,怎生发现小贼踪迹?”
“放心,凤娘子请武当张真人出山,真宝和尚亦邀出少林宗字辈高僧,更广撒英雄帖,天下豪杰齐集,誓不让小贼过得淮水。”
俺的娘,如此庞大的阵仗?三相公亦脸色一变,听出情势不妙,更越过他往后望去,亦发现与那魔头共一处,目光骇异而疑惧,竟张口欲呼……
明日眼疾手快地掩住她小口,在她耳边窃语:“她对我们无威胁,外面的人才危险!”
三相公面色不定,轻轻眨眨眼,表示晓得。
他松开手,直觉她满腔心事愈见沉重,可眼下不是询问的时机,只能屏息聆听外面。
“小贼刚与西夏狗照过面,应该没去多远,这方圆百多里内,我等各门各派加上各路义军,不下数万,拉网搜寻,不信他插翅飞去?况且小贼受了重伤,只看谁有本事捷足先登,得了那宝贝……”
此言一出,短暂的一阵沉默,说到敏感处了,想来这些人谁不藏有私心,欲将那宝贝——和氏璧据为己有。
终有一人忍不住问:“大伙凭甚么确定那宝贝还在小贼手中,他怎不交给主子邀功请赏?”
“落在鞑子手中还不大肆炫耀,金人占据我半壁河山,就是无法名正言顺。小贼自孙村一战后便失踪好久,焉知他是否别有他图?”
一个声音提议:“我们几个不若约定,任谁得了那宝贝,各个有份!”
几个家伙先后响应,一人更道:“至于小贼,可一定先灭了口,大伙儿装作无所发现,紧先溜走!”
苦也,这些人不怀好意,要找到他们,可大大不妙。
即便躲过这拨,后面不知还有几拨,这地毯式搜寻,如何是好?
明日侧首与教尊交流眼神,均知对方也无良策。
“大伙记着,一发现小贼踪迹,便作鸦叫,可不要用联络其他人的火箭!”
这些人各怀私念,左猜右测,浑不知他近在眼前——一个小雪丘内,只要有一人踏上来,便将塌陷,暴露无遗。
三相公不由握紧他的手,想不到这些所谓的义士如此歹心。
他能感觉她自然而然的依赖感,是的,再坚强的女孩子,一旦坠入爱河,就变成小鸟依人的弱女子,天塌下来,有情郎顶着呢,古今如是。
只是又有多少男孩子的小肩膀,可以为自己的爱人撑起一方蓝天?
明日心中苦笑,自己虽然悟出“日月诀”,又将小把式升华成“日月曌”,但也没有信心杀出江湖群豪的围剿,除非他有教尊那样的本事。
教尊心有灵犀地自背后贴住他,对他传音:“我们出去。”
“你要送死,我可不想!”明日心中嘀咕,没好气摇头拒绝,随即感觉两股淡淡的气流通过双肩注入体内,瞬间到达四肢,充盈膨胀!
他顿记起这曾有过的感受,一时变得底气十足,背起教尊,一下子自雪窟蹿出。 大宋日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