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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周围响起一片人的惊呼和马的惊嘶,原本围得甚紧的包围圈齐刷刷空出一个大圈,明日抬起头,眯起眼,露出与对面的群豪同样诧异的表情。
触目可见,是与当顶的煦日形成截然反差的兵器寒光,闪若银河。
视野所及,是无数头扎红巾的步骑在各种旗号下的严阵以待,人幡如海。
而花轿周围,率先攻至的群豪早已围得铁桶一般,完全视不远处的挞懒大营若无物。
明日低下头,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兀自不敢相信它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他的左手仍托着“新娘子”的屁股,就在这背负一人的情形下,他一个举步抬手之间,最靠前一排的围者如同被飓风狂卷一般,倒飞出去,砸倒了身后的几排人。
再看那尘土飞扬中,倒地的人一个接一个或扶或扒着站起来,皆无大碍,除了其中二人。
这二人的模样有点惨,怎一个“惨”字了得:头发披散,满脸青红,两颊鼓起高高的五指印,竟各自挨了两记耳光,已看不清本来面目,只从体形上看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
但这二人倒不自觉很惨,彼此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忽然一齐大笑起来。
那矮胖之人笑着吐出几粒碎牙,含糊不清道:“老大,原来这天下第一大礼也不是个娃娃。”
那高瘦之人嘴角流血,干笑应道:“我说老二,为什么不是个娃娃?”
原来这二人正是方才出言不逊的老大、老二,难怪受到的教训最深。
矮胖之人摇头晃脑道:“这天下第一大礼实乃天下第一武功,以我兄弟二人的肤浅道行,连人家单手都不及,况前狼后虎,咱们还趟这浑水干嘛?还是留条老命回高老庄吧。”
这矮胖子虽名为老二,倒是拿主意之人,兄弟二人再哈哈一笑,携手并肩,竟往人马密集之处一钻,左突右蹿,几个起落,一溜烟不见了。
群豪相顾骇然,要知经过刚才与金人的一番硬拼,能接近花轿者皆非泛泛之辈,像那老大老二,已有人听出其来历。
二人来自的高老庄乃是秦岭中的一个神秘山庄,历代皆有高人惊鸿世间,从二人离去身法看,武功自是不弱。
而且二人看似卤莽,其实言语暗藏机锋,明日小贼便是被他俩激出轿来,那临去之言更含诫醒群豪之意,如此人物竟经不起小贼一击之力。
群豪最惊骇的乃是明日判若天壤的身手,参加过“大篷车”一役的人,都记得小贼被真宝和尚拎着脖子的脓包样。
而君不见君等对明日的斤两最是清楚,没想到仅数月不见,他便变得深不可测,大违常理。
那一击,在场者除了君不见君这一层次以上的有数高手,几乎无人看得清楚。
而这些绝顶高手自持身份,没有冲在最前,只远远看到明日右手飘然画了一个圆,所背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都未动一下,周围人等便人仰马翻。
君不见七侠未免嘀咕,这个圆似乎从他们传授明日的小把式演化而来,然而扪心自问,连君不见君也划不出这么大的圆、使不出这等惊人的威力。
尤其那对老大老二的四记耳光,可谓出神入化,收发随心,这份功力,几可跻身绝世高手之列。
即便是真宝大师亲至,也自叹莫及。
所谓绝世高手,皆超脱凡俗,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为传说中的人物,比如武当张三疯、少林寺癫僧,世间寥寥无几,难得一见。
而绝顶高手属于入世武者,心染红尘,快意恩仇,论武功境界,自比不上世外高人。
那在尘世跌打滚爬的明日小贼,又怎会跟绝世高手沾上边?
人人眼里俱露出不信之色,却又不得不信,难道小贼当日故意藏拙,欺骗了天下豪杰?可是怎骗得了真宝这等高手。
当然武林中还有速成之术,然而练武之人都晓得,速成法虽能在短时间内造就一个招式上的高手出来,却有其先天不足——便是内力达不到同样的高度。
讲究根基稳扎、循序渐进的内功心法,决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而明日小贼那一击所蕴涵的内力,已达至榛境界,除非——除非另有奇遇!
人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泛起同一个念头:“难道那和氏璧不仅是传国之宝,更是武学异宝,这小贼因缘际会,练成了早已失传的上乘武学?”
