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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没理会一片忠心的刺花,飞快找了一些细软衣服打成一个包裹,收拾停当,看了情郎一眼,欲言又止,她当然知道,现在是逃亡的最好机会,一旦父王回来,就千难万难了。
只是明日的身体还很虚弱,只怕应付不了艰苦的逃亡,她焉能看不出?
照挞懒的脾气,今晚应回不来,因为他要找的人在这里。
不过最迟明早,挞懒就会被惊动,若守卫们见达凯还不出现,又不敢进帐探察,只有向上禀报。
而达凯一被救出,便暴露明日的行迹。
那时,挞懒无论是为追回爱女还是为捉拿明日,都会动用其所能动用的全部力量,所以这个机会可以说是最后的机会,除非……
楚月终于咬咬牙道:“明日,我们逃不远的,天一亮,海青儿一出动,我们将无所遁形。不若这样,干脆杀了达凯!父王责问起来,只说他对我无礼而被我误杀,就不会泄露你踪迹,刺花可将你藏于大营密处,等养好伤、风头过了,我们再逃不迟!”
明日大为感动,原本对达凯心软的楚月,终于彻底站到了他这一边,做出了最难下的决定,这简短的一段话,已表明她可以为了他不惜跟她的民族、国家决裂之心。
楚月所言不无道理,他当然清楚这个问题。
现在已是冬季,大地枯秃,委实难以躲过天上飞禽的眼睛。
况且,他又成为几个国家的公敌,无论在哪里现身,也难逃群起而攻的命运。
不过他早有定策,这个可以说是万全的脱身之策,却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别人送上门来的,即便是那教尊大神的神机妙算,也料不到他会用这个方法脱身。
“好,达凯就由刺花动手,作为投名状!如此她才能与我们贴心……”明日看着脸色变得惨白的刺花,突然调皮地挤挤眼睛,笑起来,“还是饶达凯一死吧,山人另有妙计。”
楚月主仆俩被他的大喘气弄得上下忐忑,哭笑不得,却受到他的渲染,原先紧张的心情一下子缓解,这个行事莫测的小子虽没什么大长进,但绝不会在此刻乱开玩笑的。
不知怎的,他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一扫这大半年来心头的沉重与阴霾,又恢复了以往的风趣,或许终于和心上人团聚,在他眼里,所有的一切问题都不成为问题了吧。
在望风的刺花的一脸狐疑中,他拉楚月躲入内帐,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楚月喜孜孜道:“真的?”
为了以防万一,楚月还是对达凯又做了一番手脚,确认其至少要到下一个晚上才能醒来,以多争取一个白天的时间。
然后,他俩与刺花依依惜别,不会武的刺花跟着上路,只会成为累赘,远不如留在金营安全,挞懒一定会善待这个陪女儿长大的贴身侍女的。
“爹爹,恕女儿不孝!”楚月朝帅帐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哽咽道。
他也陪着单膝跪下,因为身边的女孩已将她的后半生托付给了他,无论如何,他也要感谢给了爱人前半生的人。
同时,一份爱的责任也扛在了他的肩上,他的眼睛也湿润了,向远隔千年的父母祷告:爸!妈!你们好吗?你们有了儿媳了,祝福我们吧……
不知挞懒得知女儿终跟明日逃了去会有何感触?
他俩避开远处的守卫,往一个方向潜去。
……黑暗中,一晃一晃的,楚月躺在他的怀里,从未试过这一刻的甜蜜。
温玉满怀,他附在她的耳边,嗅着她发际的芬香,强忍着吻她耳垂的冲动,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述着分手后的一连串遭遇,让爱人分享这一段人生历程的无数惊险、曲折与感叹。
他告诉了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和氏璧的真实下落和他组建独立武装的决心,除了和三相公有关的一些纠葛,男人的通病他当然免不了,总认为反正又没发生什么,不算隐瞒不报。
楚月握住情郎的手,这已是她表达爱意的最大极限,小嘴伸至他耳边,为他的离奇际遇和宏伟目标惊叹、鼓励。
她吐气如兰:“明日,你将这和氏璧的天大秘密告诉了我,人家才知在你心中的分量。可是你若要成就大业,怎可不妄杀呢?人家这一点想不明白,不要为了愚守那一句誓言而束缚了手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忘了我教你的:沙场对敌——非你死,就我亡的‘狠’字诀。若你因此而送命,人家也不活了……”
她的软唇在耳际若即若离,左一个人家、右一个人家,嗲得他心猿意马。
一来少女情窦已开,在情郎面前露出女儿家情态在所难免,二来被软禁太久,一朝逃出牢笼,不欢呼雀跃已是难得,对着情郎撒撒娇又算什么。
楚月的交心之语令明日汗颜,关于利用后世知识建立第三势力的想法,他没有吐露,这有违他到这时代后给自己定下的生存法则。
可是提问的是对他托付终生的爱人啊,他还能左右顾而言他么,他还能瞒着她么?