这其中的环节,外人便是想破头亦想不出来。
在场诸人本为和氏璧而来,而明日二字早已与和氏璧紧紧相连,他身上无法解释的奇异之谜,众人自然而然地往和氏璧上联想,正所谓“有所思便有所想”,钻牛角尖乃人之天性之一。
那和氏璧乃千古异宝,一直锁在深宫大内,笼罩着神秘色彩,要说它有武学上的奇能异效,亦未可知,将二者联想起来,也在情理之中,却是大出当事人意料之外。
若明日知道当日扯下的弥天大谎,会为自己带来如此这般无穷尽的烦恼,当真要掂量一番了。
此念一生,连君不见君这些忠义侠士,亦不免有些心动,其他人等更休提了。
再看那小贼,立于原地动也不动,一副有恃无恐之态。
这番姿态,反令群豪举棋不定,因为任尔武功盖世,也无法抵成千上万、御蜂拥而至的铁骑冲锋,要么抽身远遁,要么拼杀至死。
小贼凭什么如此托大,难道有更厉害的后着?或是金人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此刻,谙熟两淮军情之人早已看清形势……
明日陷于四面重围之中,前、左、右三面集结了本次行动的大部人马,断无出路,只有后面横亘于花轿与金军营寨间的包围圈有些单薄,仅千人左右。
即便如此,除非久经沙场、跨蹬良驹的绝顶战将,或有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杀出一条血路。
否则,以步者之再高功力,哪怕是绝世高手,亦很难冲破这些鱼龙混杂的义军步骑、各方豪侠,何况还背个人乎?
明日只有一个机会——便是那百余步外的金营出兵接应,但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金营里也毫无动静。
群豪原本以为要经历一番苦战,在别人家门口夺宝,鞑子岂是好相与的?
不过眼下之局,金营也无多大威胁,里面纵使伏兵十万,在这平原上又奈我何?
完成围合的义军、群豪人马已近十万,足以抗衡淮南金军主力。
眼前形势分明是——明日小贼能全身退回金营已是万幸。
然而,明日的名字,自“黄天荡”一役始为武林中人所熟悉,在“大篷车”一役中天下共闻。
小贼的每一次出现总是让见者惊、闻者异,包括今日,他的行事方式,确实给人以匪夷所思、神鬼莫测之感。
所以,在这占尽优势的局面下,群豪亦小心翼翼,要知道,当日他便是在数万人的眼皮底下生生地消失的。
明日也在想,背上的这家伙到底想干嘛?刚才的一招怎地跟小把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最担心的群豪自相残杀的情形没有出现,看来大敌当前的道理粗人也晓得的,“轿中人”还有什么奇招妙计,扭转这败劣之局?
看起来只有一招了,便是将他这个炙手可热的大活宝扔出去,转移视线,来个“走为上计”。
明日深刻体会了当傀儡的滋味,身不由己、言不由已哪,好在他还可以思想:人类史上的那些傀儡们真可怜,他们可能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
好家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武功,可以附借他人身体施展,自己可过了一把高手的瘾。
明日已晓得这一切都是“轿中人”作怪,却猜不到对方下一步要干什么?
群豪方面的势力比十分微妙,可以说没超出他的预测。
以一左一右两支红旗、黑旗麾下的义军人数最众,占总人马的一半以上,正是两淮地区实力最强的张荣军、李成军,皆一色的骑兵,看来是精锐尽出,然强强相抵,恰好形成均势,谁也无法坐大。
其余小部义军步骑相加亦占四分之一,却只不过是个参与者而已。
真正的变数倒是应在那剩余的散落远近的江湖豪杰、各国武士身上,其中不乏高人异士,不可小觊。
但金军方面的情况大出他的意料。
好比后世的拳击赛,甲拳击手一拳打过来,乙拳击手却一下子不见了,找不到对手的比赛当然十分尴尬,而金军,就是那个消失的乙。
金军当然不会消失,他估计,金军一定藏在某个地方,在等待着某个时机的到来。
明日设想的乱局暂时没有出现,即便出现对他也无所谓了,因为他已经是一条落在网中的鱼,再往外,还有更大的一张网。 大宋日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