明日想了一想,终于决定向她和盘托出自己的来历,如果连自己的爱人都信不过,他还能相信谁呢?
他飞快地在大脑里过滤了一遍,以找出能令她接受而不认为他是疯子的用词。
明日咽了一口唾沫,正待揭开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长吟:“苏武天山上,田横海岛边,万重关塞断,何日是归年……我秦桧——终于回来了!”
秦桧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方正有律地踱近,最后停在了明日和楚月的头顶上,他俩忙屏住呼吸,不再说话。
这个大汉奸竟然自比前代节义之士苏武、田横,真真厚颜无耻!
田横孤岛五百壮士之死义,苏武牧羊十九载一心归汉之高节,岂是这奴颜叛国的秦桧可比?
大发了一番“感慨”、倾吐了一番“壮志”后,秦桧向一人发问:“孙梢工,到哪里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后方远远应道:“秦大人,快到涟水军了。前面乃大金设于淮水的最后一道关卡,过后便是宋军丁家水寨。守将丁祀,手下数千彪勇乡兵,一旦撞上,不好相与,可要小心应付。”
秦桧闻言,往后移动,脚步声消失了。
被秦桧这一打岔,明日原本要说的话被堵了回去,再闻即将脱离金军的控制区,俩人一时兴奋起来,未完的话题就此抛开。
须臾,一丝微光从侧面的气孔中透入,太阳出来了。
光线落在他的胸口,刚够他俩看见彼此挨得很近的面孔,楚月的脸唰得红了,再无黑暗中的大胆,轻轻挣开他的拥抱,躲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
明日忙止住心猿意马,扒着气孔往外观察,但见眼皮下一条源源流长的大河,河水幽青,一浪接一浪打着密而小的水花,去势甚急,正是顺流而下的方向。
他和她当然是在河上,在那送上门来的“逃生舱”里。
只怕天底下的任何人都想不到,失踪于孙村战场的明日,竟然躲在了秦桧秘密南归的小船里。
身负绝诡使命的秦桧回宋之事,金人中知情者仅挞懒及其心腹数人而已,其他各方势力当然不会知道。
若非当时明日就在帅帐顶上,决计听不到这个天大秘密,而秦桧归行的路线、时间更是到最后关头才确定,当时在场的三相公却因不懂女真话而漏了这一点。
所以,唯一可能猜出他行踪的挞懒,除非发现帐顶的小洞,否则,即便知道他到过金营并带走郡主,亦不会联想到他竟是从自己安排的路线,与秦桧一路逃出。
连明日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是这般轻易地逃出各种势力天罗地网的搜捕,还实现了那成功率只有千分之零点零零一的救美大计。
哈哈,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老天爷真的很关照自己啊!
他和楚月是半夜上的船,这艘小帆船藏在淮河南岸的一处小码头,那旗牌官奉挞懒命令安排的。
由于秦桧此行极其机密,小船周围并无金兵把守,便宜了他俩轻易上船,当时只有一个船家在睡觉,应是秦桧嘴里的孙梢工了。
他俩钻进了船头下的底舱,大约是凌晨时分,才听到秦桧等人出现。
好家伙,足有五、六人之多,虽然都压低了说话声,但个个难掩兴奋之情,想来思乡归国之喜,是人皆有,只不知除了王氏那奸婆娘之外,其余都是何人?
明日很有些好奇。
船家立刻起航,原本对秦桧可能检查小船的担心去掉了,也是,这是其主子亲自安排的船,有什么可怀疑的,还好楚月不晕船。
“呔!”前方传来一阵吆喝,先女真话后汉话,倒似翻译一般,“来者何人?可有过关令牌?” 大宋日月记